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無聲 第191章 物聯網終端的 “榮光與暗刺”
2008
年初春的深圳，福田香格裡拉酒店的宴會廳裡，水晶燈折射出細碎的光。樂居生活的慶功宴上，每張圓桌都擺著
“物聯網終端專案突破
600
家商戶”
的紅色桌卡，服務員穿梭其間，不斷給賓客添上紅酒和果汁，空氣中飄著烤乳鴿的香氣，混著同事們的談笑聲，熱鬨得讓人忘了窗外還刮著微涼的春風。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有請樂居的‘定海神針’——
技術總監李建軍上台！”
主持人的聲音剛落，台下立刻爆發出掌聲，小吳帶頭站起來，舉著酒杯喊：“李總牛逼！終端專案衝啊！”
建軍整理了下西裝領口，快步走上台。張總早已站在台上，手裡拿著個燙金的
“突出貢獻獎”
獎牌，看見他來，笑著把獎牌掛在他脖子上，又伸手摟住他的肩，對著話筒大聲說：“今天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說
——
李工，樂居離了你不行！從營銷網站到物聯網終端，沒有你啃下的硬骨頭，咱們拿不到這
2000
萬追加投資，也走不到今天！以後你可千萬彆離開我，我給你漲薪、給你分紅，隻要你留下！”
台下的掌聲更響了，投資方的王總舉著酒杯示意，運營部的同事們還拍起了手板。建軍握著話筒，看著台下熟悉的麵孔
——
小吳眼裡閃著光，測試組的小陳比著
“ok”
的手勢。他喉嚨有點發緊，聲音卻很穩：“謝謝張總，謝謝大家。其實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研發部的兄弟陪著我熬夜改程式碼，是業務部的同事跑遍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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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區找商戶，更是公司信任我，給了我做物聯網終端的機會。”
他頓了頓，看向台下的商戶代表：“上個月有個南山的水果店老闆跟我說，裝了咱們的終端，顧客掃碼導航到店的比例漲了
40%，再也不用怕顧客找不到門。聽到這話，我覺得所有的熬夜都值了
——
咱們做技術的，不就是想讓自己做的東西，真能幫到彆人嗎？”
台下的商戶代表們紛紛點頭，有個賣海鮮的老闆還站起來喊：“李總，下次終端升級，能不能加個‘海鮮新鮮度提醒’？我想讓顧客知道我的蝦都是當天撈的！”
建軍笑著答應：“沒問題，咱們會後細聊，一定幫您解決！”
慶功宴過半，建軍剛跟商戶代表聊完需求，就被一個穿灰色西裝的年輕人攔住了。“李總，我是新來的產品經理張昊，想跟您對接下終端的新需求。”
年輕人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麵印著
“清華大學計算機係”
的字樣，眼神裡帶著幾分傲氣。
“張經理，你好。”
建軍接過名片，笑著說，“有什麼需求，咱們可以慢慢聊。”
“是這樣的。”
張昊拉著他走到角落，從包裡掏出需求文件，“現在使用者掃碼領商戶優惠券後，沒法轉發到朋友圈，老闆很關注這個功能，覺得能幫商戶拉新。我想讓研發部這周就排期，優先做社交分享功能，下週上線。”
建軍剛想翻看文件，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業務部的緊急電話。“李總，不好了！南頭古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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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商戶反饋，終端的資料同步延遲，庫存顯示和實際對不上，有顧客下單後才發現沒貨，都在投訴呢！您看能不能趕緊安排人修一下？”
“我馬上處理！”
建軍掛了電話，對張昊說：“張經理，實在不好意思，業務部這邊出了緊急
bug，商戶的庫存資料對不上，會影響銷售，我得先讓團隊改這個。社交分享功能咱們下週再排期，行嗎？”
張昊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裡的需求文件捏得發皺：“李總，這可是老闆關注的需求，您確定要先處理業務
