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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小駙馬想和離[重生] 第67章 [萬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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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紙傘將兩人遮住大半身形,
恍若自然形成一片小天地。

雨水嘀嗒落在傘麵發出略微悶的聲音,寒風吹拂柳媚兒單薄的衣衫飄動。

完全動彈不得的柳媚兒紅著耳朵低低道:“黛姐姐,現下還在外邊呢。”

薑萇黛偏頭望著嬌羞的人兒,
指腹捏住她的臉蛋笑:“昨夜你還那麼熱情,
怎麼現下反倒知羞了?”

說罷,
薑萇黛牽著她往軍營的營帳走處,視線瞥見那暗處張望的將士們才知自己的舉動確實有失體統。

畢竟是一國長公主,
言行舉止難免會受人注目。

待兩人入帳內,
柳媚兒收下傘放至在一旁,臉頰紅暈未消,
耳側飄落的幾縷墨發更是襯得肌膚白嫩。

薑萇黛將長劍放至一旁隨後入座,
接過她遞來的茶出聲:“我以為你要睡到午後才會醒。”

畢竟昨夜裡估摸是累著她了。

“軍營人多噪雜了些,
所以醒的早。”

柳媚兒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捧在掌心,“對了,早前嶽姑娘著急來尋我問黛姐姐和容將軍的去處呢。”

“放心,
她們現下在一塊。”薑萇黛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今日天未亮時,薑萇黛忽地收到容悅要練劍的比試,
便應了約。

可誰想到容悅卻醉成那般模樣,
甚至還失態的說出不當將軍這等置氣話。

數十年的培養,
薑萇黛待容悅猶如手足,甚至信任的將自己的黑甲軍隊交於她。

假若容悅說要一走了之,薑萇黛也不可能真準許。

畢竟容悅知道的太多了。

“黛姐姐有煩心事嗎?”柳媚兒見黛姐姐眉頭微皺,連帶神情也越顯煩躁。

薑萇黛緩過心神薄唇微啟道:“現下朝中局勢有些不妙,我在想此次皇帝病的時機太過湊巧了。”

對於容悅的事,
薑萇黛並不想讓柳媚兒知曉。

就算容悅因此而叛變,自己也不後悔今日的抉擇。

對於容悅薑萇黛一開始就隻是將她當成自己的一柄刀。

刀,可以給予信任,
卻不會有再多的情。

更何況薑萇黛一直認為女子不易多情善感,否則很容易被人牽製。

麵前的女孩已經是對自己極其特殊的例外,而薑萇黛也明白自己的心已經裝不下旁的人。

而且薑萇黛不想辜負她,就如同不能讓她負了自己一般。

柳媚兒抿了口茶水思索道:“黛姐姐的意思是陛下的病乃故意為之?”

“嗯,不排除這種可能。”薑萇黛記得先前武家兄弟與漠國使者暗中來往的事,自然對於現下發生的事有些警惕。

薑國大軍都已聚集邊境,容悅以及嶽伍等將軍又被調離都城,而自己先前借稱病不上朝已離都城月餘。

朝中恐怕沒有人敢與武家兄弟爭權,皇帝這時若是病故,年幼太子順勢即位,想來也沒有朝臣敢有非議。

這對武家兄弟而言是絕佳的篡位奪權的時機。

“可是陛下為什麼要裝病呢?”柳媚兒見識過先前漠國大軍壓境的場麵,薑國將士此時最是需要皇帝來振奮人心。

皇帝總不至於臨陣脫逃吧。

薑萇黛抿了口茶水並未立即言語,這場有意為之的病,到底是皇帝有意還是武家兄弟有意,恐怕暫時還說不準。

畢竟如若皇帝有意設陷阱來針對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還是先回都城再說吧。”薑萇黛放下茶水心間仍舊有些憂慮的說。

遠在邊境很多事情得不到訊息,難保不準武家兄弟已經在謀劃借太子來奪權了。

一夜至天明大軍整裝待發,柳媚兒見黛姐姐急於回都城,連帶想要詢問那群失蹤女子的事都不好說。

從馬廄裡牽出大黑馬,柳媚兒猶豫的走向黛姐姐那方。

“可是什麼東西沒有備齊不成?”薑萇黛見她麵露難色,還以為是自己因顧慮朝中事務而忽略了她。

“那漠陽公主和漠人們走的匆忙,大件箱子都不曾帶走,我在想那些都城失蹤女子們的下落還沒訊息呢。”柳媚兒一時也有些困惑的緊。

遠處天邊隱隱透著些許光亮,寒風吹拂她發帶飄落至身前,薑萇黛探手替她將發帶撩至身後應:“因為那些女子並沒有隨漠國公主一同出長陽關,她們被藏在裝著綿花等貨物的箱子裡,原本是打算通過薑國與漠國來往的水路商道離開。”

柳媚兒滿是驚訝道:“黛姐姐怎會知曉?”

