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652章 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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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所想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常規認知的軌道。
畢竟,我所推測、堅持的,不是建立在任何所謂“證據確鑿”的基礎上,而是出自某種偏執的、連自己都無法完全解釋清楚的“我覺得”。
這聽起來已經不僅僅是“邏輯跳躍”、“前言不搭後語”這麼簡單了,幾乎是某種荒誕不經的虛無主義。
我不由得去想:如果我現在就這麼跑去找埃克斯,滿臉嚴肅地把這些瘋狂的懷疑講給他聽,他會怎樣反應?
以埃克斯的性格,他大概不會當場打斷我,更不會像唐曉翼那樣露出一種“你瘋了嗎”的輕蔑笑意。
他會靜靜地坐著,皺起眉頭,不時點點頭,像是認真地在思索這套假設的邏輯與可能性。
他有可能信了,卻也不排除會想:這家夥會不會是哪個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患?等下醫護人員過來的時候要不要幫他們抓回去?
畢竟,當一個人站在萬千事實之上,卻開始質疑所有人的記憶時——
錯的,到底是這個世界?
還是他?
甚至就連殘存的理智也在意識的角落苦苦掙紮,提醒我:冷靜點,渡。
可我清楚,我很冷靜,我沒有瘋——至少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瘋。
我隻是冷靜而有條理地,一步步沿著這個越來越離經叛道的思路推演下去。
所以我回應了那句哀求:我知道,多多的存在是有“證據”的。
它的生前和死後都有影像記錄,由浮空城出具的屍檢報告就在我眼前,屍體被葬在探索者公墓內部。
甚至在前不久,婷大人親手將它的羽毛編織成了一枚捕夢網,作為“十五歲的生日禮物”送給了查理。
它存在過,它死了,大家都記得它,懷念它,落淚於它的墳前。
明明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真實”,可是我就是信不過。
因為在我開始懷疑“記憶”的那一刻,我也就同時開始懷疑一切建立在“記憶”之上的“記錄”。
照片是什麼?不過是千千萬萬個畫素點排列出的二維平麵影象。
在這個年代,甚至不需要pS,隻需要幾個提示詞,讓AI來跑,三分鐘就能生成一張以假亂真的渡渡鳥照片。
檔案又是什麼?不過是數字編號、表格資料、專業術語的集合體。
尤其是當它再蓋上一個浮空城的紅章,好像就有了某種不可撼動的權威性。
可在浮空城內部都可能出問題的情況下,我無法排除它被人為編輯的可能性。
至於那枚被婷大人送出的捕夢網……
作為目前已知的、渡渡鳥多多在現實中留下的唯一實物,我自然要重點審視它的真實性。
這其中最大的疑點,在於它的“原材料”。
已知渡渡鳥的羽毛柔軟而鬆散,色調偏向低飽和度的棕灰,在特定角度的光線照射下,也許能微微泛出一層結構色的藍調。
但它遠遠不如孔雀、鸚鵡那樣,具有什麼太過鮮明的、足以一眼辨識的特征。
換句話說,假設我找來幾根顏色相近、質地相仿的羽毛,編出一個捕夢網,僅憑肉眼觀察,真的能一眼分辨出它是不是“多多”的嗎?
老實說,就算請來一位真正的鳥類學博士,也不敢在沒有進行dNA分析的前提下,僅憑肉眼觀察就斷言。
我無法判斷它是否真實,至少現在不行。
可我記得那個夜晚,查理從禮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捕夢網時的神情。
ptSd的突然發作讓他的狀態糟糕透頂,身體顫抖,大腦差點宕機。
我當然知道婷大人沒有惡意,而是出於善意,才鄭重其事地送出這份禮物。
她在附信中寫道:“這是多多的羽毛。”
於是查理便催眠似的告訴自己:是的,這就是多多的羽毛。
他們不是相信那是多多的羽毛,而是他們需要相信那是多多的羽毛。
因為這個“事實”能夠滿足他們的認知,所以它就成了“真實的一部分”。
可我不是他們,我不要他們覺得,我要我覺得。
因為在我的認知裡,隻有那個荒唐得令人發笑的推論,才能合理地解釋眼前同樣混亂荒謬的一切。
除非有一天,我能夠親眼看到那具屍體被從浮空城的探索者公墓中刨出;
除非我能夠用自己的掌心,輕撫那一撮已被血汙絞結、毫無光澤可言的羽毛;
除非我能夠用自己的指尖,切實地感受到那根根斷裂骨骼的銳利棱角;
除非我能夠親自嗅到,那腐肉與潮濕泥土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嘔的腥甜……
否則,我就會繼續懷疑。
繼續懷疑那場死亡本身,懷疑他們每個人的記憶,懷疑浮空城工整規範的記錄,懷疑這一整條被人為扭曲的世界線。
哪怕這一切全都隻是建立在一個無法被驗證的直覺之上,哪怕它聽起來瘋癲得近乎可笑,哪怕全世界都說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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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我目前為止拚湊出的線索與推測,那條被人為扭曲後的世界線,輪廓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那座表麵上是一個被定級為“d級”的遺跡,實際上是以曾發生在童話鎮的事件為原型進行構造。
不隻是遺跡本身,就連那隻被稱為“多多”的渡渡鳥,恐怕都從未真正存在於這條世界線上。
它並沒有“死”在查理的懷中——甚至可以說,它未曾“誕生”。
它單純隻是出現在了查理他們的記憶中,作為一個被祭天的道具。
那麼,查理他們呢?
在日常的課餘時間,他們為何會突然決定進行一次“放鬆性質”的謎境探索?
為什麼偏偏是他們,選中了那一座本該“絕對安全”的“d級謎境”?
也許這壓根不是“恰好”。
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和那些通過了《基於無意識選擇行為的適格者篩選機製》的受試者,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
不是因為能力出眾,也不是出於什麼偶然。
僅僅隻是因為,在過去這些年一次次的並肩作戰與共同探險中,我們之間所結下的、無法磨滅的羈絆,使得他們成為了“關係網效應”當之無愧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