bug？”
“確定。”
建軍點點頭，語氣很堅定，“商戶是咱們的根基，先保他們正常運營，其他功能可以往後放。我讓助理把你的需求文件收下，下週咱們開需求評審會，詳細聊。”
說完，他轉身就往宴會廳外走，得趕緊回公司安排團隊改
bug。
他沒看見，張昊站在原地，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運營部的同事路過，他才壓低聲音嘀咕：“技術總監就是擺架子，產品需求不放在眼裡，老闆的話都敢不當回事。”
運營部的同事愣了一下，沒接話，轉身走了
——
誰都知道，剛入職的新人，最好彆摻和老員工的事。
夜裡十一點，建軍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秀蘭還沒睡，坐在客廳裡等他，桌上放著溫好的小米粥。“慶功宴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她走過去，想幫他脫外套。
“業務部出了點
bug，我回公司安排了下才過來。”
建軍自己脫外套，胳膊剛抬起來，突然扯到腰，疼得他忍不住皺眉，倒吸了口涼氣。
“怎麼了？”
秀蘭趕緊扶住他，伸手摸他的後背，指尖觸到一片硬硬的東西
——
是膏藥。她把外套掀開，看見建軍的後背上貼滿了活血化瘀的膏藥，從腰一直貼到肩胛骨。“你這腰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貼的膏藥？”
建軍彆過臉，不想讓她擔心：“沒事，最近熬夜改終端程式碼，久坐有點不舒服，貼兩片膏藥就好了。”
“什麼叫沒事？”
秀蘭的聲音有點急，拉著他坐在沙發上，“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當年就是腰椎間盤突出？疼得直不起腰，躺了半個月纔好。你現在天天熬夜久坐，就不怕跟他一樣？”
她轉身走進臥室，從衣櫃裡翻出個舊靠墊
——
是當年李夢小時候用的嬰兒靠墊，裡麵的棉花很軟。“我明天給你縫個布套，你帶去公司，墊在辦公椅上，坐著能舒服點。彆總硬撐，你要是倒下了，咱們家怎麼辦？”
建軍看著秀蘭手裡的靠墊，心裡暖暖的，又有點發酸。他握住妻子的手，輕聲說：“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不總熬夜了。等這個
bug
改完，我就申請調休，陪你和夢夢去歡樂穀玩，兌現之前的承諾。”
“這還差不多。”
秀蘭的臉色緩和下來，把靠墊放在他懷裡，“快把粥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我去給你燒點熱水，泡泡腳能緩解疲勞。”
建軍坐在沙發上，抱著軟乎乎的靠墊，看著秀蘭走進廚房的背影，心裡滿是愧疚。他想起慶功宴上的榮光，想起張昊的不滿，想起業務部的
bug，卻唯獨忘了，自己的身體早已不是年輕時的模樣，忘了家裡還有人在等著他平安回家。
第二天早上，建軍拿著縫好布套的靠墊去公司。剛走進研發部，小吳就跑過來：“李總，昨晚的
bug
改好了！南頭古城的商戶反饋，庫存資料已經同步正常了，沒再投訴。”
“太好了。”
建軍鬆了口氣，把靠墊放在辦公椅上，剛坐下，就看見張昊從外麵走進來。他主動走過去，想跟張昊聊聊社交分享功能的排期，張昊卻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產品部辦公室，連多餘的話都沒說。
建軍站在原地，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
他以為隻是需求優先順序的正常分歧，卻沒料到，這個剛入職的產品經理，已經把不滿記在了心裡。而他更不知道，這小小的
“暗刺”，會在不久後的金融危機裡，變成紮向他職場生涯的尖刀。
辦公椅上的靠墊軟軟的，頂住了他的腰，卻頂不住心裡突然升起的一絲不安。他翻開終端的優化方案，上麵寫著
“下週完成低功耗測試，降低商戶用電成本”，筆尖頓了頓，還是在旁邊加了行字：“同步推進社交分享功能需求評審，協調產品部確認細節。”——
他不想因為這點分歧，影響了專案，更不想影響公司的團結。
隻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有些矛盾，不是妥協就能化解的；有些隱患，一旦埋下，就會在合適的時機，爆發出意想不到的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