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695章 下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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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正事呢,彆鬨。”
我一邊開口,一邊抬手,輕輕推了推正用腦袋拱著我肚子的天鵝。
它的羽毛白的晃眼,上麵還掛著晶瑩的水珠,蹭在手臂上冰冰涼涼的。
可就算被我輕而易舉地推開,天鵝卻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低低“咕”了一聲,反倒更執拗地往我懷裡鑽。
另一隻天鵝守在一旁,也撲棱了兩下翅膀,叫聲急促,清澈的眼中透著幾分莫名其妙的焦慮。
不對勁。
它們不是在鬨著玩,也不是來撒嬌的。
我順著天鵝們的視線低頭,摸了摸衣襟,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球體。
那是我一直帶在身上的屏障,內部封存著那枚不慎被帶入童話鎮的藏銀耳環。
我才剛把它拿出來,那隻剛才還往我懷裡拱的天鵝就立刻停了動作。
它收好羽翼,和另一隻天鵝一左一右站在我麵前,靜靜盯著那枚藏銀耳環,眼神裡多了一種近乎凝重的專注。
我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地開口:“這東西……怎麼了?”
沒有回答。
天鵝們開始圍著我來回踱步,翅膀撲棱個不停,叫聲一聲比一聲急切。
我有些頭疼地看著這對天鵝始祖,隻能確定它們對自己沒有敵意,卻完全搞不懂它們想表達些什麼。
在交流這方麵,仙境的小動物們雖然前言不搭後語,但至少還能說點人話。
……也罷,自己悟吧。
我低頭打量掌心那枚球體,確認屏障運作依舊正常,內部的耳環也沒有產生任何異常波動。
見我始終無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天鵝們的反應愈發激烈。
尤其是那隻先前鑽進我懷裡的,居然一口叼起我的衣角,死命往泉水裡拖。
於是,我試探著問了一句:“你要我,把它丟進去?”
天鵝含糊地“咕”了一聲,但仍舊不肯鬆口,顯然還不滿意我的理解。
我盯著它思索片刻,忽然有了另一個猜想。
我安撫地拍了拍天鵝的腦袋,輕聲問:“你是說,要我,帶著它,下去?”
話音剛落,天鵝便鬆了口,退後半步,抬頭看著我,緩緩點了點頭。
我看向另一邊的泉水,不由心中一緊,將屏障球體握得更緊了些。
那是一片永不渾濁的澄澈,如鏡的表麵映著天光雲影,底下卻深得看不見底。
我不動聲色地呼叫權柄,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下方的結構。
沒有魚,沒有蟲,更沒有赫瓦格密爾那頭啃食世界樹根係的黑龍。
唯有層層疊疊的根須盤結其間,緘默地延伸至更深處的沉靜。
我緩緩吐了口氣,收回權柄的感知。
泉水之下確實空無一物,這對鵝美心善的天鵝始祖應該也沒理由害我。
而且,之前我也有過不小心掉進泉水裡的經曆。
那次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後麵我也成功被維爾丹妮從裡麵撈起來了。
可我還是得承認,哪怕隻是站在這泉邊,想著自己等會可能要下去,我就已經開始犯病了。
犯的什麼病?
深海恐懼症。
像是有某種低語在耳畔反複呢喃:不該靠近,不該探查,更不該……下潛。
就好像一旦沉下去,就會被拉入永恒的黑暗中,就再也不會回來。
也正因如此,我更難心安,隱約察覺到這一趟註定不是“洗個澡”那麼簡單。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片刻後,反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眼神怯怯地飄向另一邊。
隻見天鵝們仍站在那,像是兩座栩栩如生的雕塑,目光灼灼地見證著世間的一切。
“……你們還真是高估我了。”
我的低聲抱怨沒有獲得任何回應。
天鵝們依舊保持著那副超然的姿態,像是在說:這是你必須做出的選擇。
我隻得聳了聳肩,試圖擠出一個不那麼難看的笑:“……好吧。”
既然這對成天在泉中遊的天鵝都一副“believe
yourself,just
do
it”的架勢了,那我就做做樣子,勉為其難地相信一下自己吧。
說不定,那個曾經讓我頭疼的問題,真的會在這裡獲得一個意想不到的解決之法。
我深吸一口氣,把那枚屏障球體護在心口,然後,緩緩踏入了泉水之中。
泉水的溫度意外地適中,既不冰冷,也不溫暖,而是一種能夠用“中性”形容的奇妙感覺。
就好像這泉水本身就沒有溫度的概念,隻是單純地作為“烏爾德之泉”而存在著一樣。
兩隻天鵝安靜地在我身邊遊弋,不時輕聲鳴叫幾下,像是在為我指引方向。
水位很快漫過了我的胸口,越過脖頸,最終將我整個沒入其下。
由於從未信任過自己的遊泳能力,所以我死死抑製住了在天鵝麵前不體麵撲騰的衝動,轉而呼叫權柄,好讓自己能夠在水下穩步行走。
抬眼望去,天鵝們沒有隨我一同潛入水下。
它們依舊優雅地浮遊在水麵上,腳蹼在泉麵下劃著水,泛起圈圈漣漪。
它們把腦袋探入水中,像是在確認我是否安好,是否循著自己的指引前行。
我朝天鵝們吐出幾個氣泡,作為回應。
晶瑩剔透的氣泡緩緩上浮,還未到達泉麵便碎成一朵朵更加細小的氣泡。
沒有多做停留,我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腳下,繼續向下前行。
隨著深入,泉水原本“中性”的感受逐漸向著“純粹”轉化。
它不痛,也不帶有任何惡意,隻是溫柔純粹到了一種近乎空洞的地步。
像是要將我整個人一點點剝離、溶解、過濾、沉澱,最終成為水的一部分。
四周靜得令人發指,似乎就連時間本身都會被永遠困在這一刻的寧靜中。
沒有水草在此搖曳,沒有泥沙在此沉澱,沒有哪怕一絲生命存在的跡象。
唯有世界樹那一根根粗壯的根係,密密麻麻地在水下盤繞、延伸。
像無數交媾狂歡的蛇,肆無忌憚地展示出那種詭異磅礴的生命力,全然不顧我這位外來者的打擾。
又像一隻隻無瞳的眼,在永恒的黑暗中無聲睜開,默默注視著我這個闖入者,直到我走進它們注視的最深處,再無任何退路可言。
我拚命壓製住從這幽暗寂靜中滋生的胡思亂想,壓製住直接上浮逃離的衝動,順著根係指引的方向,向更深的未知走去。
實話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麼,也不清楚此行的終點會是什麼模樣。
僅僅隻是被某種模糊不清的直覺所驅使,就像有誰在我耳邊低聲喃喃。
“繼續走。”
“彆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