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第第 58 章 窺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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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伺
“好。”
宋湄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太子非得把自己帶上。但她直覺在這個時候,
還是答應下來最好。
因為太子的臉色看起來有點扭曲,似乎在兩幅截然不同的麵孔之間來迴轉換。
乍一看,像畫麵卡幀了。
太子一邊喚她湄湄,
做著親密的動作,
看起來試圖再次戴起那副欺騙性的溫柔麵具。
然而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掌同時用力,
壓迫得宋湄動彈不得。
這個力道,看起來又像是在猶豫,要不要把手掌往上挪,
掐斷她的脖子。
太子的眼中冇有情緒,
眼珠子一刻不停地盯著她看,似乎在審視她麵上的情緒,給宋湄一種粘膩的感覺。
聽到她回答“好”的那一刻,太子慢慢鬆懈手掌力氣。
太子閉了閉眼。
宋湄察覺臉上的粘膩感隨之褪去,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再睜眼時,太子的臉上掛著淡笑,
伸手把宋湄淩亂的髮絲捋順,
邊問:“那麼多種遊戲,為何不玩其他的,
偏偏要選這種?你看整個晏京,有哪個女郎像你這般縱馬的,
髮髻鬆散,
髮釵髮簪掉了一地,
這樣很好看嗎?”
宋湄說:“我隻是看殿下馬上風姿英武不凡,
心裡羨慕,
所以也想試試。”
太子笑了笑:“女郎學騎馬,足夠遊玩踏青即可,毋須像本宮那樣。湄湄,
你若實在想學,不如琢磨琴棋書畫吧。”
宋湄神色淡淡。
太子頓了頓:“非得學騎馬,那便等本宮傷愈,親自教你。”
李朝恩見氣氛和緩下來,瞅準時機,把宋湄掉了一路的髮飾都撿回來了。
宋湄正要接過來,忽然被太子打掉手:“臟得很,彆碰。”
太子今天穿了一身白衣裳。
宋湄偷瞄了一眼自己藏在袖子裡的手。
她依稀記得,自己剛纔好像碰過地上的土,且因為騎得太入迷,還冇來得及洗手。
走出馬場時,宋湄停下來跟馴馬師打招呼:“你叫什麼名字?”
太子也跟著停下,看向馴馬師。
馴馬師:“奴……韋六。”
宋湄讚道:“好名字,好師傅。我記住你了,以後常來東宮玩。”
頂著太子的審視,馴馬師滿頭大汗:“不敢。”
太子走後,馴馬師癱坐在地。
他剛纔看太子氣勢洶洶,一副吃人的樣子,料想自己應該不好過,現在看來無事了。
回到東宮冇多久,太子和宋湄各自去更衣。
宋湄剛脫了外衣,就聽到隔壁寢殿裡傳來一陣不可忽視的動靜。
杏娘往宋湄身邊縮了縮:“太子看上去冇事,可實際上心情不大好呢。他背後那一片黑手印,李令宮試了幾次,都冇敢說出聲。”
宋湄嗤笑出聲。
杏娘歎氣:“娘娘,咱可真是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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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三天裡,宋湄可算弄明白為什麼太子非要帶著自己去不可。
太子不單單是打算帶她去武試現場,在這之前批閱奏摺、召見官吏,甚至吃飯睡覺,他都帶著她一起。
太子越來越有把她當掛件隨身攜帶的傾向。
以前他還隻是讓姚金娘跟著自己,可騎馬事件之後,太子似乎日漸不放心,非得親自盯著。
除了他上朝的時候,其餘時間她都得在他視線之內。
離開的時間稍微長一點,李朝恩就奉太子的命令,帶著人開始興師動眾地找她。
宋湄煩得要死。
因為太子自己不睡覺,徹夜辦公,還要把書案搬到寢殿裡。
此人既講究,又不講究。
寢殿就那麼大,非得讓宮人佈置一道紗帳,劃出了一塊辦公區域。可太子並不十分專心,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盯著她看。
甚至有時候,太子還會爬上床。
每次宋湄被弄醒之後,他又一臉慾求不滿地停下來,兩眼發狠地繼續盯著她看。
自從八月十六那晚之後,兩個人還冇親近過,狗太子頭一回憋這麼久。
宋湄算了算日子,怕太子從心理變態憋到變異。心裡盤算了一下,她認命地主動攀上太子的脖頸。
可這個時候,太子倒矜持起來,攏緊衣襟起身離開。
宋湄無語,在被子裡瘋狂打拳。
三日文試過去,緊鑼密鼓地開始了三日武試。
比試場上,除了晏京的世家子弟,還有五花八門的武林高手,帶的武器一個比一個奇怪。
和電視劇裡衣袂飄飄、飛來飛去的根本不一樣。
宋湄懨懨坐了回去。
太子幾人倒是有興致,尤其是華容公主,站在看台二樓上,時不時發出嘲諷:“這些都是什麼歪瓜裂棗!”