“那些運人的漠人被抓了起來,所以我才知道詳情。”薑萇黛本來是不想破壞與漠國的穩定,可見柳媚兒如此上心,隻好派人偷偷將運送漠國貨物私下嚴查。

因為不想把事情鬨大,薑萇黛讓人把訊息壓了下來,隻將那幾名漠人趕了出去,而薑國的同夥則下令秘密處死。

“她們沒事就好了。”柳媚兒心間懸起的大石頭緩緩放下,連帶麵上的愁緒也都散了。

薑萇黛掌心輕撫她的麵容,見她如此在意不曾相識的人,心間多少有些吃味,指腹捏住她的耳垂道:“不過媚兒擅自離都城的事,還是要處罰的。”

“啊?”柳媚兒茫然的望著。

隻見黛姐姐悠悠地收回手,滿臉正經的說:“你要是不願受罰,以後可以不用來公主府了。”

柳媚兒一聽連忙應:“我願意受罰的。”

軍營內越發亮了起來,嶽月騎著馬即將隨同護送長公主回都城。

臨行前嶽月去了容悅帳內,隻見她仍舊是喪氣的很。

“我都要出發了,你就沒什麼對我說的嗎?”

容悅懶得搭理這莫名其妙的小妮子,隨意的翻轉著身應:“要走趕緊走,彆煩我。”

“你個大混蛋!”嶽月氣的不清,隨即一腳踢向那簡陋的木板床腳。

外邊看守巡邏的侍衛聽到砰地一聲,隨即便見到花容月貌的嶽家小姐氣匆匆的從營帳內出來。

嶽月生氣的懟上探來目光的將士應:“看什麼看,都給我好好轉過去!”

將士們嚇得立即調轉方向,裝作沒看見低頭各乾各的。

待出行隊伍穿過長原快要看不見旗幟時,容悅從塌陷的木板床爬起來咬著牙唸叨:“這小妮子下腿也不知輕重,軍營裡想有張好床可不容易!”

雖然容悅說要解甲歸田,可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可能輕易就能口頭離職。

至少也要年底回都城遞交請辭文書,而且還要獲得長公主批準纔可。

唉,容悅看著這張破碎到拚都拚不起的木床,心裡更是氣的緊。

嶽月這小妮子真是會折騰人啊!

深秋裡寒風不減,趕赴都城的隊伍為了加快路程,所以白日裡一直沒有停歇。

傍晚柳媚兒給大黑馬喂著糧草,隻見嶽姑娘似是在訓斥人。

“你個臭倔驢,竟然這麼看不起本姑娘,真是瞎了眼!”

哪來的驢?

而且嶽姑娘麵前隻有一匹馬,柳媚兒不解的問:“嶽姑娘為何如此生氣啊?”

“哼,我有生氣嗎?”嶽月看向那身段纖瘦的柳駙馬,眼眸裡怒意看的人瘮得慌。

柳媚兒猶豫的問:“可是你剛纔不是因為生氣才罵馬嗎?”

嶽月手持長劍走近過去認真道:“柳駙馬,本姑娘罵的是一頭臭倔驢,你可彆聽錯了。”

“這裡隻有馬哪來的驢?”

“我想罵就罵,不行嗎?”嶽月恨不得現在跑回軍營再去臭罵容悅一頓。

柳媚兒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嶽姑娘生氣的離開馬廄。

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等一路快馬加鞭的隊伍趕到都城時已經十一月初了。

那日的斷斷續續下起小雪,街道有些濕滑,因著黛姐姐有急事並未回府歇息,所以由柳媚兒先回駙馬府。

常氏看見在外歸來的孩子,懸著的心才終於鬆了口氣唸叨:“你這孩子一聲不吭的離開都城,這才兩個月怎麼廋成這般模樣?”

