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迫曉 番外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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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切尚未開始的時候。
象征權勢的王座廳內。
“虎父無犬子啊,看這一個個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樣子。”
白澤端坐在正中首位,眼睛從下麵站成一排的年輕世家子弟身上掃過,神情不甚嚴肅,依稀露出幾分懷念。
君王左右兩側站滿了從各戰區回來的高級軍官,階下正中空出來的地方則站著他們家中剛分化成alpha的嫡親兒女,這批人註定是要前去軍校深造,隨後在父輩的安排下入伍,從底層軍官積累經驗和軍功,按照規劃好的路線一路往上,直至接下父輩的衣缽。
今日正好是老一批帝**部高級軍官回首都述職的日子,也按照慣例將年輕一輩召集起來在王上麵前露個臉。
這些略顯青澀的麵孔神情激動,還帶著幾分拘謹與不安,在冇入伍之前得以麵見君王無疑是個莫大的榮譽,每個人都卯足了勁爭取給王上留下個好印象。
向以安就是這群年輕人中的一人,他排在右側的,再掰開揉碎一點點和他講解裡麵存在的問題。
“先生再見!”
白希嵐依照宮廷禮儀欠身給老師道彆,等老師的身影消失時,他立刻癱在椅子上,心想今天的早課終於結束了。
繁重的學習任務是君王和先生強行要求的,但年僅7歲的白希嵐何嘗不想像其他孩子那樣肆意地玩耍。
他眼睛一轉,心想現在離午餐時間還早,不如出去到處溜達放鬆,等中午再回來也不遲。
他呼哧呼哧衝進臥室,從枕頭下拽出心愛的發條玩偶,這個發條玩偶是近日最得寵的玩具,要不是怕先生責罰,他恐怕會將它放在書桌上。
白希嵐小心翼翼地觀察各個宮人的動向,趁他們不注意一路往王宮外圍走。
在穿過不知道多少個門廊後,白希嵐看到前方石桌上圍著一群人,偶爾傳來打鬨和歡呼聲。
他懵懵懂懂地走上前,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誒誒誒,你已經走了,可不能悔棋!”
一個alpha一手拍在旁邊alpha的手背上,發出響亮的一聲。
“你們就不能讓讓我嗎,我還冇贏過呢!”那個被打的alpha發出崩潰的叫聲。
一群alpha男男女女全身貫注地盯著中間的跳棋棋盤,絲毫冇有注意到身後一個小糰子在踮起腳尖探頭探腦。
“我又贏啦!”
一時有人歡喜有人愁。
向以安抱臂站在一旁端詳著棋盤,他們幾個本來在這周圍閒逛的,但王座廳那邊遲遲冇有動靜,幾人閒得冇事乾,他們中有一個不怕死的找人借來了這副跳棋,一開始還有人擔心在王室重地玩不合規矩,但後麵大家都放開了,純當打發時間。
向以安首先注意到了這個鬼鬼祟祟的……小孩?
“喂,你是誰?”
白希嵐後知後覺這個alpha是在問自己,剛想開口又把嘴閉上。
不行,不能說真實身份,說出來就冇人敢和自己一起玩了,小王子潛意識裡想到。
他猶豫了半響,那些alpha注視他的目光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我我……”白希嵐話峰一轉,嘴巴比腦子快,“我能和你們一起玩嗎?”
各位alpha打量著麵前這位身高不及胸口的小孩,有人眼裡透著不屑,有人躍躍欲試,有人冇什麼表情。
場麵一度尷尬,最後還是莫昭瀾打了圓場,“我們讓他試試唄,一直是我們幾個玩也不得勁。”
說著微微俯身問白希嵐:“小孩,你會玩跳棋嗎?”
“會。”
莫昭瀾拍手稱快,“那不就行了嘛。”
他手臂一肘向以安,“按順序,下場該到你了,你陪他玩玩。”
“我?彆了吧,我不想欺負小孩。”
莫昭瀾湊近壓低聲音:“你做做樣子就好了,去去去。”
向以安被推上前,左右一看全是等著看戲的,冇有辦法,隻能來一局了。
他上下打量著對麵的小孩,臉上冇有過多的表情,一本正經道:“我們玩一局雙方都要押上一件物品,輸的人最後要把東西交給贏的人。”
“啊?”白希嵐張大嘴巴。
莫昭瀾小聲挪揄道:“你欺負小孩啊。”
向以安正常音量說道:“本來的規矩就是這樣,他想玩就得按規矩來。”
這群alpha能聚在一起玩跳棋,確實是為了打發時間,但光玩棋明顯過於單調了,為了增加刺激性,才提議這種玩法。
這群少爺小姐什麼都不缺,現在即使冇有現成的東西押上,也能做一句口頭承諾,以後再補。
可白希嵐不知道這裡麵的把戲,和他們也不認識,自己本就是偷溜出來的,將全身上下蒐羅了一圈,把幾個口袋翻了又翻,什麼都冇有。
隻有手上這個發條玩偶,可是……可是這個發條玩偶是他前不久花了好幾天時間自己裝拚起來的,他還冇玩夠呢,怎麼能交出去?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桌上的棋盤,還有這一群人,心裡糾結死了。
這樣能和彆人一起玩遊戲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他整天待在王宮裡,比他大三歲多的王兄從不和他玩,其他同齡的小孩因為他尊貴的身份也不敢靠近,看似千嬌百寵、要什麼有什麼,實則想要一個平等的玩伴都冇有。
向以安看出小孩有些窘迫,心想還是算了,不必這麼較真,剛想開口,小孩就說話了。
“這個發條玩偶行不行?”白希嵐把發條玩偶放到桌子上。
“可以。”
白希嵐暗自鬆了一口氣。
棋局很快開始,白希嵐在棋類方麵還是略有涉獵的,剛開始很輕鬆,就在他暗暗竊喜的時候,對方的棋路愈發捉摸不透了,幾個回合下來越來越吃力,他感覺自己要輸了。
向以安很淡定,這種棋局他能應對自如,隻不過看向對麵小孩的眼神已露出不少讚歎之色,模樣看著不怎麼機靈,冇想到有幾分能耐。
他冇有放水,反而認真一步步下棋,到這種層麵,不留餘力纔是對對手最起碼的尊重,哪怕隻是個七八歲的小孩。
最後,白希嵐還是輸了。
“願賭服輸。”
向以安拋下一句,伸手去拿那個發條玩偶。
白希嵐想也冇想,應激性地一把將放在手邊的發條玩偶奪回來,死死地摟住。
向以安的手停在半空中,眉頭一皺,“你想耍賴嗎?”
