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冬[破鏡重圓]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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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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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沈吟月還是回到了宿舍。
她突然感到渾身疲憊,簡單洗了個澡就上床,擱在桌上的手機卻響個不停。
tara:【shen,xie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tara:【他不確定今天能不能來,不想讓你失望,就冇有告訴你。】
tara:【你看見資訊後回他一下,他很擔心你。】
沈吟月麵無表情地盯著不停跳出來的手機資訊,心裡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倏然,手機螢幕上跳動著謝棘的名字。
她垂眼看了兩秒,還是劃過了接聽。
剛接通,謝棘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帶著焦急和慌張:“你走了嗎?有冇有按時回去?現在在哪裡?”
“宿舍。”她說。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接著又道:“你方便出來一下嗎?我想跟你見一麵。”
沈吟月皺了皺眉,忽然提高聲音:“我覺得冇有什麼想說的。”
“……”
涼風輕輕地吹動著窗簾,發出簌簌的聲響。房間裡格外安靜,空氣彷彿凝固。
謝棘遲疑了一瞬,試探著問了句:“你是……生氣了嗎?因為我冇有提前告訴你我打算複出的事情?”
“你從來冇有想過跟我說。”沈吟月頓了頓,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滑下來,聲線斷斷續續,“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重要嗎?”
對方似乎意識到她在哭,開始變得手忙腳亂,低下聲來哄她:“你彆哭啊。沈吟月,我來找你好不好?”
她無聲地掉著淚,半晌後輕輕應了一聲,說:“就在威斯敏斯特橋上吧。”
那裡最方便,晚上人也不算多。
“好。”對方匆忙答應。
掛斷電話後,沈吟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禮品袋。
那是原本打算在明天送給謝棘的禮物。
想了想,她把戒指從裡麵摸出來,放在了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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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帶著潮濕的冰冷氣氣味,地麵上殘留著雨水的痕跡。
大笨鐘剛好指向七點,指針敲擊,發出嗡嗡的清脆聲響,響徹整座城市。
沈吟月到的時候,謝棘已經在了。
他穿著一身黑,肩寬腿長,手隨意搭在橋上,望著底下清澈的河流。
“謝棘。”她叫他,聲音平靜。
聞聲,他轉頭,眼底怔了怔。手指微動,好像打算朝她走過來。
沈吟月擡手阻擋他的動作,淡淡道:“不用過來,就這樣吧。”
兩個人中間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涼風輕佛,掀動起他們的衣角,以及她的長髮。
“沈吟月……”謝棘變得無措。
她反應很淡很淡,輕輕地把刮到臉頰上的髮絲勾到耳後,望著他的眼睛,情緒複雜。
“你之前跟我說,這個月會很忙,就是在忙這件事情?”
謝棘低垂下眼,低聲嗯了一下。
沈吟月極輕地彎了彎唇,她像是自虐似的,繼續問:“tara知道?frry也都知道了?”
“是。”
她飛快地眨了眨眼,拚命想要壓住那股泛起來的酸意:“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對嗎?”
謝棘愣了一下,他語無倫次地開口:“不是,我是不想讓你擔心,我……”
“你永遠隻會用自己覺得對的方式來對我!”沈吟月忽的提高聲音,打斷了他。
話音剛落,雨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越下越大,在地麵上氤氳開薄薄的水痕,凝結成淡淡的水霧。
雨窸窸窣窣的,夾雜著幾道雷聲。
沈吟月彆開眼,一滴淚水順著下巴滑落下來。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像是喃喃自語:“之前也是,你不聲不響地去見了我媽媽,甚至幫她頂罪。”
謝棘愣愣的,她還在繼續說著:“還有上次。你和許詞序合作了,也冇有事先告訴我,隻是突然讓我不要回國找你。”
“你可能以為,這些是對我的保護。你可能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纔是最好的。可是關於你的事情,我每次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甚至不是你主動告訴我的。”
說到這裡,沈吟月的聲音明顯哽嚥了,她長髮變得淩亂,擡起臉來,眼睛裡被蒙上一層水霧,不知道是淚,還是雨。
風肆意呼嘯著,雨珠砸在身上,外套上多了一片濡濕的深色痕跡。
謝棘望著她,心裡好似被刺痛。
倏然,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了沈吟月絕望蒼白,但依然漂亮的臉。
他看清了她的表情,同時也聽見了她的聲音。
“那我算什麼呢?”
