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不渡癡情人 023

    強大的壓迫感，讓顧曼曼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她看著賀雲城護著唐以梔的姿態，又羞又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最終，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帶著哭腔，不情不願地對著唐以梔的方向說了一句：“對……對不起！”

說完，捂著臉跑開了。

一場鬨劇，草草收場。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目光在賀雲城和唐以梔之間來回逡巡。

唐以梔站在原地，身體僵硬。

賀雲城的維護，非但沒有讓她感到絲毫溫暖，反而像是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讓她通體冰涼。

為什麼……

為什麼他還要靠近？

為什麼命運還是要將他們糾纏在一起？

她明明……已經躲得這麼遠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沒有看賀雲城一眼，隻是對著他的背影，用極其疏離的語氣，低聲說了一句。

“謝謝，但不必。”

然後，她轉身，快步離開了禮堂。

背影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賀雲城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迅速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眉頭緊緊鎖起。

心中那股莫名的煩躁感和探究欲，越來越強烈。

她到底……在怕什麼？

或者說，在躲什麼？

當晚，唐以梔失眠了。

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畫麵，如同噩夢般，再次湧入腦海。

鞭打，寒冷，疼痛，絕望……

還有……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對不起……”

她在睡夢中啜泣出聲，淚水浸濕了枕頭。

住在隔壁寢室的賀雲城，因為熬夜看書，剛剛躺下。

隱約聽到隔壁傳來壓抑的、如同小獸哀鳴般的哭聲，還有模糊的囈語。

他猛地坐起身，側耳傾聽。

那哭聲……是唐以梔？

她在哭什麼？

孩子？

什麼孩子？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和疑慮，攫住了他。

他一夜無眠。

從那天起，賀雲城開始頻繁地做夢。

夢境光怪陸離，支離破碎。

有時，是漫天風雪中，一個單薄的身影在艱難地拉動著什麼，背後是揮舞的鞭影。

有時，是醫院慘白的走廊，一個人跪在冰冷的地上，一下一下地磕著頭，額頭鮮血淋漓。

有時，是一片黑暗的水底，窒息的感覺如此真實。

最讓他心悸的是，有時，他會夢到一顆鮮活跳動著的心臟，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空洞的胸腔……

每一次從這樣的夢境中驚醒，他都冷汗涔涔，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真實的絞痛。

一種巨大的、莫名的恐慌和悲傷，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為什麼……會做這些夢？

這些夢……和唐以梔有關嗎？

他變得越發沉默，開始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和資源，甚至拜訪了一些被視為“迷信”的玄學人士，試圖尋找答案。

他偏執地認為，這些夢境，絕非空穴來風。

一定是某種預示。

或者……是某種被遺忘的……記憶碎片。

深秋，校園裡的梧桐樹葉落了一地。

賀雲城在圖書館門口，攔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唐以梔。

幾天不見，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眼下一片青黑，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唐以梔。”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唐以梔腳步一頓，心臟猛地收縮，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我們談談。”賀雲城看著她戒備的樣子，心中一陣刺痛。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唐以梔冷聲拒絕，想要繞開他。

“就五分鐘！”賀雲城伸手攔住她，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急迫。

唐以梔抿緊嘴唇，不再看他。

賀雲城看著她冷漠的側臉，胸口那股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決堤。

他眼眶泛紅，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唐以梔……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很奇怪的夢……”

“夢裡……我好像……變成了一個很混蛋的人……我……我傷害了你……用很殘忍的方式……”

他語無倫次，試圖描述那些破碎而可怕的畫麵。

“雪地……鞭子……醫院……還有……孩子……”

當“孩子”這兩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

唐以梔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

她倏地抬起頭，看向賀雲城！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裡，第一次，迸發出了劇烈到極致的震驚、恐懼，以及……深入骨髓的恨意！

雖然那情緒隻是一閃而逝，迅速被更深的冰層覆蓋。

但賀雲城捕捉到了！

他心中巨震！

難道……那些夢……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