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691章 酒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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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忽然傳來一陣酸甜交織、清爽脆嫩的觸感。
汁水在舌尖迸開,伴隨著近在咫尺的咀嚼聲,讓我猛地打了個激靈。
我僵著脖子緩緩低頭,隻見自己手中拿著一枚圓潤飽滿的果子。
它呈現出完美的蘋果形狀,表皮卻詭異地分成兩半,一半是鮮豔欲滴的赤紅,另一半則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哪怕再遲鈍,我也立刻認了出來——
這不是彆的,正是善惡分彆樹的果實。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我大腦“嗡”地一聲,突然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又聽“咕咚”一聲,喉結居然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將嚼碎的果肉乾脆利落地嚥了下去。
我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拿著那顆被咬了一口的果子,眼神渙散地抬頭望天。
完了。
徹底完了。
哪怕跳進弱水再泡個三天三夜,也洗不清我剛剛乾的這檔子事。
我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事已至此,不如安靜等待蒼穹被染成猩紅的血色,希珀爾的本體堂堂登場。
說不定到時候我撲通一聲跪下,磕他個九九八十一響,還能求得她大發慈悲,願意讓我回去處理完現實的爛攤子再沉屍弱水。
不過……人類的禮節,對於希珀爾來說真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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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陽光燦爛的伊甸園依舊風和日麗。
天沒有塌,地沒有裂,穹頂也沒被撕出猩紅的裂縫。
要說最紅的東西,就是我手中那顆缺了一口的果子的一半了。
我不信邪地盯著果子那缺了一角的部分,忽然把它翻了個麵。
抱著一種“吃都吃了”的想法,我對準那在陽光下烏黑油亮的果皮,有些不甘心地又啃了一口。
“哢哧”
還是剛剛那個味道。
說實話,口感確實不錯,脆爽多汁,酸甜適中。
但要真論起風味來……
和人類專門培育出的冰糖紅富士相比,它既沒有那麼清甜,也不夠沙脆,甚至隱約帶著點澀味。
我又等了一會。
四周依舊風平浪靜。
隻有一隻胖乎乎的蜜蜂晃晃悠悠地飛了過來,在我耳邊嗡嗡兩聲,然後若無其事地繞著那顆傳說中的“禁忌之果”盤旋了兩圈,毫無敬畏之心。
終於,我歎了口氣,決定暫時把“希珀爾為什麼沒有親自降臨將我撕成碎片”這個問題拋到腦後。
人嘛,總得先麵對眼前的問題。
我開始努力回憶自己在誤食禁果之前,到底乾了些什麼蠢事。
記憶向前一點點追溯,最終穩穩定格在了我與柴郡貓分彆之後——
在那隻瘋貓的提醒下,我去找了小動物們,打算和它們也告彆一聲。
訊息不知怎麼傳開,一聽說我要離開,仙境裡的小動物們立刻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
它們圍著我轉來轉去,蓬鬆的毛發、柔軟的羽毛和濕噠噠的鼻尖蹭得我滿身癢癢。
它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板著臉強裝冷淡,有的滿眼委屈卻倔強不肯掉淚。
但一致的是,誰也沒有真正出聲挽留我。
“哼,要走就走唄,誰稀罕。”老鼠嘟囔著,甩著細長的尾巴鑽進了洞裡。
沒過多久,它和幾隻鼴鼠搬著幾大桶沉甸甸的酒出來,七歪八斜地擺了一地。
“我親手釀的!”老鼠用爪子拍了拍其中一桶,驕傲得不得了。
“那年最新鮮的漿果!每一顆都是我親自挑的,連一隻蟲子都沒放過!”
“老鼠釀的酒?”鴨子站在一旁,歪著腦袋打量那些木桶,眼睛骨碌碌亂轉。
“那不就是‘老鼠酒’?哎呀,這名字聽著可真夠怪的。”
“這叫‘洞釀漿果風味’!”老鼠吹鬍子瞪眼地反駁,“你這隻整天隻會嘎嘎亂叫的水鳥,懂什麼叫工藝?”
鴨子壓根沒打算理會它的怒火,隻是“嘎嘎”幾聲,扭著屁股去另一邊找小鷹玩去了。
瘋帽匠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變戲法似的,從他那頂高帽子裡摸出了幾隻鋥亮的黃銅水龍頭。
“一圈,兩圈,不能轉多……”他嘴裡念念有詞,將水龍頭一隻隻旋進橡木桶上,“就像下午茶永遠停留在六點鐘。”
伴隨著一陣歡快的咕咚聲,紅寶石般嫣紅的酒液從龍頭中緩緩流出,馥鬱的酒香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三月兔擠開打著鼾的睡鼠,給茶桌鋪上一張嶄新的花布,手忙腳亂地擺弄起茶具。
渡渡鳥經過,隨手撈過一個精緻的茶杯,接滿酒,禮貌地遞到了我麵前。
我望著那杯泛著光澤的深紅色液體,有些遲疑:“現在喝酒……不太合適吧?”
“我親愛的渡,在告彆時喝酒,這是符合禮節的。”渡渡鳥一本正經地答道。
“更重要的是,氣氛需要一點黏黏的東西粘住,比如酒,比如眼淚,比如巧克力布丁。”
我正考慮該不該吐槽這三者是否真的能“粘住氣氛”,鸚鵡卻搶先一步插了嘴。
“怕什麼怕!”它撲棱著翅膀,嗓門大得我耳朵疼,“這酒甜得像果汁!風一吹就醒啦!”
“像你這樣頭腦清醒、眼神清明的家夥,喝點酒,才顯得——嗯——可愛一點。”
鸚鵡特地在“可愛”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讓我分不清它是不是在有意激將。
不過想想也是:既然他們這麼認真,我若再推辭,倒顯得不合時宜了。
於是我不再多言,在茶桌邊落座,環視一圈——
小動物們一個個或坐或站,眼中都帶著亮晶晶的光。
我舉起那隻被渡渡鳥灌得滿滿的茶杯,清了清嗓子:
“cheers!”
所有小動物頓時歡呼起來,茶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亂哄哄又熱熱鬨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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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老鼠釀的酒確實出乎意料地好。
漿果的香氣濃鬱,也不失陳年橡木桶的沉穩,口感圓潤順口,甜度與酸澀平衡得剛剛好,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品。
至於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地——全軍覆沒。
三月兔趴在茶桌上抱著茶壺號啕大哭,渡渡鳥把腦袋縮到了翅膀裡麵,嘴裡唸叨著“下午茶不能沒有你”之類莫名其妙的台詞。
瘋帽匠醉得更是厲害,倒栽蔥般躺在草地上,還在夢囈般咕噥著:“時間……不準流……六點鐘……必須是六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