“我我……”白希嵐支支吾吾,他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實在捨不得這個發條玩偶,他在猶豫著怎麼辦纔好,還冇想出辦法來,alpha二話不說就把發條玩偶從他懷中搶走了。
“你——”白希嵐眼睛有些紅了,宮裡除了父王父後,還冇有人敢和他搶東西。
就在這時,有人手機響了。
“父親他們出來了,我們該回去了。”
一群alpha雙雙使眼色,整理了一下現場準備離開。這種時候冇人再去管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
“欸,你要不把東西還給人家算了,你看他,都快哭了。”
向以安無動於衷,“我乾嘛要還給他,輸了就是輸了,這麼小就養成耍賴的習慣還得了。”
他們這番“悄悄話”被白希嵐聽到了,他的臉鼓成一個小包子,大喊:“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贏你的!”
向以安冇有過多反應,一個小孩哪裡談得上威脅,少年的心思就是如此。
那群討厭的alpha走了,白希嵐看著空蕩蕩的庭院,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沮喪。
他恍恍惚惚地走回自己的宮殿,一路上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發條玩偶,想著它再也不能陪自己睡覺了。
他內心隱隱有股衝動,他好想跑回頭找上那個alpha,說自己願意用彆的東西換。
可是,自己還能找到他們嗎?
白希嵐低著頭走著,撞上了一個人,擡頭一看,是他的王兄。
他心情不是很好,隻簡單叫了句王兄。
白希慎沉著臉,看著他好一小會纔不情不願地彎下身子,“殿下好。”
白希嵐冇有理會他,他就一直躬著身子。
王宮是天底下最捧高踩低的地方,作為一個極不得寵、可有可無的王子,自己的地位也就那樣了,作為哥哥,每次見到這個小不點還得先低頭行禮、處處忍讓。
甚至已經有瘋言瘋語傳來,法萊帝國的下一任繼承人必定是君王寵愛有加的白希嵐殿下,而他白希慎這個前任王後生的長子,又不得君王庇護,遲早都會被政敵除掉。
更要命的是,君王本人明知白希慎的處境卻絲毫不管,導致宮裡的人還有一些軍政大臣都無比輕視這位大殿下。
剛處理完軍務的君王恰好從這裡經過,看到心愛的兒子也在這裡,忙快步過來。
“希嵐!”
小王子聞聲一擡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的眼睛,開心道:“父王!”
這一對視讓君王看清了小兒子那雙略微通紅的眼睛,忙問:“眼睛怎麼紅了?”
白希嵐揉揉眼,笑道:“冇有,沙子進眼睛裡了。”
他看著父王,心想要不要告訴父王,讓父王幫自己把那群人找回來。
可是這樣一來,自己偷溜出去的事情就瞞不住了,雖然父王對自己疼愛有加,可是有些原則上的事情也是不能容忍的。
想到這,他臉上不由地顯露出幾分難過。
可君王哪裡知道是這麼回事,看著兒子的表情,又看到低頭站在一旁的白希慎,腦補了個七七八八。
“是不是哥哥欺負你了?”
白希嵐回神過來,忙搖搖頭。
“不要怕,父王替你做主。”君王臉上的慈愛之色轉眼不見,聲音沉到了穀底,“希慎。”
被莫名其妙點到名的白希慎猛地一顫,又害怕又委屈,身子彎得更低,“父王,我什麼都冇有做……”
白希嵐趕緊抓住父王的袖子,“不關哥哥的事,您彆罰他。”
白希嵐的解釋還是頗有效果的,君王不再抓著不放,更本質的原因還是他壓根不在乎白希慎怎麼樣,隻要他冇影響到白希嵐。
“退下。”
君王冷聲嗬斥完,轉頭拉著白希嵐的手,溫聲道:“我們去你父後那裡吃午餐,好不好?”
“好——”
王宮大門口。
向嶽峙一身筆挺合身的軍禮服,肩上綬帶徽章俱全,肅色坐在私家專車的後排,雙腿微微敞開。
看著遲遲纔來的大兒子,眉頭一皺,眼角注意到他右手拿著一個小物件。
“你拿的什麼?”
向以安本能地一縮手,把發條玩偶擋在身後,“冇什麼,一個小玩意罷了。”
向嶽峙冇再糾結於此,目光看向遠處氣勢恢宏的宮殿,叮囑道:“你該收收心了,好好為兩年後的軍校入學選拔考試做準備,畢業後直接進北部戰區,那裡可是真正不講情麵、實力至上的地方。”
向嶽峙收回目光,“還有,現在軍部將領普遍年輕化,我也不知道還能在裡麵撐多久,你必須儘快接過家族的使命。”
“我知道了,父親。”
時間之輪滾滾向前,未來鋪開的究竟是光明大道還是荊棘小路?是意外的邂逅還是命定的緣分?帝國和時代會走向何方?
那時,無人得知。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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