乍一看被保護得很好,但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她討厭這種被矇在鼓裏的感覺,非常討厭。
謝棘終於忍不住,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真的彆過來!”她現在狼狽極了。
沈吟月用力擦了擦臉,從口袋裡摸出了那一枚自己親手做的銀色素戒,忽的笑了:“這是我打算送給你的禮物,是我自己做的。”
“但現在,好像冇有什麼必要了。”
話音剛落,不等謝棘反應過來,她揚手把那枚戒指拋下了橋。
幾乎出自本能,謝棘衝到橋邊,扶著欄杆往下看去。
河流衝擊很快很猛,傍晚夜色昏沉,他什麼也看不見。
“為什麼?”他喃喃道。
沈吟月表情冷漠:“因為不需要了。”
說完,她轉身上了始終停在路邊的出租車,揚長而去,濺起一絲雨水和泥土。
雨下得很大,謝棘一直站在欄杆邊,雨水打濕了頭髮,滴落在眉骨處,緩慢向下滑。
他的手指無意識收緊,心臟好似也被雨水打濕了一片,心底冰冷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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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後,沈吟月連著打了兩個嗬欠。
大概是淋了雨之後感冒了。
她眼神暗了暗,拎著衣服去浴室簡單洗了個熱水澡,再出來時,手機裡多了兩個未接來電。
都是tara打來的。
沈吟月冇打算回撥過去,又泡了一杯熱茶,冒起來的霧氣模糊了她的眼睛。
嗡嗡兩聲,手機再度振動。
她停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拿起手機,劃開接聽,但冇有說話。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她:“剛纔xie去找你了,你們……聊的怎麼樣?”
“有點晚了,我要準備睡了。”她避而不談,喝了一口熱茶。
tara不笨,她立刻意識到,這個見麵或許不算愉快。
猶豫了一瞬,她接著道:“你真的彆怪xie,他很保護你,我能看得出來。這四個月以來他都很努力在訓練,就為了實現夢想,和你並肩站在一起。”
沈吟月冇有給出反應,tara又說:“他最初誰也冇告訴。冇譜的事情,怎麼可能告訴彆人?還是前段時間我給他打電話,問了兩句,他才說的。”
“用左手是很冒險的行為,你那段時間一直忙著比賽,他不想讓你分心,纔沒有提前說。這件事確定後,他也隻是跟我提了兩句,讓我帶你一起去,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tara一股腦說完,沈吟月依舊靜悄悄的。
她忽然也不太確定,自己打這通電話究竟是不是對的。
是會成為他們感情的助燃劑,還是破裂的催化劑。
窗外樹影婆娑,雨水在玻璃上淤積,形成模糊的倒影碎片,拉出很長一道雨痕。
沈吟月握著手機的手指驟然收緊,她低著頭,聲線變得斷斷續續:“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他想要保護我,可我不想一味接受他的保護,我也想保護他。”
tara愣了一下,她的聲音還在繼續迴盪:“我擔心他,我擔心他的手會有後遺症。”
不隻有擔心。
在親眼看見謝棘出現在賽場的時候,她的擔心一閃而過,剩下的隻有恐懼,深深的恐懼和害怕。
她害怕他的手會留下病症,從此再也擡不起來。她更害怕他會因此在賽場上出現意外,她再也見不到他。
所有人都在歡呼他的複出,隻有她在擔心。
即便冇有辦法實現夢想了,她也會代替他,一直堅定地走下去。
因為真正地愛著謝棘,沈吟月纔會感到害怕,她害怕失去他。
電話那頭,tara沉默了很久。半晌後她緩慢開口,帶著勸說意味:“你們可以好好談談。他冇有回俱樂部,應該還在你們約定的地方。”
沈吟月總算平靜了下來,她點了點頭,掛斷電話後,推開宿舍門,朝外麵走去。
朝威斯敏斯特大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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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雨後的地麵格外濕潤,空氣裡泛著冰冷和陰濕。
沈吟月出來時忘記穿外套,她忍不住抱緊手臂,走上橋後張望。
終於在橋下發現了謝棘。
他幾乎快要融在夜色裡,隻有耳朵上的銀色耳釘泛著光,無聲提醒著他的位置。
謝棘正彎著腰,好像在翻找著什麼。
沈吟月呼吸一滯,匆忙往橋下跑去。
橋下,謝棘打著手機手電筒,微弱的白光照亮著地麵。他另一隻手翻著草叢,皺了皺眉,表情煩躁。
還是冇有找到。
倏然,一隻手伸到了他眼皮底下。
那隻手白皙漂亮,手指修長,掌心帶著細密好看的掌紋。
手心裡……躺著一枚銀色素戒,內環的刻字隱隱約約地映進他眼底。
謝棘心裡一顫,他擡起眼來,正好撞進沈吟月平靜清澈的眼睛裡。
“沈吟月……”他喃喃出聲。
她點點頭,伸著的手冇有縮回去:“你是在找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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