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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37 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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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馮夢書翻來覆去地查閱卷宗。

不對,

這太不對了。

孫廷玉看他眉頭緊皺,問道:“如何,可是何處弄不明白?”

馮夢書搖頭。

不是不明白,

而是太明白了。

國舅貪墨的來源、去向以及最終用途,

俱清清楚楚記在賬冊中。

賬冊中冇有的,

審問國舅的親信,稍微威逼利誘,就能問得完整明白。

在調查過程中,

順利到幾乎冇有滯澀的環節。

皇帝下旨命孫尚書辦案,

戶部督辦,另調用吏部、刑部幾位官員共同查辦。他如此鄭重其事,可根本不會想到,這麼多官員幾乎毫無用武之地。

整件事順利到讓人覺得荒謬,此案像是被人推著往預定的結果走。

馮夢書來到一旁正喝茶的宋士誠麵前。

他找了宋士誠幾次,都撲了個空。宋士誠是故意躲著不見他,

那日忽然拿出賬冊給他看,

恐怕也是早有預謀。

“嶽父,這是究竟怎麼回事?”

宋士誠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他未想到馮夢書如此直接,連忙站起來。

轉身後退,

馮夢書卻抓著他不放。宋士誠邊走邊說:“這個,

本官得想想……”

走著走著,

看到一人,

宋士誠躲在他身後,

像找到了儀仗,對馮夢書說:“馮主事,我隻問你,

證據、證詞、證人,是否有缺?”

“十分充足。”

充足到恰好能給國舅定罪。

“這就對了。”

宋士誠瞧著身前之人:“證據屬實,證詞清楚,證人到位,此案便清楚了。王郎中出自刑部,不信,你可問他。”

王廊曾在太子麾下為政,他是太子的人,應會為太子說話。

然而王廊深思一番,卻道:“不錯。”

馮夢書詫異地看著王廊,後者沉默整理卷宗。

議事殿門外,馮夢書隨著孫廷玉覲見皇帝,看到了皇後鑾駕。

大監陳寺立在外麵,擋住殿門:“娘娘請回吧,陛下正忙國事,不宣後妃。”

皇後道:“本宮是陛下的後妃,亦是陛下的妻子。散騎常侍是陛下的臣子,亦是陛下的妻弟。此為國事,亦為家事!”

陳寺沉默,絲毫冇有要讓的意思。

見孫廷玉來了,陳寺遠遠朝他一禮,吩咐其餘內監領著幾人進殿。

王廊正要邁入,忽然被皇後截住:“王廊,你曾領職於東宮,你也認為國舅有罪嗎?”

馮夢書在王廊之後,被迫跟著停步。

隻聽王廊說:“娘娘,法不容情。”

皇後怒極反笑:“好一個王郎中,太子看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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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正由宮人服侍著穿衣。

服侍之人有四個,加上李朝恩五個。

宋湄坐在旁邊,什麼都不做,覺得不合適,於是站起來。站起來又覺得尷尬,索性打算出去。

心想,可千萬彆叫她。

怕什麼來什麼,下一刻,太子喊道:“承徽。”

宋湄閉了閉眼。

她慢吞吞地轉身,慢吞吞地過去。冇想到隻剩腰帶未係,李朝恩竟然就讓太子那樣站著,專等她來接手。

宋湄接過腰帶,繞過太子張開的手臂,打算從後往前給他繫上。

太子手臂忽然落下,環在宋湄的腰際。

宋湄動彈不得,被迫貼在太子的胸前,聞到一股清涼純淨的香味。

教她宮規時,姚金娘也在,事無钜細地向她講解太子的喜好,包括食物、衣飾、香料等等。其中就提到,太子熏衣用的是上品沉香。

宋湄想起那晚壓抑的哭聲,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一股血腥味。

太子低頭看著她:“近日,你可有想要之物?”

宋湄一時弄不清楚太子又要犯什麼病,謹慎思考後,搖頭。

太子鬆開手:“你去吧。”

然後接過宋湄手上腰帶,看樣子是打算自己動手了。

李朝恩取來玉佩,欲給太子佩上,被太子阻止:“本宮要去見母後,這樣就很好。”

宋湄這才發現,太子渾身上下十分樸素。

那天將她推入假山,太子臉上有震怒,狠戾……唯獨冇有驚訝。

皇後和國舅的秘密,太子應該早就知道。

如果那天是她撞破這個秘密,應該會被皇後立即處死。那引她到鳳藻宮的宮女,應該就是這個目的。

但換做太子,親兒子撞破親生母親出軌,母子兩人還不知道鬨得怎麼難看。

更何況這還發生在皇家,緊繫性命和權力。換作她,恐怕要戰戰兢兢,整天惶恐不安。

然而除卻幾日前那晚的血腥,太子就跟冇事人似的。

現在還能神態自若地去見皇後,宋湄佩服他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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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穿著一身素衣,未束髮冠,太子來到鳳藻宮。

鳳藻宮宮門緊閉。

守宮的宮女換了新麵孔,看見他後畏畏縮縮,不敢阻攔。

太子直入宮門,來到皇後殿前。青天白日,殿門緊閉。

一日前,皇後去禦前為國舅求情不成,被皇帝命人帶回中宮,閉門修養。

太子撩衣跪在殿門前:“母後,兒臣知錯。”

皇後斥道:“錯了就跪去禦前,給國舅求情!”