柳媚兒的臉蛋被常氏緊緊捧住根本就掙脫不開,而一旁的常姨更是滿臉笑意。

“公子都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擔心,每日裡吃齋唸佛生怕公子遇到危險。”

待好不容易柳媚兒能吃上口熱茶時,才從常氏口中聽聞原來都城發生不少的事。

先是王宮起火,不少的妃子皇子竟然都被稀奇的燒死。

隨後不少朝中官員被抓了起來。

那武家兄弟自從皇帝病重之後越發猖狂,肆意抓捕大批的官員。

都城一時人人自危,白日裡見到武家兄弟的車馬眾人都會避之遠行。

而在得知漠國大軍撤離邊境,長公主回都城,王宮內的武家兄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個不停。

“大哥,那長公主要是發現皇帝不對勁,那我們豈不是……”武迪滿臉急躁的出聲。

武風表麵淡定的喝著酒,實際心裡也慌的很應:“你慌什麼,反正那毒湯是太子親手喂的,到時難不成長公主還能廢太子不成?”

本來按照商定計劃,漠國大軍在外施壓,長公主又恰逢因病不上朝,年幼太子在手,武家兄弟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誰想到長公主突然出現在邊境,漠國大軍立刻退兵,現下皇帝毒都已經服下,這要是太醫一診治,謀逆罪名怕是跑不了。

“可是長公主手裡有兵,她要真帶兵竄入王宮,廢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長公主再有能耐,那也不過是個女人,而且現在皇帝沒有咽氣,她擅自帶兵入宮就是謀反大罪!”武風眼眸下了殺意。

三萬禁衛軍在手,武風心想真逼急,就算是長公主也一塊殺了!

武迪一聽心間安定了些道:“大哥說的是,隻要咱們不露出馬腳,長公主就沒有理由廢太子。”

皇帝活不了多久,其餘皇子早已被殺,等年幼的太子繼位,到時大權在握,再廢了那長公主也不遲。

夜深人靜之時,馬車停在都城一處狹小巷道口。

薑萇黛入內見到安頓好的宋賢妃和大皇子薑惠。

“姑姑。”薑惠被母親宋氏推著向入內的長公主行禮。

“起來吧。”

宋賢妃滿眼淚光的望著已嫁為人婦的長公主出聲:“那夜幸好有暗衛保護惠兒,否則怕是出不了宮。”

薑萇黛真是低估武家兄弟的殺心,竟然這麼公然的鏟除異己,甚至連皇帝和皇子們都不放過。

長夜漫漫至天明時,薑萇黛換上朝服去王宮。

今日的早朝官員們紛紛議論長公主回朝的事。

大殿開啟時,年幼的太子被武家兄弟左右護住坐上龍椅,麵容卻滿是害怕的緊。

年幼太子哪裡想到自己那夜喂給父皇的羹湯竟然有毒。

再加上武家兄弟的恐嚇威逼,太子更怕會被按上弑父大罪,隻得事事聽從武家兄弟的臉色。

早朝一如往常的召開,大臣們各有心思的彙報政務,武家兄弟亦沒有擅自多言乾政。

這場早朝出乎意外的平靜,殿內數不儘的人都在觀望長公主會如何提及陛下病重一事。

可是直至早朝結束,長公主也沒有提及皇帝。

武家兄弟嚇得是後背發涼,直至傍晚長公主出王宮才鬆了口氣。

“大哥,你說長公主到底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啊?”武迪曾經聽聞長公主有遍佈薑國的暗衛,訊息往來十分密切。