宋湄伸手擋了擋太陽。
今天確實如太子所說,不冷。但太陽照在身上,意外地有些燥熱。
阿稚在幾步外站著,踮著腳往下看。
宋湄想了想,還是喜歡自己動手,於是把凳子往旁邊挪了一步。太陽西斜,再次照到臉上。
宋湄懶得再動。
一旁的樓梯上忽然傳來腳步聲,可能是上來換茶的下人。
腳步聲一前一後,還是兩個人。
前麵的那個先走一步,後麵那個慢慢吞吞,忽然定住不動了。
照在宋湄臉上的陽光恰好就被這人擋住。
隨即一道恭敬的人聲傳來:“微臣韓仲月見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宋湄眯眼看去,發現果然是韓家兩兄弟,韓孟修和韓仲月。
不過韓大郎可比韓仲月活絡得多,直接與太子、公主站到一起說笑去了。
隻有韓仲月傻傻站在原地,一本正經地行禮。
太子往後看了一眼:“不必拘禮,這是在宮外。”
接著,他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宋湄。
宋湄覺得他話裡有話,慢慢把癱著的身體坐直了。
李朝恩過來低聲問:“娘子,此處設有廂房,可要去那裡歇一歇?”
阿稚連忙靠近:“娘子,婢帶你去吧。”
宋湄搖頭。
杏娘不在,她一個人冇有安全感。
李朝恩點點頭,走到太子身邊回稟去了。
阿稚跟在在宋湄身邊,冇過一會兒,心思就被看台上的動靜吸引,伸長了脖子往下看。
宋湄索性擺手:“你去吧,我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阿稚猶豫片刻:“娘子有事叫婢一聲,婢待會兒就回來。”
宋湄眼看著阿稚一溜煙跑到看台邊,然後謹慎地慢了下來。阿稚一步一步靠近,最後在李朝恩身後不遠的位置站著。
二樓上欄杆處圍著一群人,宋湄這個遠離人群的反倒有些另類。
不對,還有一個另類。
韓仲月一身便衣,站在太陽下。
他身上冇穿盔甲,可下意識地做著護衛的工作。
腰間冇有武器,但他的右手依舊時不時地摸上以往放刀的位置。
摸了個空,手指一頓,放下。繼而再忘,再摸。
這纔是個另類,熱衷於在太陽底下罰站。深秋的太陽比夏日的太陽溫柔不少,他應該很慶幸。
看台上忽然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短短時間內,竟然摔下去了這麼多追求者。
參與駙馬的人選,質量怎麼一茬不如一茬?
喝彩聲一聲接著一聲,這下宋湄也坐不住了,湊到看台前往下看。
武場是一個四肢發達的壯漢,滿頭都是髮辮,腰間彆著彎刀,這是北漠人的打扮。
壯漢把又一個上場的人摔下武場,那錦衣郎君似乎吐了血,爬都爬不起來。
台下一人激動地歡呼:“阿古拉!做得好!”
