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昭昭不遇卿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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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利的犬齒穿透麻袋,狠狠咬進我勉強算是完好的右臂。
血肉被撕開的悶響中,謝淮舟終於撲了過來。
當他掀開染血的麻袋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昭......昭昭
他的聲音支離破碎,瞳孔劇烈顫抖,倒映出我的模樣。
四肢血肉模糊,腹部被鹽水泡得發白潰爛,右臂正詭異地扭曲。
一滴血淚砸在我臉上,滾燙得幾乎要將我灼傷。
救、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謝淮舟扯著嗓子,雙手懸在空中不敢碰我。
昭昭,求求你看著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猛地轉頭看向顧雲蘿,眼神陰鷙,宛如修羅。
顧雲蘿癱軟在地,還在狡辯:不......不是的謝總!是夫人自己、自己鑽進麻袋的!她說要給您驚喜。
謝淮舟笑了。
他慢條斯理擦著手上的血跡,指揮保鏢把顧雲蘿扔進了犬籠。
十幾隻餓了三天的猛犬流著涎水圍上來,顧雲蘿嚇得當場尿褲子。
犬群撕咬血肉的聲音蓋過了所有求饒聲。
我躺在推床上,視野已經被血糊得斑駁。
謝淮舟歇斯底裡地咆哮道:救不活她,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在醫院一片混亂的喊聲中,謝淮舟崩潰地撲到床邊,他顫抖的唇貼在我耳畔。
昭昭......你一定要等我。
我費力地掀起眼皮,看到他猩紅的眼底盛滿我從未見過的恐懼。
我是想拒絕的,可黑暗徹底吞噬意識前,我隻嚐到鹹澀的淚水。
再次醒來時,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疼。
謝淮舟趴在床邊,淩亂的髮絲間夾雜著幾根銀白。
不過五天,那個從頭到腳永遠都一絲不苟的男人竟憔悴得不成樣子。
我試圖挪動身體,卻驚醒了淺眠的他。
謝淮舟忽然掀開被子擠上來,像抱嬰兒般把我殘缺的身體摟進懷裡。
滾燙的掌心小心翼翼覆在我平坦的小腹上,那裡原本孕育著我們第二個孩子。
我艱難地擠出一個字:滾!
謝淮舟渾身一顫,崩潰地蜷縮起來。
他額頭抵著我肩膀,溫熱的液體浸透紗布: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我麵前顫抖,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我恨他,恨他的殘忍,恨他的背叛,恨他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
可看見他滾的眼淚時,我心裡依舊酸楚。
記憶不受控製地湧上來。
他曾在初雪時將我冰冷的腳捂在懷裡,笑著說:以後有我在,昭昭就再也不用怕冷了。他在我懷孕半夜腿抽筋時,他會跪在床邊為我按摩到天亮。
那些溫柔是真的,如今的殘忍也是真的。
我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可淚水不代表原諒。
這隻是......還冇死透的愛意,在作最後的掙紮。
謝淮舟日日為我洗手作羹湯,變著花樣把各種藥材和補品雕琢成我喜歡吃的菜的樣式。
儘管味道完全不同。
糖醋排骨是用山藥和當歸製成,然後雕成排骨形狀。
我去了你最愛的那家店,專門和師傅學了勾芡。
他聲音很輕,筷子尖微微發顫,紅糖炒的色......你嚐嚐
我盯著那塊排骨上精心雕刻的紋路,連肌理都仿得一模一樣。
而他昨晚端來的清蒸鱸魚,是用茯苓和雪蛤壓成的魚形。
現在就連一碗粥裡的枸杞,都要擺成愛心。
胃裡猛地翻湧起來。
我偏過頭,聲音沙啞:拿開。
謝淮舟的手僵在半空。
他換了聲音放得很輕:就嘗一口好不好
我猛地抬手打翻瓷碗,滾燙的粥潑在他手背上,瞬間燙出一片紅痕。
我盯著他迅速紅腫起來的手背,聲音平靜。
你以為用這些令人作嘔的仿製品,就能贖罪
曾經簽幾十億合同都不抖的手,此刻卻笨拙地試圖把粥裝回碎瓷片中。
我冷笑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的痛苦,你又怎能體會半分。
謝淮舟雙眼猩紅,他沉默良久,忽然病態一笑。
昭昭,你的痛苦我也體驗一遍,我不奢求你原諒,隻要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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