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血咒 第159章 西北之行
時光流轉,昭明帝駕崩的陰霾漸散,新朝在長孫燼鴻與內閣的支撐下,如同春日融雪後的新枝,緩慢卻堅定地舒展著生機。
而深居後宮的永昭公主,腹中胎兒已近八月。自昭明帝薨逝,那取血的酷刑終於終止,加之長孫燼鴻無微不至的嗬護與調養,她原本蒼白憔悴的麵容終於恢複了幾分血色,身體也日漸豐腴起來。
表麵看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長孫燼鴻以攝政王之威,牢牢掌控著朝局與軍權。內閣運轉有序,太後柳氏雖仍端坐珠簾之後,但其旨意出不了後宮的情形日益增多,朝臣們心照不宣地繞過她,直接向攝政王或內閣稟報。
太後一黨在李振威處的暗中經營,雖如地底潛流般悄然湧動,試圖在軍中埋下暗樁,但在長孫燼鴻如同磐石般穩固的掌控和玄甲衛“隱鱗”無孔不入的監視下,這些動作顯得小心翼翼,成效甚微,至少在長孫燼鴻眼中,局勢依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如同山嶽般矗立,壓製著深宮那蠢蠢欲動的暗影。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湖麵之下,一封來自遙遠北方的信函,打破了朝堂的平靜。
黑水部首領烏勒吉的使者,風塵仆仆地抵達長安,帶來了烏勒吉的親筆書信。
信中,烏勒吉一改往日的強硬與詭譎,言辭懇切,甚至帶著一絲疲憊與焦慮。他詳述了草原正遭遇十年不遇的酷烈大旱,赤地千裡,草場枯萎,牛羊倒斃,部族生存維艱。他痛陳,多年前曇昭西北邊境的禍亂,根源亦在於此等天災逼迫下的絕望求生。
如今,同樣的災難降臨,他代表黑水部及周邊幾個主要部落,懇請曇昭與西煌兩國,摒棄前嫌,共聚黑水河畔,商議簽訂互市貿易與和平友好條約。他承諾開放場地,大力推動通商,以牛羊馬匹換取糧食、鹽鐵、布帛,讓草原部族得以喘息,也讓邊境重歸安寧。
這封書信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長孫燼鴻並未輕信,他深知烏勒吉的狡詐。玄甲衛的密探如同獵鷹般被撒向草原深處,帶回的訊息印證了烏勒吉所言非虛——旱情確實極其嚴重,許多小部落已瀕臨絕境。黑水部內部,也的確在積極籌備互市所需。看來,此次議和通商,是烏勒吉在生存壓力下,不得不做出的務實選擇。
“此乃安定北疆、消弭戰禍之良機!”長孫燼鴻在朝會上擲地有聲,“然,烏勒吉其人,反複無常,不可不防。為保曇昭利益,確保條約公允,臣……請旨親赴黑水河畔,主持此次談判!”
群臣皆以為然。西北邊境談判之事就此定下,朝野皆知攝政王不日即將啟程。
然而,當長孫燼鴻在朝堂上提出要攜永昭公主一同前往時,平靜的朝堂頓時掀起波瀾!
禮部尚書林永陽率先出列,眉頭緊鎖,聲音帶著急切:“攝政王三思啊!公主殿下身懷六甲,已將近八個月,正是最需靜養之時!西北路途遙遠,風沙凜冽,車馬顛簸勞頓,萬一……萬一傷及子嗣,如何是好?還請攝政王以公主腹中胎兒為重!”
珠簾之後,明德太後柳氏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隨即化作溫婉的關切,聲音透過珠簾傳來:“攝政王愛妻心切,哀家明白。永昭身子重,留在京中靜養最為穩妥。宮中太醫眾多,經驗豐富,定能保她母子平安。攝政王此去是為國事,當無後顧之憂纔是。”
長孫燼鴻立於殿中,身姿挺拔如鬆,麵對眾人的勸阻,他麵色平靜,眼神卻堅定如鐵:“謝太後與諸位大人關懷。正因永昭孕期已深,臣更不能將她獨自留在京中。”他的目光鋒利如刀,彷彿穿透了那層珠簾,落在太後身上,“西北雖苦,然臣在側,方能護她周全。此事,臣意已決。”
他心意已決,無人能改。這執意背後,深藏著無人知曉的憂慮:其一,京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太後敵意日顯,他絕不能讓永昭離開自己的羽翼,暴露於虎狼環伺之下;其二,那遠在西煌的阿史那禹疆……此行西北,亦需讓某些人徹底死心。
長孫燼鴻對此次出行做了極其周密的安排,幾乎將半個公主府搬上了路。
車駕:特製了超大馬車,車廂以精鋼為骨,內襯軟絨,鋪設數層西域毛毯,懸掛防震裝置,力求平穩。馬車由八匹溫順的塞外良駒牽引,車夫是經驗最老道、駕車最穩之人。
醫者:不僅帶了太醫署最擅婦科和解毒的兩位太醫,還秘密帶上了一位精通漠北巫醫之術的老嬤嬤。
護衛:除明麵上的儀仗和護衛外,墨羽率一隊玄甲精銳化整為零,提前潛入沿途各點,清除一切潛在危險。
路線與日程:選擇最平坦的官道,每日行程嚴格限製,遇驛站必休整,絕不趕夜路。所需一應物品,從飲食到藥材,皆由親信專人負責,杜絕經手他人。
臨行前夜,公主府內,永昭撫著高聳的腹部,眉間憂色難解。她倚在窗邊,望著院中為出行忙碌的眾人,輕聲道:“燼鴻,我們走了,素蘅怎麼辦?她一點訊息都沒有…”
長孫從身後輕輕環住她,下頜抵著她的發頂,低聲道:“放心,京中我已佈下眼線,尋找素蘅之事從未停止。一有訊息,立刻會傳至西北。”他頓了頓,“景偃太醫…我也會派人繼續追查他的下落。”
這時,杜若端著安神茶進來,聽到對話,連忙安慰道:“殿下莫要太過憂心,傷了身子。依奴婢看,素蘅姐姐那般機靈,說不定…說不定正和景太醫在一處呢!景太醫醫術高明,定能護她周全。”她這話雖是寬慰,卻也帶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永昭歎了口氣,她知道杜若是在安慰她,但心中那份對素蘅的牽掛,卻絲毫未減。她將手覆在長孫的手背上:“一定要找到她們。”
翌日清晨,車隊緩緩駛出長安城門。永昭坐在舒適平穩的馬車內,透過車窗,回望那囚禁了她多年也埋葬了她許多親人的皇城,目光複雜。
長孫燼鴻騎馬護在車旁,玄甲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澤,但他的目光落在車廂上時,卻總會流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溫柔。
前方是茫茫的西北之路,那裡有等待談判的強鄰,有虎視眈眈的潛在敵人,也有……深藏心底的舊日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