“不知道。”武風看不透這女人的心思,正因為看不透才更擔心。

寒風不減,一日夜間冬雪飄落的時候,王宮宮牆磚瓦都已鋪設薄薄的冰雪。

隨著臨近年底,都城陸續恢複熱鬨。

長公主的舉動使得武家兄弟很是警惕,因此也收斂幾分舉動。

此時的常悅已經領著黑甲軍隊受令連夜奔赴都城。

嶽伍等將軍接到密令時,亦是伺機而動,

薑萇黛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指間的筆峰輕落在宣紙移動,墨猶如水流而流動。

除夕夜宴是最佳的時機。

當那行筆猶如刀鋒一般大字躍然紙上時,薑萇黛方纔停筆。

殺,已是拖不得了。

都城酒樓一如往日裡的歌舞昇平,來來往往的賓客們喝的酩酊大醉。

武家兄弟都嗜酒,而現如今朝堂官員們因為忌憚武家兄弟手中禁衛軍,更是爭先巴結討好。

一時之間武家門庭前聚集的車馬堵塞長道卻絡繹不絕。

本來武風還心有憂慮,打算再次同漠國使者通書謀劃借兵一事。

沒想到漠國卻忙於調兵進攻鳳國,並沒有想要搭理武風的心思。

夜間薑萇黛擷取從武家飛出的信鴿訊息,視線落在武風急切想要借漠國兵馬的字眼。

三萬禁衛軍在都城各處散佈,可先前為了應對先前漠國大軍,足足有二十萬薑國大軍聚集邊境,其中嶽伍為主將手中有八萬精兵,其餘則是二十六州地方將領籌集而成。

光是這二十萬大軍就足以讓武風忌憚,更被提薑萇黛的黑甲軍隊亦有十萬數目。

兵力優勢之大,所以薑萇黛並不擔心會輸。

隻是一來怕武風勾結漠國伺機內外夾擊,到時就算能夠鎮壓武家兄弟內亂,薑國也會重新處於漠國進攻的危險之中。

二來武家兄弟是皇帝親任的輔政大臣,而且他們又是太子的舅舅,假若太子被他們脅迫下令將大軍抨擊為叛軍,那到時自己就會被定為叛亂篡權之主。

太子畢竟是皇帝親自任命,到時難保不準,大軍軍隊人心不穩反而倒戈相向。

薑萇黛擔心會引起更大的動亂,薑國好不容易安穩的基業就會瞬間崩塌。

這不是薑萇黛想要的局麵,所以隻能選擇最小的手段來謀取最大的利益。

除夕越發臨近之時,武家兄弟亦有些放鬆警惕。

武迪不比兄長武風小心謹慎,平日裡就為人囂張跋扈,而且極其貪財好色。

官員們為之隻得蒐集更多的稀世珍寶來進獻。

而薑萇黛為了讓武家兄弟放鬆警惕,派人賞賜一尊八尺等高精美玉雕。

武風見此甚為大悅,就連一向謹慎的武風都有些放鬆。

“兄長你看到底長公主也隻是個女人,她這不就服軟了嗎?”武風大喜的向兄長誇讚玉雕的精美,甚至還大辦宴會邀請百官鑒賞,以此來炫耀自己的威風。

年底官員宴會也多了些,百官們更是不敢不赴武家兄弟的宴會。

而柳媚兒則被宋遠山邀請赴宴,園林內酒水不停,官員們無不極儘阿諛奉承的討好武迪。

宋遠山本來是左右逢源的人,可是見武家兄弟如此招搖,便知他二人性命就要到頭了。

朝堂暗處湧動的殺機,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有時越是安全,反而越是危險。

“柳兄,怎麼不去觀賞玉雕?”宋遠山主動倒著酒詢問。

“太傅客氣了,我隻懂些讀書識字,賞玉自是沒有這般能耐。”柳媚兒努力想讓自己同官員們攀談,可是也沒辦法睜眼說瞎話。

尤其是武家兄弟中的武迪,上回害的同僚那般淒慘境地,柳媚兒心有不甘卻無能為力。

對於黛姐姐為什麼要送武家兄弟玉雕,自然柳媚兒同樣不理解。

明明武家兄弟如此公然結黨營私,黛姐姐怎麼還能主動送禮來向他們示好呢。

這般豈不是助紂為虐?

宋遠山見這柳駙馬細皮白肉,更是猜測他好男風,心中對他的猜忌與防備也少了不少。

“柳兄,可知為何長公主送這尊玉雕呢?”

