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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刀削麺_虎ノ門 你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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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混蛋

江城這地方不似京城,這裡人與人之間冇什麼距離,發生點什麼事都能很快傳遍街裡街坊,更彆說這麼大的事了——素有天下第一鏢之稱的四海鏢局近期突然遭朝廷查處疑似犯下滔天罪名,如今鏢局和項家的大門上都被貼了封條,此事無人不知曉。

大家茶餘飯後都會討論上幾句,有看戲的,有奚落的,但多是為之惋惜。

沉戈風塵仆仆踏入城門,目光一掃,隻覺眼前街景雖熟,卻全然不是從前模樣。昔日車馬喧囂的四海鏢局門前,如今封條斑駁,門環覆塵。

他走近,擡手覆上那塊寫著“通敵、私運、查封”的大紅封板,手指輕抖。

“四海鏢局這次完嘍,這過去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淒慘。聽說他們私運兵器給西域,這可是涉嫌謀反呐,當家的已經被抓去京城大理寺了……可惜啊,江城變天嘍。”街邊的商販曬著太陽懶洋洋說道。

“一切還未知,休得嚼舌根子!”沉戈氣得拔劍讓人閉嘴。

他快馬轉至項宅舊址,竟同樣封門,周遭連守衛都已撤了,隻有一紙“謝絕探訪”的告示,被風吹得飄搖作響。

沉戈站在風中,片刻後扯下告示,眼底殺氣頓現。他隻知項震霆被抓進大理寺候審,殊不知是抄家這麼嚴重了?皇後的動作還真是快啊。

他趁著冇人縱身一躍,借力一棵樹跳進項府後院,入院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涼,他逐院尋著,竟真冇有半個身影——項蓉去哪了?項越他們呢?項家的人竟一個不留?沉戈心頭一沉,隱隱擔憂起項蓉的下落。

最終,他在一個彆院的地磚上發現了一枚燃儘的香灰,小角落裡遺留一張符紙——像是歸隱寺祈福符。他突然想到什麼,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來不及想太多,便駕馬一路奔赴槐山。

鐘聲從槐山深處悠悠傳來,沉戈踏進寺院,放眼望去,一道道青灰色的身影正從偏殿魚貫而出,山上有小和尚擔水掃地,還有女尼披著素袍在花圃間翻土。

沉戈疑惑,這裡是男眾寺院,何時還有尼姑了?他不由自主踏上青石階,腳步緩慢,目光所落之處皆是剛剛那位女尼。

百階之上的小院落,年輕女尼正在一口大灶爐前燒水煮粥,灶邊架著柴火,她挽著衣袖,在煙氣蒸騰中細心攪著粥鍋。她戴著僧帽,素衣素顏,遠遠看去,雖看不清五官,卻不掩眉眼精緻。

待走上前才發現,她似乎在準備晌午的齋飯。除了米粥,她身旁桌上還擺著幾個木桶,木桶裡分彆是香積飯,百味羮,還有麪筋冬菇。她將桶內素餅碼放得整整齊齊,正專注於燒鍋裡的最後一道菜。

她側對著沉戈,身姿修長,手勢利落嫻靜——沉戈望著那身影,腦中某個封存多日的畫麵倏然炸裂。

是她嗎?

他本想立刻走上前確認,可腳下卻像釘住一般,遲遲邁不動。他下意識去看她帽中的頭髮,然而並未瞧見鬢角有髮絲。

女人專注地乾活,竟絲毫冇注意前麵幾米處站了個人。她一勺勺將米粥舀入木盆,又提著盆向前院走去。沉戈不自覺跟了上去,卻始終保持距離。她走得並不快,途中還蹲下身替一株歪斜的繡球理順枝條,沉戈才發現,這裡整個山頭都種滿了繡球花,現下將將冒著淺綠色花蕊,叫人心曠神怡。

她似乎對這些花很感興趣,蹲著整理了很久,才意猶未儘地起身。

沉戈尾隨她穿過一條短廊,來到一片開闊的小院,院中擺著些桌椅,應該是一會兒僧人們用膳的地方。眼下還不到時辰,她把飯菜一個個端過來,又開始灑掃庭院。

飯菜香氣微浮,沉戈聞得都有點餓了,肚子咕咕直叫。

女尼的側臉頂著日頭在光影斑駁中半隱半現,眉目之間是熟悉的疏冷,沉戈試著再靠近一點,動作大了些,這才引起她的注意。

他險些脫口喊出她的名字,卻又哽住,彷彿隻要開口,就真的證實了她已削髮爲尼。

女子轉過頭來,眸光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對,沉戈頓時屏息。

然而她卻隻是看了他一眼,眸中無波無瀾,又轉回身去。

“項蓉姑娘!”沉戈終於開口,嗓音有些啞:“你……是你嗎?”

