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打鐵證道 第30章 新的野心
枯草堆冰冷刺骨，破廟裡死寂無聲，隻有耗子在角落窸窣。
林長生盤坐在黑暗中，體內那一絲微弱的氣流如同最倔強的小溪，艱難地在淤泥般滯澀的經脈中跋涉，緩慢地執行著一個殘缺的小週天。
每一次迴圈，都帶來細微的刺痛和難以言喻的阻塞感，彷彿有無數無形的牆壁阻礙著它的壯大。
氣流微弱，執行得極其緩慢，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艱難爬行，每一次試圖衝開某個節點，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彈回，帶來針紮般的刺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絲氣流在幾條模糊不清、斷斷續續的路徑上左衝右突，卻始終找不到一條順暢的通路，彷彿被困在一個殘缺的迷宮裡，徒勞地消耗著力量。
他緩緩收功，睜開眼，黑暗中目光卻異常清明。沒有疲憊，隻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壓在心頭，如同胸口壓了一塊冰冷的鐵錠。
太慢了。
太有限了。
《百煉呼吸法》是殘缺的。
冊頁上那些暗褐色的、扭曲如蝌蚪的符號，依舊是難以理解的天書。
他嘗試過無數次，對照著圖上扭曲的人形姿態，試圖將符號與身體部位、呼吸節奏對應起來，卻始終不得其法。
那模糊不清的周天路徑，更是如同蒙著厚紗，隻能靠感覺去摸索，每一次執行都伴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
至於後續內容？完全缺失！
這絲微弱的氣流，就像被困在迷宮裡的囚徒，找不到出路，也無法積蓄更多的力量。
它能帶來精力充沛、掌控力提升的好處——白天打鐵時，手臂的痠痛確實減輕了些，揮錘的落點似乎更準了，發力也順暢了些微——但這點提升，在真正的力量麵前，依舊如同螻蟻撼樹。
那無處不在的滯澀感，像一道沉重冰冷的枷鎖，死死鎖住了他更進一步的希望，每一次運轉都在提醒他：你的路，是斷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那片暗黃色的絲絹，《遊身步》的觸感冰涼而柔韌。絹麵上那幾個靈動迅捷、如同風中精靈般的人形姿態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但他嘗試模仿的動作卻依舊僵硬笨拙，徒具其形，毫無神韻。
他對著冰冷的牆壁練習側身滑步，卻總是控製不好重心，要麼滑得太遠失去平衡，要麼動作遲滯像個木偶；他嘗試擰腰騰挪，腰腹核心的力量卻無法完美配合，動作斷斷續續，毫無流暢感可言。
缺少關鍵的兩幅圖（那缺失的角落彷彿隱藏著核心的發力技巧）和完全看不懂的、如同鬼畫符般的註解（那些細密的銀灰色線條似乎蘊含著步法銜接的奧秘），這套精妙的身法如同霧裡看花，進展緩慢得令人心焦。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拿著絕世劍譜的瞎子，空有寶山而不得入。
白天在鐵匠鋪，這種“有限”的感覺更加清晰，如同冰冷的鐵水澆在心頭。
當他嘗試鍛造更精細、更堅韌的器物——比如一把需要兼具硬度和韌性的柴刀，或者一個要求嚴絲合縫的鐵環——凡鐵的極限便**裸地暴露出來。
強度不夠，淬火稍猛就容易崩裂；韌性不足，反複彎折幾次就會出現細微裂紋；
延展性更是有限，難以鍛打出極其複雜的形狀。無論他技巧如何提升，如何精確地控製火候、落錘的角度和力度，凡鐵本身的桎梏如同無法逾越的天塹，冰冷地宣告著它的上限。
他拿起那塊高品質黑玄鐵的邊角料，隻有拇指大小，入手冰涼沁骨，沉甸甸的，遠超同等體積的凡鐵。
他用手指摩挲著它光滑而堅硬的表麵，感受著那內斂的、彷彿能吞噬光線的深沉黑色，一股難以言喻的渴望在心底瘋狂滋長，如同野火燎原。
他渴望鍛造它！真正地、完全地掌控它！渴望瞭解這種超凡材料的全部奧秘——它需要多高的溫度才能軟化？
需要怎樣的鍛打節奏才能激發其潛能？如何淬火才能保留其無匹的硬度又不失韌性？
他渴望用它打造出超越凡俗的神兵利器！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一件刀槍不入的護心鏡？哪怕隻是一枚不起眼的箭頭，也能擁有洞穿重甲的威力！
然而，以他目前這點微末的修為和對材料粗淺的理解，連嘗試融入一點點黑玄鐵粉末到普通鐵料中都異常艱難。
那粉末彷彿擁有自己的意誌，難以與凡鐵完美融合，要麼在高溫下燒損，要麼在鍛打中形成難以彌合的瑕疵。
那本殘缺的呼吸法和身法，麵對更廣闊的世界，也顯得如此單薄無力，如同紙糊的盾牌，無法支撐他探索更高層次的領域。
“還是太弱了……”林長生望著破廟屋頂縫隙間透進來的幾點微弱星光，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不是沮喪，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認知，如同撥開迷霧，看清了腳下道路的崎嶇與自身的渺小。
他擁有的，不過是起點。
一個建立在沙灘上的、搖搖欲墜的起點。一次意外的穿越，一隻神奇的烏龜，一本殘破的功法，一套缺失的身法，幾塊超凡的礦石碎片……這些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它們珍貴，卻不足以支撐他走向更遠。
他需要更堅固的基石！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需要更精深的知識！
他需要更完整的功法！需要理解天地間那玄之又玄的規則！需要掌握更高階的材料特性與鍛造法門！