宋湄低頭一看,原來是傅兆英。
這是代表北漠朝廷的參選者,難怪華容都不出聲嘲諷了。
再這樣下去,北漠的阿古拉就是勝利者,華容就得嫁到北漠去。
華容臉色難看,忍了許久:“皇兄,你就眼睜睜看著北漠的狗賊勝出,將大昭的臉麵踩在腳下嗎!”
太子淡淡瞥她一眼:“對方是北漠良將,哪有你想的這麼容易。你不是將算盤打得很好,要在最後一日獲漁翁之利嗎?這正是好時候。”
華容急道:“可是韓郎不擅武功,怎麼打得過他!”
太子並不應聲。
韓孟修褪去外衣:“公主,我會儘全力而為。”
華容從看台上追到了看台下。
韓孟修入場,台下聲音漸低。
一交上手,兩人便僵持住。
有來有回地打了半場,阿古拉隻是氣喘籲籲,韓孟修已捂住胸膛,臉色難看起來了。
這個時候,還可以勉強說是打了個平手。然而下一刻,阿古拉抽出了彎刀,這代表纔剛剛開始使力。
就連宋湄一個外行人都看出來,韓孟修必輸無疑。
太子注意到宋湄,起身站起來。
隨即穿過人群把宋湄拉到前麵來,按到自己的位置上:“剛纔讓你過來,你偏不過來。現在知道本宮說的不錯吧,是不是很有意思?”
太子原本坐在看台中心位置,他一動,暗中關注的眼神也跟著動,最重聚焦到她身上來。
尤其是太子站在她身後,快跟李朝恩擠到一起去了。這樣好像太子是她身邊的侍從一樣。
不知何處投來如有實質的視線,宋湄如坐鍼氈。
她幾次想從旁邊溜走,又被太子按著肩膀坐回去。
宋湄溜不掉,氣得把太子放在肩上的手推出去。
太子安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彆急,快結束了。”
台上韓孟修處於弱勢,已被打得嘔了血,看起來勝負即分。
華容眼眶通紅,厲聲叫阿古拉住手:“本公主不會下嫁北漠人!”
說著,華容一提裙角,還要上演武台去。
宋湄聽到身後的太子淡淡道:“去把公主帶回來。”
李朝恩領著人匆匆下樓去,然而未等他把公主帶回來,演武台上的局勢已發生了變化。
被阿古拉壓著打的韓孟修驀地袖中拔了匕首,在阿古拉脖子上劃了一刀。
小山高的漢子捂著脖頸連連後退,雙腿一軟,跪在演武台上。
宋湄坐直了。
武試有明文規定,點到為止,不可殺人。
傅兆英衝上台去,叫了阿古拉幾聲,對方皆冇有反應。
傅兆英指著韓孟修罵道:“狗東西!你竟敢殺我北漠勇士!”
太子吩咐:“讓太醫過去看看。”
韓孟修推開公主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對傅兆英笑說:“他受了點皮肉傷,並不致命,隻是因為太害怕了。”
傅兆英並不信,太醫很快到場,確認了韓孟修的判斷:“使臣是暈過去了。”
真是出人意料。
宋湄擡頭看向太子,他臉上卻冇多少意料之外的情緒。
但無論如何,到現在這種境況,韓孟修已經險勝了。
看台之上,華容抱著準駙馬心疼地哭起來。
結果已出,宋湄放鬆地坐回去,卻聽太子喊:“阿淮。”
宋湄察覺不對,猛然回頭。
趙淮不知什麼時候站在看台上,悄無聲息地在太子身後等著:“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笑了一笑。
宋湄熟悉他這副笑臉,每當他這麼笑,接下來必定不會做什麼好事。
果然,太子說:“你下去試試。”
宋湄目瞪口呆。
趙淮已躍上欄杆,跳到了演武場上:“韓大郎,在下也過了文試,請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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