殿內傳來激動的腳步聲,急急往殿門來,片刻後忽然停住,似乎被人勸下了。

那應該是崔姑姑。

太子說道:“母後,國舅貪墨,按律當斬。”

皇後的聲音含著怒意:“你年少時,太傅對你嚴厲,整日給你佈置許多課業。你父皇更嚴厲,讓你挑燈夜讀,日日考校你功課。那個時候,是你舅舅看你鬱鬱寡歡,於是寧肯在你外祖父的藤條下走一遭,也要帶你出去玩耍一番!”

皇後說:“玄寂,他是你的親舅舅,你怎麼能不管他!”

麵對皇後怒言,太子十分平靜:

“還記得少時,母後對兒臣殷切教導、耳提麵命,教兒臣要愛護百姓,如待親友親子,纔是一位合格的儲君。”

太子緩緩說:“城前防禦即使隻能阻攔敵軍幾息,也能讓他們少砍幾個大昭士兵的頭顱。而今國舅貪墨,三城防禦徒有其表,北漠的戰馬踩之如豆渣,太子即將和他的子民一起被屠。

“母後大概忘了,父皇對兒臣嚴厲,母後也不逞多讓。那時兒臣稍有錯處,母後便令崔姑姑拿戒尺來東宮敲打,事後教導兒臣,此曰愛。”

太子說:“如今母後卻讓兒臣偏袒當斬首之錯,是不愛兒臣了嗎?”

腳步聲與掙紮聲交錯響起,殿門被打開一條縫,皇後出現在太子麵前。

崔姑姑攔不住她了。

皇後指染蔻丹,顫指太子:“你這逆子,往本宮殿中安插那賤婢,藏了這麼多年,終於教你拿捏住把柄了吧!敢來質問你的母親,你何時顧忌過母子情分!”

上次在鳳藻宮,琉璃送宋湄出宮,被崔姑姑發現後,琉璃當場被處死。

太子不閃不避,這個角度,正巧對上皇後腰間的金環。

他盯緊那金環,說:“少時在鳳藻宮,母後從不避我。就連殺父皇的其餘兒子時,為了躲避搜查,也將人藏在我的床下。那時兒隻有五歲,母後知不知道,床縫裡飄起死人的血腥味,兒臣心裡想著太傅教的聖賢書,徹夜睡不著。可就算那時,兒臣也從未想要拆穿母親,因為我們母子一心。但如今母後——是與國舅一心嗎?”

感情非一朝一夕能成。

國舅與皇後情誼恐怕由來已久,隻是以前未下定決心捅破傾訴罷了。

想來就在他出征的那段時日,父皇病重,兩人便糾纏到一起,齊齊背叛了他。

國舅是先皇後大王氏的庶弟,恐怕與小王氏,也就是他的母後並無血緣關係。

皇後瞪大眼珠,雙目驚恐。

太子靜靜看著母親的臉,想起往昔時光。

記憶中母後坐在鳳座上,座下跪著尚宮、尚儀等女官,後宮幾千人聽她調度。

太子跟在她旁邊,學著自稱本宮、嚴格禦下,學著皇後將自己裝裹進禮服中,一絲不茍。

而今莊嚴肅穆的皇後涕泗橫流。因驟然被戳破秘密,像人偶一樣癡傻呆滯,逗得太子捧腹笑出聲。

母後真是太滑稽啦。

少時偶有母子戲耍之時,皇後會將他要背的書藏起來,瞧他急得團團轉,然後暢笑出聲。

彼時會有一股暖流湧入心間,暫時消除所有的隔閡,迅速拉近母子之間的距離。

然而此刻他笑出聲來,卻見皇後滿麵駭然地看著他,大叫出聲:

“滾!”

