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四月天 新芽暗生,喜憂參半
新芽暗生,喜憂參半
鳳華公主遠嫁的陰雲,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京城上空,久久不散。朝堂內外,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悲憤與屈辱。然而,生活總要繼續,生命的輪回也從不因世事的變遷而停歇。
就在這略顯沉悶的初秋,一樁喜事悄然降臨,為這灰暗的色調增添了一抹亮色——翰林院編修馮硯書的夫人,柳眠鶯,有喜了。
訊息最先是從馮府傳出的。馮夫人(秦語媞的姑母)親自到怡親王府報喜,臉上是掩不住的欣慰笑容。雖說當初對這門親事有些微詞,但柳眠鶯過門後的表現,徹底贏得了她的心。這位兒媳不僅將偌大的馮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對長輩孝順體貼,更難得的是,她懂得尊重馮家的清流門風,從不以財勢壓人,反而時常利用自己的人脈,暗中為馮硯書在翰林院的清苦差事行些方便,卻又做得不露痕跡,保全了丈夫的顏麵。如今又懷上了馮家的骨肉,馮夫人怎能不喜?
怡親王府內,秦語媞聽到這個訊息,由衷地為表哥和手帕交感到高興。她立刻吩咐錦書備上厚禮,親自過府探望。
馮府內,一派溫馨景象。
柳眠鶯的氣色極好,雖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但身形尚不顯,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即將為人母的柔和光輝。她見到秦語媞,十分欣喜,拉著她的手在暖榻上坐下。
“語媞姐姐,你來了真好。”柳眠鶯笑容溫婉,手下意識地輕撫著小腹。
“這麼大的喜事,我怎能不來?”秦語媞笑著打量她,“看你氣色這麼好,我就放心了。姑母可高興壞了吧?”
柳眠鶯抿嘴一笑:“婆母是高興,每日變著法子給我燉補品。就是硯書……”她頓了頓,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帶著幾分甜蜜的無奈,“他呀,比我還緊張,昨日翻了一夜的醫書,今早起來就唸叨什麼‘胎教’,說要給我念《詩經》聽呢。”
秦語媞想象了一下那位古板表哥捧著《詩經》對著妻子肚子一本正經誦讀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表哥這是要培養個小翰林出來了。”
姐妹倆說笑一陣,秦語媞又細細叮囑了些孕期注意事項。柳眠鶯認真聽著,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期待。這個孩子,是她與馮硯書愛情的結晶,也是連線“士”與“商”兩家最堅實的紐帶。
然而,喜悅之下,並非全無隱憂。
當晚,趙景逸從衙門回來,聽聞柳眠鶯有孕,也為他們高興,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對秦語媞道:“眠鶯丫頭這時候有孕,也不知是福是禍。”
秦語媞一怔:“王爺何出此言?”
趙景逸壓低了聲音:“北疆剛經曆大敗,鳳華丫頭又……朝廷如今是憋著一口氣,暗中籌備軍備,以求雪恥。馮硯書雖是個書呆子,但確有真才實學,又是堅定的主戰派,我瞧著,皇兄和幾位閣老,似乎有意提拔他,將來或有大用。如今眠鶯有孕,他難免要分心照顧。而且……”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沉重:“這京城,看著太平,暗地裡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馮家清流,柳家豪富,如今又添了子嗣,不知是招人豔羨,還是招人嫉恨。”
秦語媞聞言,心中也是一沉。她明白趙景逸的擔憂。朝局動蕩,權力更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被放大。表哥性子耿直,不擅鑽營,眠鶯雖聰慧,但身處內宅,許多事也鞭長莫及。這個孩子的到來,在帶來喜悅的同時,也確實可能將他們捲入更複雜的漩渦。
但她很快又振作精神,握住趙景逸的手,堅定道:“無論如何,這是喜事。我們多看著些,能幫襯就幫襯。總不能因噎廢食。我相信眠鶯和表哥,能處理好這些事。”
趙景逸點點頭,將妻子攬入懷中:“你說得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就等著當表姑和表姑父吧!到時候,讓咱家元寶暖暖帶著小表弟(或表妹)玩兒!”
柳眠鶯的懷孕,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漾開了喜悅的漣漪,也攪動了水下的暗流。
這株在“士”與“商”夾縫中生長出的愛情之花,能否結出平安喜樂的果實?
或許,唯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
但無論如何,新生命的萌芽,總歸是承載著希望,照亮著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