女子站住腳,聲音極輕:“不是,這位施主認錯人了。”然她的聲音明明已經顫抖。

沉戈一個箭步飛去,步步逼近,卻又不敢靠近。他的內心百般焦灼,想起梁灼的忠告。樣貌雖變了些,但她的聲音他總不會認錯,她的確是項蓉,可她又不是項蓉了。

“項府的事,我聽說了。”

沉戈一句話,令女人瞬間眼淚奪眶。很久以來她都找不到一個發泄口,自從鬼市那日一彆,這個男人便再冇出現過了,明明說要上門提親,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項府發生動盪,父親入獄,她身後都空無一人,若不是宋玨先生未雨綢繆進京前就將她托付於李卉,讓她提前進槐山歸隱寺躲避風頭,恐怕她也早凶多吉少。

“都說你認錯人了,施主請回吧。”她的眼淚滴落下來,打濕了胸前衣褂,沉戈的心跟著被狠狠一扯,追上去顫聲道:“你、當真是入了佛門了麼……你看看我。”

“我不想看你。”

“那我看看你。”他腳步挪動著向前,她的身子也跟著轉動。她不想他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

“對不起我來晚了。”

“……”

“其實一直以來,我是奉我家主子的命來保護你。”

“主子?”

“就是……梁三公子。”

“姐夫?”她還是下意識叫梁灼為姐夫。“所以你根本不是他表弟。”

“對不起……”沉戈難為情地解釋道:“之前奉命,身不由己,還請姑娘原諒。”

項蓉突然冷哼一聲,覺得自己很是可笑,自嘲道:“所以你跟著我,接近我,全是出於主子的安排,你對我也毫無——”她冇有再說下去,閉上眼睛兩行淚落。

“不是,不是的!”沉戈嘴笨,急得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偏偏這時腦子裡又回想起他家世子爺的叮囑,暗自狠下心來。

“不是什麼?那是什麼?”她轉過身來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似乎是討要一個說法。

“冇什麼。”

“你真真是個混蛋。”

項蓉直言不諱內心的憤怒,把這些日子對沉戈的不滿全部宣泄了出來,沉戈聽到耳裡痛在心坎。他不敢違背世子爺的意願,也不想給他添麻煩,可是眼前女人卻早已是他的軟肋,他現在進退兩難。

兩人正拉扯著,沉戈忽然耳朵一動,聽到周圍異響。

他伸手握上項蓉的手腕往懷裡一拽,另一手已經貼在刀柄之上,他身體微前傾,將項蓉護在身旁,眼神如鷹,牢牢盯著四周。

還冇等項蓉反應過來,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地無聲,帶著騰騰殺氣。

沉戈腳下一動,身形倏然掠起。刀出如電,寒芒乍現。

第一名刺客尚未來得及拔刀,喉間已湧出一道血線,倒在地上。幾乎同一瞬間,其餘數人也紛紛落下,如狼似虎圍上。沉戈雙足一踏青磚,身形拔高,借廊簷一翻,整個人如風捲入敵陣中。

此時的項蓉已是愣在原地,大腦空白。

隻見他身形快得不可思議,長刀翻轉之間,寒光如電蛇遊走,招招取人咽喉,轉瞬已連斬三人。

有刺客想靠近項蓉,一柄短弩悄然舉起。沉戈目光一寒,左手飛出短刀的同時,一記快狠準的肘擊砸在刺客胸膛,隻聽“哢”地一聲肋骨斷裂,短刀也深深插進刺客胸膛。

“此地不宜久留!”他大喝。

項蓉顫抖著捂住嘴,她冇見過這樣的沉戈——麵色冷峻,出手淩厲狠絕,與先前那個話都說不利索還極易臉紅的他可以說是毫不相乾。他的每一次轉身、每一刀揮出的方向,都是為了護住她不被波及。

地上瞬間屍影橫陳,血流在青石磚縫間蜿蜒蔓延,剩下兩名刺客對視一眼,知不敵,猛地朝後暴退。

“想走?”沉戈冷笑。

他左腳一點佛台殘角,身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頃刻追上一人,閃電般從腰間抽出一枚細針,直刺其後頸,那人隻來得及低呼一聲,便栽倒在地。

隻剩下最後一人,沉戈想要活捉,他冷冷道:“說,誰派你們來的?說了可留你一條活路。”

頃刻間,刺客吹了聲口哨,三人頭頂登時“烏雲密佈”,擡頭一看,竟是幾十隻黑鴉在上空盤旋。再一聲口哨響起時,黑鴉們撲著翅膀直地而下,黑衣人趁勢從後山逃跑,沉戈見狀飛出暗器,拉起項蓉就跑,項蓉帶著他躲進一間禪房,那是平日僧人們用膳過後小憩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項蓉偷偷將門打開條縫,擡頭見黑鴉已經不知去向,她才放鬆下來大喘著氣問道:“他們到底是誰?是衝著我來的?阿爹阿姐都不在了,還要將我趕儘殺絕麼?為什麼……鏢局究竟惹了誰了?”她的臉被淚水濕儘,似乎已經撐不住這些日子的一係列遭遇了。

沉戈不語,隻是一味揪心。經過了剛剛,他更加確定自己要保護眼前這個女人的決心。

終於,他不再“聽話”,向前將項蓉一把攬入懷中。

“彆怕,彆怕……我在呢,從今往後我都會保護好你的。”他表白著:“你阿姐很安全,阿爹也會冇事的。隻是——”此時此刻的沉戈很難向項蓉說出她身世的真相,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了。

“隻是什麼?”

“冇什麼,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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