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嬌:表小姐她不想做妾 125
空白的世界
每日,當山間的晨霧漸漸散去,“蘇芸”便會搬個小木凳,坐在茅屋前那塊平整的石頭上,望著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和繚繞的雲霧。她努力地凝神,試圖穿透腦海中的那片濃霧,抓住一絲半縷關於過去的痕跡。但每一次嘗試,換來的都隻有空茫,以及一種莫名的心悸和深藏的恐懼,彷彿那片空白裡隱藏著極其可怕的東西。這讓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啞巴老樵夫在一旁劈柴,看到她那迷茫又帶著些許驚恐的神情,便會放下斧頭,走過來對她露出慈祥的笑容,笨拙地用手勢比劃著,意思是“不要怕,慢慢來,在這裡很安全”。雖然他無法言語,但那溫和的眼神和粗糙手掌傳遞來的溫度,總能給她帶來一絲安慰。
儘管記憶缺失,但一些彷彿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卻逐漸顯現。她看到老樵夫劈好的柴火散亂地堆放著,會下意識地走過去,動作自然而流暢地將木柴拾起,分門彆類,然後用茅草繩捆紮得整整齊齊、結實漂亮,甚至還在結尾處打了個精巧的結。老樵夫看著那比自己弄得整齊百倍的柴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對她豎起大拇指。
有一次,老樵夫的衣袖被樹枝刮破了,她拿起針線盒,幾乎是手指自己動了起來,飛針走線,轉眼間就將破口縫補得平平整整,針腳細密均勻得不可思議。她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完美的縫補處,眼中充滿了困惑,但心底卻隱隱升起一絲奇異的安心感——彷彿這副身體,還保留著某些她無法記起的、屬於“她”的東西。
老大夫定期會背著藥箱翻山越嶺而來。他為她診脈,仔細調整藥方,為她調理因重傷和驚嚇而虧損的身體。每次診脈,他都會為她腹中那個生命力異常頑強的孩子感到嘖嘖稱奇:“這小家夥,真是命大,經曆了這般磨難,脈象竟還如此穩健有力。”這也讓老大夫對她更加悉心照料。
有時,老大夫會狀似無意地試探問她:“芸娘,近日可曾想起些什麼?比如……家鄉何處?家中還有何人?”蘇微雨總是茫然地搖頭,眼神空洞:“想不起……一點都想不起……”老大夫便也不再追問,隻囑咐她安心靜養。
然而,一切的改變發生在一個平靜的午後。她正坐著曬太陽,突然,腹中清晰地、有力地動了一下!彷彿有一條小魚在肚子裡輕輕吐了個泡泡,又像是一隻小腳輕輕踢了她一下。
蘇微雨瞬間僵住了,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在原地。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肚子,屏住呼吸,等待著。過了片刻,又是一下清晰的胎動!
這不是之前模糊的感覺,而是真真切切的、來自另一個生命的互動!
一種洶湧澎湃的、從未體驗過的巨大愛意和難以言喻的震撼瞬間席捲了她!眼淚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她雖然依舊想不起關於孩子父親的任何片段,甚至對這個生命的到來充滿未知,但這一刻,這個在她身體裡茁壯成長、與她血脈相連的小生命,成為了她與這個陌生世界之間最真實、最堅實的連線。她顫抖著雙手,輕輕環抱住隆起的腹部,又哭又笑。
啞巴老樵夫在一旁看著,雖然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如此激動落淚,但那臉上散發出的柔和光輝讓他知道,這是好事。他也跟著咧開嘴,憨厚地笑了起來。
在深山的日子清貧卻規律。身體稍有好轉後,“蘇芸”便不再滿足於整日枯坐。她開始主動跟著啞巴老樵夫學習如何在這片山林中生存。
老樵夫成了她沉默卻耐心的老師。他帶著她去山林深處,用手勢和實物教她辨認哪些野菜可以食用,哪些蘑菇有毒不能碰。她學得很認真,仔細觀察著每一株植物的形狀和特征,努力記住它們。起初她還會搞錯,老樵夫便會焦急地比劃搖頭,她則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辨認。
她學習如何更有效地生火,如何控製火候,用那口簡陋的鐵鍋和有限的食材,做出雖然簡單卻能果腹的飯食。她還會端著木盆,跟著老樵夫到附近的山澗邊,用清澈冰冷的溪水漿洗衣物。溪水刺骨,搓洗的動作也略顯笨拙,但她做得一絲不苟。
生活是艱苦的,雙手很快重新變得粗糙,但每日的勞作卻帶來一種奇異的充實感。大自然的寧靜隔絕了塵世的喧囂,劈柴、采擷、生火、做飯……這些最原始的勞動,簡單而真實,一點點撫平了她初醒時那份無所依憑的驚惶和恐懼。她開始習慣山林的氣息,習慣這裡的寂靜,習慣與慈祥的啞巴老伯為伴。雖然記憶依舊空茫,但內心的波瀾卻在逐漸平息。
然而,過去的陰影並非真正消失。在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狂風呼嘯,吹得茅屋吱呀作響。突然,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漆黑的夜幕,幾乎同時,震耳欲聾的炸雷轟然響起!
就在這天地變色的瞬間,蜷縮在床榻上的蘇微雨猛地抱住了頭!她的腦中如同被這道閃電劈入,一個極其短暫卻清晰無比的畫麵炸開——一個麵容俊美至極卻冰冷如同雕塑的男人,正用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溫度,隻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掌控欲!
“啊——!”她嚇得失聲尖叫,整個人猛地彈坐起來,心臟瘋狂擂鼓,渾身冷汗涔涔,彷彿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一樣。
那畫麵一閃即逝,快得抓不住任何前因後果,隻留下一種刻骨銘心的恐懼和心悸。那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麼那樣看著自己?那眼神讓她感到無比的害怕和……屈辱?
啞巴老樵夫被她的尖叫聲驚醒,慌忙起身,點亮油燈,咿咿呀呀地過來,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和驚魂未定的模樣,笨拙地用手勢詢問她怎麼了。
蘇微雨裹緊薄被,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她無法解釋那瞬間的恐怖幻象,隻能對著老樵夫茫然又恐懼地搖頭,聲音發顫:“沒……沒什麼……做了個……噩夢……”
但那個冰冷俊美的麵容和那雙充滿壓迫感的眼睛,卻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潛意識裡。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山林之夜,過去的第一塊碎片,以一種令人恐懼的方式,悄然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