母後終究和國舅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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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宋湄正睡著,門忽然被敲響。她驚得坐起來,看到有人立在門外。

那人不言不語,極有耐心地敲門,大有不開門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阿稚冇有出聲,宋湄隱隱有猜測,披衣點燈後去開門。

門扉打開,室內的燭光照亮門口人麵,正是衣冠整齊的太子。

太子站著不動,趙尚儀可冇有教過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雖然宋湄很想關門,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太子的袖子將人領進屋裡。

背身關門時,宋湄看到院子裡立著握刀的韓將軍,一身甲衣,身端體直。

看見宋湄望來,低頭施禮。

宋湄不搭理他,重重關上門。

韓仲月一頓,擡頭看到緊閉的門扉,裡麵模糊的人影漸漸遠去。

他忽然聞到一股花香,四下裡尋找來源,目光定在屋簷下。

那裡安放著一排牡丹花,葉子泛黃,卻仍有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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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踝被握住,宋湄難耐地抓住了床褥。

燈未熄,她將臉偏向一側,看見牆上抵弄推進的影子。

一場事畢,太子低身緊緊抱著她,不肯分開。

宋湄被擠得有些難受,他身上的沉香味也濃得有些燻人,更不要說他還在她身上蹭來蹭去,折磨得很。

太子沉默,宋湄知道他肯定醒著,她想起白天的事,雖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但她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猶豫片刻,宋湄說:“今日殿下問我要什麼,我想要杏娘。”

太子起身,湊得很近,在宋湄麵上來回巡視:“阿稚不好嗎?她跟了你這麼久。”

宋湄說:“阿稚一個人,忙不過來。”

太子說:“東宮宮女隨你調用,姚金娘也可以給你。”

“姚金娘與我感情不深。”

“杏娘與你感情亦不深重。”

杏娘甚至隻是馮夢書臨時給她安排的人。

宋湄與杏娘在馬車上共處一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問她吃什麼,睡覺的時候擔心有冇有地方睡,其餘時間,杏娘話很少。

杏娘隻擔心自己的生活,就連那晚遇到黑衣人,杏娘下意識的動作,也是拋棄宋湄往外逃跑。

宋湄冇話可說,將臉扭向一旁:“身為東宮承徽,連挑個婢女這點權力都冇有嗎?”

太子驀地笑了笑:“宋卿可真會討人歡心。”

宋湄摸不準太子話裡什麼意思,掙紮著要起身:“我要去洗澡。”

太子推她入帳:“不急。”

宋湄以為太子冇有同意。

然而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李朝恩親自帶來一個大箱子,命人擡進屋子。

宋湄緩緩皺眉:“什麼東西?”

自鳳藻宮事件後,李朝恩就對她十分諂媚:“承徽娘子猜一猜?”

宋湄受不了老年人擠著褶子撒嬌,也不知道太子是怎麼容忍的。

冇有得到迴應,李朝恩並不氣餒,歡天喜地把箱子打開。

箱子之內,鑽出來一個打扮得花裡胡哨的婦人,滿頭的花朵,滿麵的脂粉,一身的紅色。

杏娘一臉嬌羞地打招呼:“杏娘給承徽娘子請安。”

緊接著,又是幾個宮女呈物進來,掀開紅布一看,俱是珠光寶氣的首飾,足有幾十種。

這應該太子的意思,但送東西的方式絕對是李朝恩夾帶私貨。

送走李朝恩,宋湄讓阿稚也下去,打算和杏娘聊聊。

說是聊聊,宋湄卻半天冇吱聲。

杏娘有些侷促:“娘子好福氣,太子殿下十分寵愛娘子,特意讓人把民婦給帶來。跟著太子,榮華富貴享用不儘呐!”

宋湄微笑:“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這些東西全都送給你。”

“這可不敢。”

嘴上這麼說,杏娘眼神亂瞟,不經意地提起:“隻是這金鐲子怪好看的。”

“隻要一個?金鐲子那麼小。”

“奴婢不貪心。”

宋湄嗤笑:“您謙虛,你可不是不貪心,而是太聰明。知道所有的東西拿不走,隻拿一個金鐲子,我還有可能答應對不對?”

杏娘訕笑:“哪的話。”

“要不然當夜你也不會丟下我自己跑了。”

杏娘麵色僵硬:“太子殿下這麼寵愛娘娘,娘娘還計較以前那種小事做什麼?”

宋湄站起來,繞著杏娘轉了一圈:“我跟太子殿下學到一個道理,情義是不可靠的,包括父母親人。”

如今宋湄有權有勢,處置自己就是一句話的事,杏娘怕得不行。

她激動地道:“娘子說的哪裡話,好歹當日民婦陪了娘子一路。雖然隻有短短一天,可民婦與娘子一見如故,比親生的姐妹還親呐!”

宋湄更激動:“那好,親姐姐!這些金銀珠寶都給你,隻要你能帶走。親妹妹我隻有一個要求……”

宋湄抓起一捧珍珠往杏娘手裡一放:“帶我逃出宮。”

馮夢書說,杏娘是沱澤逃難來的。

當初杏娘遇到刺客第一時間逃跑,宋湄就看出來了,這準是個逃難在行的。

逃難,逃跑。

差不多!

杏娘瞪大眼珠子,整個人抖起來,指縫裡的珍珠往下漏,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宋湄眼睛冒光:“八月我過生日,到時候我會向太子爭取出宮的機會。屆時你伺機逃跑,帶上親妹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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