這渴望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點燃了他沉寂的心緒！一個念頭，一個無比清晰、無比強烈的念頭，猛地撞進腦海，帶著不容置疑的迫切感！
黑風澗！
那個險惡、幽深、埋葬了無數秘密的澗底！上次的探索，卡卡西指引他找到了高品質的黑玄鐵和赤鐵礦！
那僅僅是外圍！僅僅是開始！如同在寶藏的門口撿到了幾塊散落的金幣！
卡卡西的雷達絕不會錯！那深處一定還有更多！更珍貴的礦藏！
就在這時！
“嗡！”
懷裡的卡卡西毫無征兆地輕輕震動起來！不同於預警時的急促焦躁，也不同於發現黑玄鐵時的興奮渴望（如同歡快的跳躍），這次震動帶著一種……深沉的、持續的、如同大地脈動般的“呼喚”感！
震動平穩而有力，彷彿來自地底深處的共鳴！
緊接著，那隻牙簽細的小爪子探了出來，急切地、一下又一下地……扒拉著他胸口的衣襟！
方嚮明確地指向——黑風澗！同時傳遞來一股比上次發現礦石時更加強烈、更加清晰的“渴望”和“催促”！
彷彿澗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對它發出了無法抗拒的召喚！
那感覺，不再是發現“食物”的興奮，而是如同遊子感應到故鄉的呼喚，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歸屬感和探尋欲！
林長生渾身一震！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
卡卡西的反應印證了他的猜想！澗底深處，果然藏著更大的機緣！而且，這次感應的性質完全不同！不再僅僅是“礦石”，而是某種更深層、更核心的存在！
“夥計……”林長生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銳利光芒，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炬。
他輕輕撫摸著懷裡那震動不已的墨黑色龜殼，感受著那份清晰而急切的指引，以及那份深沉呼喚帶來的共鳴感，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看來那黑風澗深處，真有不得了的好東西在等著咱哥倆！這次，咱們去把它挖出來！”
上次的探險，他準備不足，險死還生，隻敢淺嘗輒止。但這次不同了！
他有了初步的武道修為，雖然微弱，但身體掌控力遠超從前，反應更快，耐力更強！
他有了對《遊身步》的初步理解，雖然笨拙，但關鍵時刻或許能救命，閃避能力大增！
他有了卡卡西更清晰的指引！不再是模糊的方向，而是明確的呼喚！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更強烈的渴望和目標！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力量，為了知識，為了突破這該死的凡俗桎梏！
“這次……”林長生嘴角勾起一抹充滿期待和決心的弧度，眼神如同打磨鋒利的刀鋒，“咱們去好好探一探！把裡麵的好東西，都給咱哥倆兒挖出來！看看那深處，到底藏著什麼驚天秘密！”
他不再猶豫，立刻起身。借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弱晨光，開始仔細檢查、準備自己的裝備。
每一個動作都沉穩而專注，帶著一種即將踏上征途的肅穆感。
那把內蘊雲紋的厚背菜刀被他從草堆深處鄭重地翻出。
刀身依舊沉重，雲紋在微光下若隱若現。
他用浸透了桐油的、韌性極佳的布條，從刀柄開始，一圈圈緊密纏繞，仔細包裹住整個刀身，隻留下最鋒銳的刃口閃爍著寒光。
纏繞時用力均勻，確保刀身被完全保護，又不會影響握持。
最後，用結實的麻繩在刀柄和靠近護手的位置反複捆紮，打了幾個複雜而牢固的水手結，確保刀在劇烈動作中也不會鬆脫。
他將刀反手插入背後特製的皮鞘（用廢棄皮料簡單縫製）中，調整到最順手的位置。
那根上次探險用過的粗麻繩被完全展開，一寸寸仔細檢查。手指撫過每一處磨損、毛刺的地方，確認沒有致命的薄弱點。
在幾個關鍵受力點，他拿出備用的細麻線，進行加固捆紮，打上更牢靠的繩結。然後將繩子重新盤好，用另一根短繩係緊。
裝乾糧的厚麻布袋被重新填滿：最耐放的粗糧雜麵餅子，硬得能當磚頭，但頂餓；一小包用鹽醃過、曬得乾硬的肉條，補充體力；一小竹筒清水。布袋口用麻繩紮緊。
火石和引火物：兩塊燧石被小心地用油布包好；一小捆用鬆油浸泡過、極易點燃的細木條，同樣用油布裹嚴實，防止受潮。
一小包粗鹽，關鍵時刻或許有用。
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邊緣鋒利的磨刀石，用布包好。
最後，他小心地將那本《百煉呼吸法》殘冊和《遊身步》絲絹取出。
冊頁脆弱，絲絹單薄。
他找出一塊最柔軟、相對乾淨的舊棉布，將冊子和絲絹仔細包裹好，外麵再纏上一層防潮的油布，確保萬無一失，然後才貼身藏好，緊挨著卡卡西的位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卡卡西隔著布料傳遞來的持續震動和扒拉感，目標明確——黑風澗！
當第一縷清冷的晨光徹底刺破破廟門縫的黑暗，映亮了他堅毅的側臉和沉穩的眼神時，林長生已經整裝待發。
背後是沉甸甸的行囊和用布條仔細包裹的長刀，腰間掛著水筒和雜物包，懷裡是持續震動的卡卡西和兩樣珍貴的“秘籍”。
他背起行囊，手握刀柄，感受著背後沉甸甸的分量所代表的責任與決心，感受著懷中卡卡西那持續不斷的、指向黑風澗的震動與扒拉，以及那份深沉呼喚帶來的共鳴。
“走！”
他不再回頭，一把推開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大步踏出城隍廟的陰冷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