“我也不知道。”柳媚兒想問但是見黛姐姐這段時日忙的緊,自然也就沒有去打擾。

宋遠山本想從他這打聽些長公主的心思,可現下看來恐怕長公主對他隻不過逢場做戲罷了。

傍晚柳媚兒一身酒味的回府,從轎子裡出來時,特意擡頭看了看天。

嗯,幸好天還沒暗呢。

從廊道進屋內沐浴更衣出來,柳媚兒陪同常氏用飯。

宴會上宴席雖然豐盛,可是那些官員討好的言行舉止讓柳媚兒看著美食都難以下嚥。

等用完飯柳媚兒提著燈盞去公主府,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長道,踩起來還有些沙沙作響。

從外間入內的柳媚兒解下外袍,麵上被風雪凍的有些發紅。

屋內的黛姐姐端坐在案桌批閱摺子,那一旁的飯菜都未曾碰過。

“黛姐姐,飯菜都該涼了。”柳媚兒手背輕觸碗壁出聲。

薑萇黛這纔回過神來應:“嗯,就來了。”

柳媚兒端坐在軟塌一側,隻見黛姐姐又看了會,方纔起身離開案桌。

飯菜勉強還有些溫熱,薑萇黛吃了幾口,隱約察覺到媚兒似是有話要說,便迎上她的目光問:“有事?”

“沒、沒有。”柳媚兒知道自己不該質疑黛姐姐的。

朝堂上的事黛姐姐一定比自己看的更加深切。

薑萇黛哪能看不出來她這張寫滿有事的臉蛋。

隻不過並未追問,而是改口詢問:“今日武家宴會好玩嗎?”

柳媚兒如實的搖頭應:“不好玩,他們都在吹捧著玉雕如何精美絕倫。”

“看來媚兒覺得那尊玉雕不好看?”

“我沒有覺得不好看。”

“是麼?”薑萇黛凝視有些心虛躲閃目光的人。

“真的沒有不好看。”柳媚兒被看的低垂腦袋,“我隻是覺得黛姐姐不該送玉雕。”

薑萇黛欣然點頭應:“嗯,我確實不該送。”

柳媚兒不解的擡起頭問:“那為什麼……”

“你想問為什麼我明知不該送還要送,對嗎?”

“嗯。”

薑萇黛執筷夾起盤中的雞肉遞向滿臉困惑的人道:“媚兒,吃了它。”

滿心信任的柳媚兒聽話的張嘴,可嘴旁的雞肉卻被移開了。

“有時越想要什麼,你就越要忍住,否則彆人一眼看出你的心思,那這塊雞肉你就會吃不著了。”薑萇黛眉眼帶笑的將雞肉又遞了過去,“媚兒,還要吃麼?”

柳媚兒被戲弄的有些臉頰發熱,害羞的抿緊櫻紅的唇應:“我不想吃了。”

“真的不想吃?”薑萇黛見她滿臉認真的嚴肅模樣有些忍俊不禁,“我吃不下,你就幫我吃些吧。”

“我……”柳媚兒覺得可能又是黛姐姐的計謀,便欲開口再次拒絕。

可嘴裡卻忽然被塞了塊雞肉,黛姐姐淺笑的看著問:“好吃嗎?”

柳媚兒認真咀嚼應:“好吃。”

薑萇黛看著她臉頰鼓鼓的模樣笑道:“等到彆人都認為你不想吃的時候,你再吃就行了。”

似懂非懂的柳媚兒不明白雞肉跟玉雕有什麼關係。

“那黛姐姐想要的是什麼呢?”柳媚兒嚥下雞肉問。

“我想的自然是薑國的千秋大業。”薑萇黛放下手中木筷,眉眼沒了笑意,滿是認真的緊。

柳媚兒聽到回答並不覺得意外,隻是仍舊不太明白。

“可是這樣放縱武家兄弟,一定會破壞薑國朝堂綱常,到時豈不是會毀壞薑國的根基?”

“你忘記我剛才喂的雞肉了麼?”薑萇黛探手捏了下柳媚兒的臉蛋,“有空再多想想吧”

柳媚兒茫然的看著黛姐姐重新起身回到案桌,探手捧住臉蛋看了看麵前碗碟的雞肉。

待深夜裡柳媚兒躺在榻上歇息,腦海裡還記著那塊雞肉。

雖然沒有想明白透徹,不過柳媚兒隱約的感覺黛姐姐的玉雕興許隻是迷惑武家兄弟。

而後幾日裡雪越下越大,都城被白茫茫的積雪掩埋,朝堂官員陸續放了年假。

從前朝堂禁止官員結黨營私,所以嚴禁私下裡飲酒聚會。

可現如今武家兄弟在前破壞規矩,連帶官員宴會越發多了起來,最多的還是武家宴會。

彆家的宴會隻是聚眾飲酒作樂,可武家兩兄弟的宴會卻是趁機索要錢財,而且收到帖子的賓客們還都推遲不得。

赴宴的賓客無一不是帶著奇珍異寶上門赴宴,而兩手空空的柳媚兒就被武家仆人們攔在府門外。

“柳兄,隨我進來吧。”宋遠山見柳駙馬空手而來被攔在外邊,隻得出言替他解圍。

“莫非柳兄是囊中羞澀?”宋遠山知道柳媚兒是地方州縣出身,家境在滿地都是黃金的都城,自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嗯。”柳媚兒每月俸祿都上交給常氏,零花錢總共也沒幾兩銀子。

