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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嬌:表小姐她不想做妾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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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屍走肉

蕭煜回到了鎮國公府,卻彷彿隻帶回了一具空洞的軀殼。他變得比以前更加冰冷寡言,除了處理必要的公務,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隻有在書房處理軍政要務時,他才會短暫地變回那個眾人熟悉的、手段狠戾果決的世子爺,但那份決斷中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不計後果的戾氣。

而一旦獨處,他身上那層堅冰般的外殼便會碎裂,露出內裡的支離破碎。他時常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對著那隻從河邊帶回的、已經清洗乾淨卻依舊顯得破舊的小繡鞋,以及那片撕裂的衣角出神。指尖輕輕拂過繡鞋上模糊的花紋,眼神空洞而痛苦,周身彌漫著化不開的濃重悲傷與悔恨。那兩樣東西成了他唯一的寄托,也是時刻刺痛他的刑具。

他下達了一個偏執的命令:將聽竹苑西廂房徹底封存。保持她離開那天的原樣,桌上未做完的繡品、妝匣裡剩下的首飾、甚至她喝了一半的茶杯……一切都不許移動,不許打掃,每日隻允許專人送入一炷安神香,以免塵埃堆積。他自己卻時常在深夜屏退守衛,獨自進入那間落滿灰塵、彷彿時間靜止的屋子,在裡麵一坐就是一整夜。他坐在她常坐的窗邊榻上,彷彿還能從冰冷的空氣裡捕捉到一絲她殘留的、若有若無的馨香,以此來折磨自己,也慰藉自己。

他這種陰晴不定、時而沉寂如死水、時而暴戾如雷霆的狀態,讓整個鎮國公府的下人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朝野上下,很快也感受到了鎮國公世子的變化。他在議事時更加專斷強硬,手段淩厲,對政敵的打擊毫不留情,甚至有些遷怒的意味,讓不少官員為之側目,私下議論紛紛。

而被蕭煜毫不留情麵地取消婚禮的林婉清小姐,則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憤怒。她背後的家族同樣顏麵儘失,對蕭煜的怨憤達到了繁體。他們無法接受自家女兒被如此對待,更將蕭煜如今陰戾暴虐、難以捉摸的狀態視為極大的不穩定因素。原本的政治聯姻變成了結怨,林家開始暗中集結力量,聯絡與蕭煜或有舊怨、或對其行事風格不滿的朝臣宗親,尋找機會,準備對付這個讓他們蒙受恥辱且未來可能帶來更多麻煩的世子爺。

蕭煜沉浸在個人的巨大痛苦和偏執中,似乎對外界悄然滋生的暗流有所察覺卻又無心理會。他的人生彷彿隻剩下兩件事:麻木地履行世子的職責,以及瘋狂地尋找一個或許早已不存於世的幻影。

蘇微雨“墜崖身亡、屍骨無存”的訊息,最終還是如同冰冷的秋雨,淅淅瀝瀝地滴落在了被軟禁在清輝院的柳姨娘心頭。起初是下人間小心翼翼的竊竊私語,隨後是管事嬤嬤那帶著一絲憐憫卻又不敢多言的確認。

柳姨娘聞此噩耗,如遭晴天霹靂。她先是愣在原地,彷彿聽不懂那幾個字的意思,隨即,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瞬間將她吞沒。她眼前一黑,慘叫一聲“我的微雨啊——”,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從此一病不起。

她躺在病榻上,終日以淚洗麵,不吃不喝,隻是反複喃喃著“是我害了她……是我糊塗……我不該逼她喝那碗藥……我不該啊……”,整個人迅速憔悴下去,彷彿魂魄也隨著那“死訊”一同消散了。她認為是自己的愚蠢和懦弱,間接將外甥女逼上了絕路。

訊息傳到蕭煜耳中時,他正對著那兩件遺物出神。聽到柳姨娘病重的情況,他沉默了很久。對於這個自作主張、導致蘇微雨鋌而走險的姨母,他本是怨恨的。但此刻,聽著她同樣沉浸在無儘的悔恨和痛苦中,一種同病相憐的可悲感,以及一絲極其微弱的、對蘇微雨在這世上唯一親人的憐憫,在他冰冷的心底泛起。

這或許是他僅存的一絲人性化的仁慈,也或許是對蘇微雨一種無言的懺悔。

他下令解除了對柳姨孃的軟禁,並派人去傳話:“念你喪親之痛,準你離開國公府。城外‘靜心庵’清淨,你可去那裡帶發修行,為她……祈福吧。”他的聲音透過下人傳達,聽不出什麼情緒,但這份允準本身,已是一種寬恕和釋放。

病得渾渾噩噩的柳姨娘,聽到這個安排,枯槁的眼中流下兩行濁淚,沒有反對,隻是虛弱地點了點頭。對她而言,離開這座埋葬了她所有希望和親人的華麗牢籠,去青燈古佛前懺悔餘生,為苦命的外甥女祈福,或許是唯一的解脫。

同時,蕭煜也想到了那個同樣被帶回來的、知曉一切真相的露珠。繼續將她留在府中已無意義,或許還會時時提醒他那不堪回首的失敗和痛苦。他便下令,讓露珠隨柳姨娘一同前往靜心庵伺候,也算全了她們主仆一場的情分。

露珠經曆了驚嚇、囚禁和小姐的“死訊”,早已心灰意冷,能離開令人窒息的國公府,還能陪伴著同樣悲傷的柳姨娘,她默默地接受了這個安排。

於是,在一個蕭瑟的清晨,一輛樸素的青篷馬車載著病弱的柳姨娘和神情木然的露珠,悄然駛離了鎮國公府,駛向城外山中的那座小小庵堂。她們的離去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如同秋葉飄零,無聲無息。府中關於蘇微雨的一切痕跡,似乎都隨著她們的離開而被徹底抹去,隻餘下那座被封鎖的庭院和那個被困在痛苦回憶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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