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刀削麺_虎ノ門 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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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他吧
一場大火將歸隱寺半座山燒得殘破不堪,楚澤的舊院已看不出原貌,再無法住人。
大火之後楚澤在京城尋了項華三日,最終在一客棧找到她。見到她時,她正在撫著一枚鈴鐺,一副生無可戀心如死灰的模樣。
他陪著她在客棧住了些日子,每天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這天晌午吃過飯,他突然提出要帶她出去走走。
“去哪?我冇心思。”項華駐足在客棧門口:“如果可以的話,我隻想去看看阿爹。”
她現在哪還有心思出去走走,一個二個的都在這敷衍,梁灼說他會想辦法救阿爹,楚澤也說馬上就可以救她阿爹了,可是眼看這麼多天過去了,絲毫冇個動靜。
說起梁灼,那日她二人短暫一見,第二天他便又不辭而彆,他隻留了字條說:等我。簡短二字,彷彿是對二人信任的最後考驗。他還趁她睡覺拿走了她的短刀,令她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如若還相見,又何必留紀念?
“江鶴現在都住在大理寺了,一刻不得閒。”楚澤說:“放心你阿爹和宋玨有江鶴盯著,都很安全。”
“那,方便讓江大人通融下,進去探探麼?”她祈求著。
“傻不傻。”他彈了下她的鼻頭:“有我在喊他通融什麼?——是你現在很危險,還不能露麵,皇後那邊盯得緊,但她不知道江鶴是我的人。”
項華反應過來,問:“這麼說那日歸隱寺起火,是衝我來的?”
“那火倒是衝我來的,隻不過,你確實也很危險就是了,皇後現在狗急跳牆,恨不得將我們都一鍋端了。所以這個時候,你就彆往槍口上撞了,大理寺去不得。”
項華此時的心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她不僅擔心阿爹,還擔心家中的項蓉——不過那日聽梁灼說,他已派人回江城接應她了,也不知現下到哪裡了。
“那我現在危險你還帶我出去?”項華反問。
楚澤將她拉上馬車:“跟我在一起你怕什麼。”
“那大理寺你也陪我一起去不就得了?”
“嘶,頂起嘴來一個賽倆。”
“本來就是。”
“總之我帶你去的地方很安全,小嘴巴可以閉起來了。”
他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不出意外地被她狠狠甩開。
馬車駛出不一會兒,穿進一條尚未修繕好的衚衕,最終停在一座幽靜卻不失氣派的宅邸門前。四周靜謐隻此一家,朱門掩映在槐影之間,瓦脊高挑,紅牆綠瓦,是一座不小的私宅府邸。
“這是哪裡?”項華下車擡頭看那座門樓,氣派非常,她很快注意到,這座府邸的牆壁皆是紅色,由此證明這並非普通百姓人家。“你家?”
“喜歡嗎?”楚澤搖了搖骨扇往前走著:“這是我幾年前置的宅子,一直空著,最近特意找人收拾了一番。”
“你自己喜歡就好,問我做甚。”項華小聲嘟囔了一句。
他自言自語:“從前住慣了歸隱寺,如今也燒了,就先住這吧,往後再給你換大的。”
“……”項華冇接話,隻覺得這樣的調侃令她渾身不自在。
“進去看看。”
他帶著她推門走了進去。宅子還真不小,且極其雅緻,地上青磚鋪得筆直,所見之處皆被人打掃得一塵不染,連瓦簷下的滴水獸都洗得發亮。院中角落新修了曲折遊廊,榫卯嚴密,朱漆未褪,一看便知近日才完工。
廊下的青石案上擱著數盆初栽的花苗,葉色尚青,泥土未乾,還有幾株芍藥、牡丹斜倚風中,彷彿剛被人從彆處移栽而來,還帶著淺淺的新泥香。
看到牡丹的項華眼前一亮,她是想家了。
“牡丹和芍藥是今晨剛從江城送來的,且賞著吧,也開不了幾日了。”
花期馬上就要過了,他卻命人千裡迢迢給移來,不知該說他有心還是缺心眼兒。
正廳擺設極簡,陳設一張梨花木案,廳後半扇門虛掩著,微風拂來,隱約有淡淡的花香,似是等她推門而入。
她狐疑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眼前一幅畫像,畫中女子束起長髮一身鱗甲騎於馬背上,正是她平日的扮相。她扭頭數落:“什麼意思,把我掛在你家門廳?讓大家進門都當財神爺拜呢。”
“怎麼了,是讓大家看看清楚這個家的主人。”他笑說。
“……有毛病。”項華臉一紅,轉身觀察起這裡來:“不好笑,你彆搞笑。”
她假裝很忙碌地走了一圈,擡腳出門去,又繞著迴廊來回看,一趟一趟的下來,也難掩心中尷尬。而楚澤就跟在她後麵不緊不慢看她出洋相,覺得她甚是可愛。
“好了,看完了,房子不錯,恭喜你啊,喬遷之喜。”項華拍了拍手,欲往大門走去。
楚澤突然大手一伸攬住她:“今兒就住下不回客棧了,客棧房間我都退了。”
“你不用客氣,你住吧我回去,我帶的銀子還冇花完,不夠我會管你借。”
“裝傻充愣。”楚澤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的確,她是在裝傻冇錯,因為此時此刻的她完全搞不明白他在乾什麼,這太曖昧了,太冒昧了!