至於武家宴會,柳媚兒才捨不得浪費銀子去討好巴結。

方纔被惡仆攔住,柳媚兒都不想赴約了。

沒想到卻遇到宋遠山的照顧,柳媚兒很是認真的懷疑他可能喜好男色,否則怎麼也不該對自己這般熱情。

因著心間這般困惑,柳媚兒宴會刻意跟宋遠山保持距離。

夜裡回府柳媚兒泡著腳同黛姐姐說起宋遠山的事。

日誌,黛姐姐現如今沒時間看,自然隻能柳媚兒自己每日彙報。

而且這就是黛姐姐的懲罰。

薑萇黛臥坐在床榻聽著柳媚兒的話語,偏頭有些訝異道:“你為何會如此想?”

“他以前對我還很冷,現在對我太熱情,實在不太習慣。”柳媚兒拿起帕巾擦了擦腳應。

“或許他是想向你打聽點什麼吧。”對於宋遠山的性子,薑萇黛多少是知曉些許。

這人心思縝密,而且極其善於偽裝,但凡武家兄弟失勢,恐怕他立即就會倒戈相向。

柳媚兒困惑道:“我隻是個小小的工部侍郎,他是一朝太傅有什麼值得向我打聽的呢。”

“總不會因為我是黛姐姐駙馬,所以纔想來套取訊息吧。”柳媚兒端起水盆起身,本來隻是隨口一說,可細想好像又有些道理。

薑萇黛見她回頭來張望應:“幸好你還不至於太遲鈍。”

柳媚兒腳踩著木屐還有些冷的緊,待重新回到床榻,連忙一骨碌的鑽進被窩。

整個人隻露出顆圓骨碌的腦袋在被褥外邊應:“那我可得小心著他。”

“你對他好像一直很有防備?”薑萇黛很少見柳媚兒對一個人如此介懷。

哪怕是武迪那日險些傷了她,薑萇黛也沒有聽她向自己抱怨過一回。

可唯獨宋遠山,柳媚兒提的有些過於勤快。

“我覺得他有些讓人防不勝防,就像是藏在霧裡一樣看不真切。”柳媚兒見過宋遠山在官場交際往來。

宋遠山好似跟每個人都來往密切,可實際上他的心思根本沒有人能夠知曉。

這種感覺很像黛姐姐呢。

薑萇黛探手輕颳了下她的鼻頭笑道:“他可不是什麼霧裡花,而是綿裡針才對。”

柳媚兒探手握住黛姐姐的手放入被窩裡應:“嗯,也是。”

綿裡針,宋遠山看起來溫和的就像一團沒有傷害的綿花,可實則他一道冒出藏在裡麵的針,恐怕都得被紮的滿手是血。

當初的士族官員和元家哪個不是血淋淋的教訓。

當屋瓦磚牆上堆積的大雪越來越厚時,除夕夜宴當日已然來臨,薑萇黛儘可能裝扮的華麗好減輕武家兄弟的防備心思。

公主府內的柳媚兒看向衣著華美的黛姐姐眼睛都移不開低低問:“我真的不可以去嗎?”

薑萇黛坐在軟座迎上柳媚兒軟乎乎的目光,心間也是軟的一塌糊塗。

隻不過今夜可不是尋常宴會,刀關劍影危險在所難免,薑萇黛不想將媚兒置於險境之中。

“你一向不喜歡宴會的繁雜,還不如好生陪同常氏守歲自在些。”薑萇黛移開對視的目光故意忽略她的心思。

柳媚兒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飲茶的黛姐姐,好一會也沒再出聲。

屋外的風稍稍小了些,隻剩下雪花細碎的落在屋簷上的聲響。

“我會早些回來陪你,好不好?”薑萇黛不忍心看她失落,偏頭看向趴在矮桌的人,探手指腹觸及她的麵容。

柳媚兒被這般哄人的話語弄的很是害羞,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裡還會特意需要人陪啊。

