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不渡癡情人 010

    “不……不可能！”

賀雲城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低吼！

他瘋了一樣衝出書房，衝進他和唐以梔名義上的臥室。

房間裡冰冷、空曠，沒有一絲煙火氣。

他開始翻箱倒櫃！

像瘋了一樣，拉開每一個抽屜，掀開每一件衣服，甚至粗暴地扯開床單被套！

他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麼，或許，隻是想找到一個證據，來推翻那個讓他恐懼到渾身發抖的猜測！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暴躁地將翻出來的雜物掃落在地，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放棄的時候，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牆角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破舊的針線盒上。

那是唐以梔從孃家帶來的、為數不多的舊物之一。

他以前從未在意過。

鬼使神差地，他衝過去，一把抓起那個盒子，手指顫抖地開啟。

裡麵隻有一些零散的針頭線腦，和幾顆褪色的紐扣。

他發瘋似的將裡麵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用腳踢開。

就在盒子底部，一個被折疊得小小的、幾乎與盒底顏色融為一體的紙片，露了出來。

賀雲城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

他屏住呼吸，幾乎是匍匐在地，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張紙片。

紙片很薄，邊緣已經磨損發毛。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緩緩將其展開。

上麵是模糊的、列印的字跡。

頂頭是一傢俬立婦科醫院的名字。

下麵，是幾行潦草的手術記錄。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中間那幾個字上——

人工流產術。

患者姓名：唐以梔。

手術日期……赫然就是她來要三百塊之後不久！

轟——！！！

彷彿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她懷孕了……

他們的孩子……

她來找他要三百塊，是為了……打掉他們的孩子？！

為什麼？！

為什麼她懷了孩子，卻不要？！

是因為……癌症嗎？

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那當初呢？

當初她離開他，捲走那筆錢，是不是……也不是因為貪慕虛榮？是不是……也是因為她查出了癌症，不想拖累他？！

這個念頭，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他的心臟最深處！

攪得他五臟六腑都錯了位，痛得他彎下腰，劇烈地乾嘔起來！

“不……不會的……她那麼恨我……她是在報複我……”

他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對！日記！

她以前有寫日記的習慣！她一定記錄了真相！她一定會留下證據！

這個念頭讓他重新燃起一絲瘋狂的希望！

他像瘋狗一樣，再次撲向那張冰冷的雙人床！

他掀翻床墊，用手瘋狂地摸索著床板的每一個縫隙！

指甲在粗糙的木頭上刮出血痕，他也渾然不覺！

終於！

在靠近床頭的一個極其隱蔽的縫隙裡，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硬硬的、帶著皮質封麵的小本子！

他猛地將其抽了出來！

是一個已經有些年頭的、硬皮筆記本。

封麵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兩個字——「心事」。

是唐以梔的筆跡。

賀雲城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衝破胸膛！

他顫抖著，翻開第一頁。

日期，是他們結婚前很久。

上麵是唐以梔清晰而工整的字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今天去醫院拿了最終報告。胃癌，晚期。」

「醫生說我可能……隻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走出醫院的時候，陽光很好，可我覺得好冷，冷到骨頭縫裡都在發抖。」

「雲城，我該怎麼辦？」

「你媽媽還在醫院等著手術費……你為了籌錢，已經幾天幾夜沒閤眼了……」

「我不能……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拖累你……」

「我寧願你恨我，也不要你看著我死……」

淚水瞬間模糊了賀雲城的視線。

他死死咬著牙，繼續往下翻。

一頁，又一頁。

日記斷斷續續，記錄著她如何精心策劃那場“背叛”。

如何假裝愛上廠長，如何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捲走那筆錢，然後又如何匿名將錢寄回給他母親治病的賬戶。

記錄著她收到他母親手術成功的訊息時，躲在被窩裡偷偷哭了一整夜。

記錄著當他功成名就，回來報複她，強行娶她時，她內心的痛苦和掙紮。

「他今天又讓我跪在雨裡了。」

「膝蓋很疼，心更疼。」

「但沒關係，隻要他恨意能消減一點，我怎麼都行。」

「醫生說，我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雲城，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哪怕，是帶著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