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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四月天 異國冷月,囚鳳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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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國冷月,囚鳳折翼

大梁送親的隊伍,曆經長途跋涉,終於在第三日黃昏,抵達了敵國——大燕的國都,上京。

這座以黑石築成的都城,風格粗獷冷硬,與大梁京城的繁華綺麗截然不同。寒風卷著沙礫,吹打在車駕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鬨的燕國百姓,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審視,甚至還有毫不掩飾的輕蔑。對於這個戰敗國送來求和的公主,他們並無多少尊重。

鳳華公主趙懿茹坐在裝飾華麗的馬車裡,雙手冰涼,緊緊攥著嫁衣的衣角。厚重的珠冠壓得她幾乎擡不起頭,繁複的嫁衣也讓她行動困難。她透過車簾的縫隙,望著窗外陌生的、充滿壓迫感的景象,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這裡沒有父皇的寵愛,沒有母妃的嗬護,沒有熟悉的宮殿亭台,隻有未知的命運和冰冷的敵意。

入宮儀式,簡單而敷衍。

沒有盛大的迎接典禮,隻有幾名麵無表情的燕國內侍引路。她被帶到一個名為“攬月閣”的宮殿,比起大梁皇宮的殿宇,這裡顯得狹小而陳舊,陳設也透著一股漠北的寒酸氣。

當晚,大燕皇帝慕容弘終於現身。他年約四旬,身材高大魁梧,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久居上位的威壓和戰場帶來的殺伐之氣。他打量著跪伏在地的鳳華公主,眼神中沒有絲毫對新婚妻子的溫存,隻有征服者打量戰利品的審視與漠然。

“擡起頭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鳳華公主顫抖著擡起頭,露出一張蒼白卻依舊難掩清麗的麵容。

慕容弘看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倒是有幾分姿色,可惜,是大梁的公主。”
他語氣中的輕蔑,如同冰錐刺入鳳華的心底。

他沒有舉行任何儀式,甚至沒有讓她起身,隻對身旁的內侍總管淡淡吩咐道:“既是和親而來,便按規矩辦。賜‘安妃’位份,居攬月閣,無事不得隨意出入。”

“安妃”?一個看似尊貴,實則充滿諷刺的封號。安?是讓她安分守己,還是暗示大梁需要靠她來求“安”?

內侍總管躬身應下,看向鳳華公主的眼神帶著憐憫,但更多的是例行公事般的冷漠。

從這一天起,鳳華公主趙懿茹,成了大燕後宮一位有名無實的“安妃”。

她的處境,比想象的更為艱難。

慕容弘將她扔進攬月閣後,便再未踏足。她名義上是妃子,實則與囚徒無異。慕容弘下了嚴令,禁止她隨意離開攬月閣,也禁止後宮其他妃嬪與她過多接觸。她帶來的大梁侍女被削減大半,隻剩下兩個膽小怯懦的小宮女,身邊充斥著的,是燕國派來名為伺候、實為監視的宮女太監。

飲食起居,雖按妃位份例供給,但送來的多是些不合口味的燕國食物,衣物也是粗糙的燕國布料。北地苦寒,攬月閣位置偏僻,冬日裡冷如冰窖,送來的炭火卻總是不夠量。她帶來的那些屬於大梁的、象征著故國文化的書籍、琴棋,也被以“不合規矩”為由,儘數收走。

她就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鳳凰,囚禁在這座冰冷的牢籠裡,每日對著四方的天空,以淚洗麵。曾經的錦衣玉食、父皇母妃的寵愛、兄長的嗬護,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她思念故國,擔憂父母,更恐懼這暗無天日的未來。

偶爾,她能聽到宮牆外傳來的、屬於勝利者的喧鬨和慶祝的聲音,那是對大梁的嘲諷,更是對她尊嚴的踐踏。每一次聽到,都讓她心如刀絞。

夜深人靜時,她常常抱著從大梁帶來的、唯一未被收走的一隻舊布偶(幼時兄長所贈),蜷縮在冰冷的床榻上,無聲地流淚。

她不明白,為什麼國家的恩怨,要由她一個弱女子來承擔?

她恨大燕的殘暴無情,也怨大梁的軟弱無力。

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絕望。

一輪冷月,高懸於異國的夜空,清輝灑在攬月閣的窗欞上,照見的是故國公主破碎的夢和無聲的哀泣。

她的和親,並未帶來真正的和平,隻是為下一次更激烈的衝突,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而這顆種子,正在她飽受屈辱的心裡,悄然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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