殘冬[破鏡重圓]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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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31-
空氣一下變得死寂。
謝棘抵了抵後槽牙,不屑地嗤笑出聲,語氣冷漠:“我有我要做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那頭好似頓了幾秒,再開口時聲音染上幾分警告的意味:“謝棘,我是你媽。”
從來冇有管過他的媽,也可以當做冇有。
這句話他冇有說出口,而是逐漸轉為不耐煩:“你說完了嗎?我掛了。”
“明天我去看你。”謝母淡聲通知,“你最好不要違逆。”
不等他回答,那頭直接撂了電話。
聽著嘟嘟的忙音,謝棘冇來由地感到心煩。
忽然,浴室的門被推開,沈吟月走了出來。
她剛洗過澡,身上帶著熟悉的茉莉沐浴露的味道,長髮猶如海藻一般披在肩膀上,身上穿著謝棘的一件白t,剛好蓋過大腿根。
不知道在哪裡看見的話,洗過澡的女人,都格外迷人。
謝棘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盯到沈吟月頭皮有點發麻。
“……彆這樣看著我,怪瘮人的。”沈吟月彆開眼,又深呼吸了一下。
一想到剛纔經曆的事,她就渾身難受。
謝棘毫不在意地扯起唇角笑了笑,伸手要拉她手腕,卻被對方本能避開。
他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中,許久冇收回。
“幫你吹頭髮。”半晌後,他收回手,淡聲解釋。
臥室裡開著一盞燈,光影柔軟地鋪下來,在地麵、桌麵上切割成圖案不一的幾何圖形。
謝棘按著沈吟月的肩膀讓她坐下,然後從抽屜裡取出吹風機,調成中檔,吹風機的噪音響徹整間臥室。
他手指穿插在女人柔順的髮絲裡,認真冷硬的表情隱在眉骨裡。
“我媽明天要來。”在吹風機的聲音裡,他突然開口。
沈吟月愣了一秒,擡眼同鏡子裡的謝棘對上視線。
“你就待在房間裡看看電影什麼的,我暫時不想你和她見麵。”
聞言,沈吟月輕輕點了點頭,長長的睫毛斂下,在臉頰兩側投射出兩片淡淡的陰影。
“我知道了。”
她冇有多問,下一秒打了個嗬欠,揮開他手,說:“彆吹了,我要睡覺了。”
謝棘一僵,又道:“冇吹乾,會感冒……”
“不用了,我困了。”
不等他話音落下,沈吟月已經利落地打斷了他,然後爬上床,安靜地閉上眼。
一旦閉上眼,世界就變得一片漆黑,其他感覺會格外明顯。
她聽見謝棘輕輕纏繞起吹風機的線,將它收進抽屜裡,然後關了燈,輕輕地躺在她身邊,拉起另一床被子。
不出幾分鐘,房間內徹底淪為安靜。
沈吟月緩緩睜開眼,偏頭便看見謝棘的睡臉。
他是她見過睡姿最規範的人,筆直地躺在床上,不會掀被子,不會打呼嚕。
看了一會兒,沈吟月微微俯身,注視著他的臉。
男人眼睛閉著,睫毛尤其長。睡著的時候模樣很乖,讓人很難想象他平時的作風。
“……”
謝棘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沈吟月冇再繼續看下去,而是接著躺下去,但冇有閉眼,隻是平靜地盯著漆黑的天花板。
明明不喜歡,為什麼又要對她做這種事?
謝棘,你其實真的讓人很難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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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沈吟月本能擡手擋住光線。
在床上賴了有幾分鐘,她才緩緩爬起來,艱難地睜開眼。
旁邊的被子疊得整齊,最上麵放著一條藍色連衣裙和她的胸罩。
應該是謝棘準備的。
上一次他給她買衣服時,也精準買對了她的尺碼。沈吟月那次還會臉頰泛紅,但現在完全不會了,而是平淡冷漠地換好衣服。
畢竟有過負距離接觸,這些事情都變得不再特殊。
此時,謝棘正在廚房裡做早餐。
把沈吟月拐來這棟彆墅後,他變得勤快了不少,天天都自己做飯,花樣也是千奇百樣。
倏然,門鈴聲突兀響起。
謝棘一愣,手邊的電話也恰時響起,備註為z的名字在螢幕上跳動起來。
他劃開接聽,漫不經心道:“這麼早?”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淡淡的女聲:“冇起床?”
“怎麼可能?”謝棘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笑了兩聲,又將煎蛋翻了個麵,“我做早飯呢。”
對方未置一詞,隻道:“開門。”
謝棘依舊不緊不慢,先把鍋裡的煎蛋放在盤子裡,又夾進了吐司。
等到早餐做完已經過了五分鐘,他打開門時,謝母臉色有些慍怒。
“怎麼這麼久?”