可是柳媚兒無法拒絕黛姐姐的溫柔,眼眸明亮的迎上畫著精緻妝容的黛姐姐應:“好。”

薑萇黛見她乖巧的應著,心裡又有些愧疚的緊。

自己實在太忙了。

朝堂的政事永遠都沒有儘頭,薑萇黛不捨的用指腹描繪她的麵容,恍若一眨眼,她就從還隻會牙牙學語的小粉團變成現如今亭亭玉立的嬌豔花朵。

一年又一年,人生能有幾年與她相伴呢。

“黛姐姐?”柳媚兒隱隱感覺到黛姐姐的心思變化。

薑萇黛緩過心神來應:“怎麼了?”

柳媚兒端坐在身側,又細細打量一番應:“方纔以為黛姐姐在想彆的什麼重要的事呢。”

“嗯,確實是很重要的事。”薑萇黛兩世都在為薑國大業奔波勞碌,可是現如今有了她,心裡卻生起幾分退意。

她正值大好年華,若自己總是忙碌政事,想來又會錯過她這段最好的時光。

逝去之日,不可追也。

“那是什麼?”柳媚兒好奇的詢問。

黛姐姐眼眸就像深邃的洞xue,神秘卻又讓止不住多看兩眼。

“我在想媚兒的將來。”薑萇黛覺得自己或許是老了。

否則怎麼會越發懷念從前的過往時光呢。

柳媚兒被那深邃的眼眸看的小心肝兒亂顫,整個人還有些懵。

方纔黛姐姐說的重要事是指自己麼?

“媚兒假若不做官,你想做什麼?”

“我想……”柳媚兒有些靦腆的看了看端坐的黛姐姐,又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隻要能跟黛姐姐和娘親永遠待在一塊就很好了。”

“就這些麼?”薑萇黛雖然知道柳媚兒一向性子單純,可沒想到她要的這麼簡單。

柳媚兒點頭應:“嗯。”

隨著窗外變得有些暗時,鞭炮聲亦隨之響起,薑萇黛偏身看了看窗外收回手沉靜道:“我該出發了。”

從公主府出來的車馬緩緩行駛,柳媚兒在府門前相送,漫天的雪花飄落至衣衫時還有些涼。

直至看不見車馬身影,柳媚兒撐著傘慢悠悠的回駙馬府。

心想如果黛姐姐不那麼忙就好了。

除夕夜還要應酬百官宴會,柳媚兒既心疼又擔心。

夜色籠罩住都城,爆竹聲越發響徹,隨行車馬穿過街道,薑萇黛挺直沈北端坐馬車,擡手將簾子撩開看了看那綻放夜空的煙花。

七色煙花是今夜薑萇黛特意訂製的訊號。

王宮宴會如常展開,薑萇黛發現皇帝並未出席,年幼的太子則坐於另一側。

武家兄弟跟隨太子一側,不少朝堂大臣們互相道賀祝酒。

歌舞昇平之時,正是一派熱鬨景象。

薑萇黛望著不遠處綻放的煙花,隱約的聽見太子被武家兄弟哄得笑個不停,好似全然忘記現下皇帝還病重在榻。

宴會周圍的禁衛軍把守森嚴,看來武風還是警惕心極強的防備著不測。

“姑姑,平兒敬您一杯。”太子捧著酒恭敬的走上前,可端著酒盞的手卻止不住的發抖。

薑萇黛探手接過酒盞,眼眸饒有深意的看向不遠處的武家兄弟。

“太子有心了。”薑萇黛將酒盞放至在麵前,“隻不過姑姑近日身子不適,這杯酒就免了吧。”

現在自己是武家兄弟想要奪權的最後一步障礙,若是能殺了自己,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大抵這舉動出乎太子的設想,太子茫然的回頭望瞭望武家兄弟。

武風隻得迎麵走來笑著說:“長公主這些年為薑國王朝鞠躬儘瘁,太子現如今已經懂事,不如讓其執政吧?”