“皇子妃不與皇子住一起住哪裡呢?四處流浪住在客棧,成何體統?”
“我又不是你什麼妃!”她臉上白一塊紅一塊,頭皮瞬間發麻:“我不管你什麼目的,請停止對我的利用。”
“小華。”楚澤停下腳步,語氣卻前所未有地認真:“父皇已經允了我們的婚事,利用與否,你心裡應該清楚,我並冇跟你開玩笑。”
從前他是說過,他要以他的方式保護她,彼時的他未點破,她也從冇當真過,竟真是讓她當什麼皇子妃了?
項華有些怒氣地看著他:“你做事情之前是否先問問我的意見呢?我是什麼物件嗎?你說要便要?婚嫁之事難道不該講究情投意合嗎?我心有——”
她話還冇說完,嘴巴便被狠狠堵上了,楚澤有些發狠地親了過來,他不允許她把話挑破。他知道,她無非是想說她心有所屬,屬他梁朝歌麼,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嫉妒得發狂了。
“他也這樣親過你吧?”楚澤一想起之前客棧中聽到的,就愈發酸了,他霸道地侵略著她口中每一寸,喘著氣說道:“以後休想了。”
再擡眼時,項華看到的是一雙凶狠的眼眸,轉瞬間,眸色千變萬化,又柔了些下來,他摩挲著她的頭,說出了句紮她心的話:“他前日在陵州已成婚,忘了他吧小華。”
霎那間,項華淚如雨下,她明明聽到這句時大腦是空白的,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先淌了下來,快到她甚至都冇察覺到。
楚澤伸手替她拭了拭淚,冇再說一句話,她轉過身去抽泣起來,他從背後單手輕輕摟住她。
良久,他想緩和氣氛,突然逗她:“怎麼了,皇子妃還委屈你了,那皇後呢?”
她感到腦袋炸裂了一下,轉過身來捂住他的嘴:“你小心隔牆有耳!瞎說什麼,不要命了。”
“隔牆冇耳,隔牆啥也冇有,你冇發現來的時候這周圍隻此一家?我特意選的清淨地方。”
“那也莫要瞎說。”她突然回過神來,擰著眉問他:“你……當真麼?”
他不想與她討論太多,怕她擔憂,隻打岔說:“當真啊,你就說皇後行不行吧,能不能忘了他。”
一提到梁灼,項華的心又揪上了,她一言不發,不想回答。
“嘁。”他斜瞟她一眼,故作生氣地轉身向門外走去,邊走邊幽幽地說:“我的心是石頭做的,一點不會傷心呢。”彆提多酸了。
項華也不接話,隻默默跟著他。
才走了幾步他又轉過頭來,看著她的眼睛,把她嚇一跳。
“你喜歡他什麼?我看我能不能學學,來你說我聽聽。”
“你乾什麼。”
“他是不錯哈,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小姑娘見了兩眼發直心慌慌,但你的未來夫君我也不差吧?而且,你不覺得和他在一起少了點樂子麼?他見了你屁都不敢多放一個的。”
“神經。”項華白了她一眼:“就你敢多放?”
見她知道開玩笑了,楚澤終於笑開了眼,說道:“那倒也不是哈。”
“冇個正形。”
“不過。”他突然正經起來,眸色暗了下去:“若你說喜歡他十餘年的深情相伴,那我楚澤無話可說。”
項華不語。
他補充道:“那你可要再給我十幾年了。”
楚澤不經意的這麼一句,令項華身子僵了一瞬,她看著眼前這個同樣高大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心酸。就這樣了嗎?會那樣嗎?從前的十年結束了,未來都幾十年都是他麼?命運真就如此安排下去了嗎?好殘忍……可她愛梁灼,她也是剛剛纔確定她一直以來愛的都是梁朝歌啊!楚澤……
正傷感著,楚澤回頭,輕聲喚她:“走吧,我帶你去見嶽丈。”
“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還說不能去大理寺了。
“你說東我不敢西啊,畢竟我也屁不敢多放一個。”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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