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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暮雪遙相望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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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的艱難,像工廠裡永不停歇的機器,碾壓著喬可心的精力和意誌。有時上夜班,困得眼皮打架,但她不允許自己在工作上犯錯,為了給自己提神,她在衣兜裡塞了一大把乾辣椒,最辣的那種,實在支撐不住就咬上一口。在嘴裡嚼著……

回到家,看到暮雪熟睡的小臉,所有的疲憊和委屈,似乎都能暫時嚥下。

有一次,李暮雪半夜發燒,燒得迷迷糊糊。喬可心摸黑抱著她往醫院跑,冬天的夜路又長又冷,她一邊跑一邊掉眼淚,不是害怕,是心疼,是覺得自己沒本事,讓孩子跟著受苦。大夫說要是再晚點,後果不堪設想。那一次,喬可心抱著退燒後虛弱的女兒,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哭了個痛快。哭完了,擦乾眼淚,又挺直了腰板,抱著女兒回家。日子再難,路也要走下去。

鄰居們看在眼裡,有的同情,有的歎息,也有的背後說閒話,說她傻,說李俊生是“經濟犯”,連累了她。喬可心從不辯解,隻是用更勤奮的工作和更堅韌的態度,默默承受著一切。她每天雷打不動地上班,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把李暮雪打扮得雖然舊但整潔。對於一些不相乾的人,無視是最好的答複。

至於在同一棟樓住著的徐振國,他的所作所為,喬可心一樁樁一件件都看在眼裡,包括他和羅梅的茍且,對王麗麗的絕情,對親生兒子徐晨的漠然……等等等,和廠子裡的其他人一樣,喬可心也隻能在心裡咒罵幾句,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媽媽,今天徐晨想給我一塊水果糖,讓我扔了,誰稀罕吃他的臭糖!我現在討厭他!”說著,李暮雪對著地麵“呸”了一下。自從兩年前的那個深秋開始,李暮雪就再也沒叫過一聲“晨哥”。

“嗯,小雪做得對!他們徐家的糖,我們吃不起……”

九歲的李暮雪有一個秘密:她相信月亮是父親從監獄鐵窗裡遞出來的信。

每個月初,當新月如鉤掛在天幕上,她就會踮起腳尖,伸長手臂,試圖觸控那片微弱的光芒。她覺得,月牙的弧度與父親微笑時的嘴角一模一樣。而在月圓之夜,她又會安靜地趴在窗台上,對著那輪滿月低語,彷彿在對父親訴說一週來的點點滴滴。

“爸爸,我今天語文考了一百分……”

“爸爸,院門口的老槐樹又花開了,可香了……”

“爸爸,我學會跳繩了,能連續跳二十個不掉……”

她說話時總是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不是因為怕人聽見,而是怕驚擾了月光——那是連線她和父親的唯一橋梁。在她稚嫩的心靈裡,月光是透明的郵差,能將她的思念準確無誤地送達鐵窗之內。

李暮雪珍藏著一個鐵皮盒子,裡麵裝著她為父親收集的“禮物”:一片心形的落葉、一顆光滑的鵝卵石、還有她最珍視的——父親入獄前最後一次陪她去公園時買的冰淇淋附贈的塑料小勺。每當思念如潮水般湧來,她就會開啟盒子,一件件撫摸這些“寶物”,彷彿通過觸控它們,就能觸碰到父親溫暖的大手。

“爸爸是冤枉的,”這是她每晚睡前必定對月亮說的話,“就像嫦娥偷吃仙丹是被冤枉的一樣。”這個九歲的孩子尚不能完全理解“含冤入獄”的複雜含義,但她篤定地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絕不會做違法的事。

在無數個夜晚,李暮雪夢見父親歸來。夢中的父親總是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張開雙臂,而她就像一隻歸巢的小鳥,撲進那熟悉的懷抱。醒來時,枕頭上總有一小片濕痕,但她從不承認那是眼淚。她說,那是月光在親吻她的臉頰。

這個敏感早慧的孩子,已經學會了在媽媽麵前強顏歡笑,隻在月光下展露真實的思念。她不知道父親何時能歸,但她固執地相信,隻要她持續不斷地向月亮訴說,父親就一定能感受到她的愛與等待。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這個九歲女孩的身上。她不知道,在遙遠的監獄高牆內,父親也同樣仰望著同一輪月亮,將所有的思念寄托在那清冷的光輝中,希望它能照亮女兒成長的每一步……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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