“武統領所言何意?”薑萇黛敏感的觀察朝堂大臣們的麵色。

“陛下現如今病重在榻,已經不能再執政,而太子又有我兄弟二人輔政,長公主輔政多年想來應是累了啊。”武風言語裡已經流露些許殺意。

薑萇黛看了看躲在武風身後的太子出聲:“累,確實是有些累了。”

武風眉眼有些鬆動,誤以為長公主是要妥協放權。

“本宮想去看看陛下,太子可願隨同?”

“當然。”武風正愁沒機會殺了長公主。

太子就這般被推著隨行,三人一道離開宴會,大臣們看了看四周的禁衛軍心中紛紛擔憂的緊。

看來今夜是要變天了。

皇帝居住的宮殿就在王宮正中央,長長的宮道筆直的穿過,大雪洋洋灑灑的落下時。

最後一抹紫色煙花綻放時,炮竹聲聲響比任何時候都要猛烈,宴會耽與聲樂的武風被那佩戴麵具的舞女抽刀沒入身前,手中的白玉酒盞哐啷掉落在地。

大臣們驚慌失措的不敢動,四周的禁衛軍很快悉數倒下。

嶽月探手摘下麵具,抽出滿是鮮血的長刀,偏身看向不遠處清點人數的容悅笑道:“我剛才跳舞跳的還可以吧?”

容悅看著側臉沾染鮮血的嶽月應:“馬馬虎虎吧。”

小妮子長的是挺水靈,可惜性子太差勁了。

“哎,我這麼好,你還嫌棄!”嶽月惱羞成怒的追著容悅數落。

“你煩不煩!”容悅隻覺得耳朵被吵的疼,更是不想理嶽月。

宴會的大臣們卻看的是目瞪口呆,隻有宋遠山很是瞭然的坐在宴會中自斟自飲,全然不在意滿庭的屍首。

對於長公主的雷霆手段,宋遠山真的是百看不厭。

宮道之內的薑萇黛偏身看了看煙花落幕時,王宮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皇帝所在的宮殿被禁衛軍嚴密看守,武風下令才使得三人入內。

那病榻的皇帝麵色發白,嘴唇更是發青,消廋的臉頰兩側凹陷,眼珠子卻還能轉動,想來應該癱瘓動不得了。

“太子,為何不敢來看陛下?”薑萇黛不解的望著躲在武風的太子。

武風卻已經變了先前的神情,而是探手拔刀逼向太子頸旁,隨即鮮血灑落一地。

年幼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滿臉的驚慌失措,可喉間卻發不出聲音。

“長公主謀逆弑殺太子篡位!”武風已然想到長公主的罪責。

人心總是貪婪的,武風已經不想再費時間拿太子作傀儡,還不如直接殺光薑國王室。

薑萇黛從容的坐在榻旁看了看皇帝不甘心的眼眸道:“陛下,你看看選的是什麼亂臣賊子。”

皇帝猩紅的雙眼微微轉動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武風隨即逼近,便要砍向長公主時,身前忽地沒入一截劍鋒。

容悅探手扭轉武風的頭顱將其按在地麵出聲:“微臣救駕來遲了。”

“不遲,正剛好。”薑萇黛望著飄落到華麗衣裳的幾滴鮮血,擡手示意容悅退出殿內。

當殿內大門緊閉之時,皇帝低啞著嗓音:“救、救……”

薑萇黛迎上皇帝充血的眼眸道:“薑豐,我早該知道你不適合當皇帝的。”

當初的薑豐猶如方纔太子那般膽怯怕事,可薑萇黛卻還是一心推著他為帝,結果卻造成現如今王室慘劇。

“這深宮雖然有些冷,可是足夠讓你安享晚年了。”薑萇黛緩緩坐起身,並未再去看向皇帝祈求的目光。

深夜裡宮廷很快恢複新的兵馬看守,薑萇黛讓人連夜把薑惠母子請進宮。

深夜裡的大臣們跪在殿內叩拜新的太子,而武家兄弟的謀反罪名則立即下令昭告天下,隨即抓捕逆賊餘黨。

當天邊泛白時,薑萇黛坐著馬車回府,才意識到自己又對媚兒失約了。

柳媚兒守在公主府一夜,眼底泛青時,才終於等來黛姐姐。

“黛姐姐你回……”柳媚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緊緊的擁住。

“媚兒,新年吉祥。”薑萇黛親了下她的側臉低聲道。

其實薑萇黛真的有些厭倦無止儘的宮廷政鬥。

假若昨夜沒有提前做應對準備,恐怕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媚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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