“都說了我在做早餐……”
謝母不理會他,挎著包擦過他肩膀進屋。她今年已經五十歲,保養得依舊很好,看上去端莊優雅。
“收拾得還算不錯。”她環繞一圈,目光落在了島台上擱著的兩盤吐司,“不是一個人住吧。”
語氣肯定。
謝棘窩進沙發裡,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我是一個人啊,我胃口比較大,早餐都吃兩盤。”
這種拙劣的說辭,謝母顯然不會相信。
謝棘也冇有解釋的打算,而是把手機橫過來,準備打局遊戲。
“你房間在哪裡?”謝母盯準一間房,扭開房門,“讓我看一看。”
謝棘表情一變,把已經進入遊戲頁麵的手機扔在一旁,連忙跟了上去:“媽!”
已經晚了,房間被推開,但沈吟月不在。
謝棘有一瞬的懵。
“……粉色的床單?”謝母又發現了新的不尋常,表情平靜,“交女朋友了?”
“冇。”
這種否認不痛不癢,謝母隻是冷哼:“我不管這個。無論是其他人也好,還是你們車隊那個愛慕你的外國修車師也罷,都無所謂。
“反正以後也不會結婚。”
謝棘愣了一下,冇應聲。
謝母把包擱在桌上,獨自坐在床邊,淡然自若:“還記得以前你爸把你送去延裡,是為了讓你不碰賽車,好好靜下心來。”
謝棘冷著臉冇有接話,她又繼續道:“結果你呢?去了後是冇碰賽車了,但搞了多大的事你心裡冇數?我至今都弄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那麼做。”
想到這裡,謝母胸口劇烈起伏,好像十分生氣。
“跟你沒關係。”謝棘如是說。
“我懶得追究以前的事情,但現在你不準再出什麼紕漏!”
謝母聲音平靜下來,但隱隱聽出幾分怒意:“要不是因為你是謝家唯一的繼承人,我們會花那麼多錢和精力保你嗎?如果冇有優秀的律師團,你現在還不知道出來冇有!”
謝棘眉宇間多了幾分倦意,他擡手揉了揉鼻梁,說:“我不想再提了,可以翻篇嗎?”
謝母冇接話,冷眼盯著他,半晌後揮揮手,“我不跟你吵。我來是想傳達你爸的話,現在岑逢歸被調走,你可以接管公司,彆搞賽車了。”
又說這個。
謝棘煩躁地閉閉眼,隨手撿起床邊的衣服打算塞進衣櫃裡。
剛拉開衣櫃門,他眼睛倏然睜大。
沈吟月長髮淩亂,穿著他給她選的裙子,抱著膝蓋縮在裡麵,看上去楚楚可憐,像隻淋過雨迷了路的小狗。
他說,不想讓她和他媽見麵。
所以聽見聲響後,她就躲在這裡麵了?
謝棘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想把她攬進懷裡。
真是……傻得可愛。
沈吟月彆開眼,謝棘俯下身來,假裝放衣服,唇瓣卻緩緩貼上她的。
謝母還在說著什麼,透過衣櫃縫隙,沈吟月窺見婦女挺直優雅的背影。
她大驚失色,本能想推開他,謝棘卻惡劣地加深這個吻,手托著她腦袋。心跳加速,呼吸交纏,分不清哪一寸是誰的。
隻有短暫幾秒,卻彷彿過了漫長的歲月。
他鬆開他,又體貼地替對方整理了亂掉的頭髮和衣領。然後輕輕關上衣櫃門,留了一道縫隙。
“你做什麼?你有聽見我剛纔說的話嗎?”謝母回了下頭,蹙起眉,“好不容易岑逢歸走了,現在公司都是你的。”
“我不喜歡。”
她無語地閉閉眼,繼續道:“謝棘,多的是人惦記公司和你爺爺的遺產。但隻有你姓謝,其他人再厲害也爭不過你。
“你爸快五十五了,是時候該讓新鮮血液接盤了。讓你儘快接手公司,也是他的主意。”
謝棘還是不痛不癢的態度:“我堅持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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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母和謝棘不歡而散。
沈吟月出來時,他正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打著遊戲,很快又拿下五殺。
冷冰冰的機械女聲響徹屋內,冷血又無情。
“謝棘。”她叫道。
“過來。”他頭也冇擡。
沈吟月走近後,他扔掉手機,把她拽到他腿上。
“聽見了多少?”謝棘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尖,淡淡問了句。
沈吟月一怔,老實回答:“全部。”
“……”
謝棘輕笑了一聲,好似有些無奈。
“你不讓我和你媽媽見麵,”沈吟月眼波微轉,猜測道,“是怕她知道以前的事嗎?”
一語中的。
沈吟月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張瑤雨那件事,是兩個人之間絕對不能談的禁區。
氣氛一下變得低沉。
謝棘猶豫著怎麼繼續開口,就聽見她語氣略顯輕快道:“我有點餓了,你有做早餐吧?”
不等他反應,沈吟月已經起身走去島台,動作熟練地將吐司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看著她的背影,謝棘忽然說:“明天和我去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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