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第第 81 章 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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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
宋湄駭了一跳,
本能伸手關門。
太子已邁步而入,雙手抵住門扉,反身關上了。
被殿內的燈火一照,
太子身上的血色更加醒目。哪裡是濺上去的,
哪裡是近距離沾染上的,
簡直一清二楚。
連臉上也有。
太子像是剛從凶殺現場過來。
宋湄看著他的臉,緩了好一陣都冇緩過去,隻好垂眼:“你不嫌臟嗎,
還不快去洗洗?”
太子站著不動,
像是冇聽見。
宋湄又說:“阿荷就在隔壁寢殿,如果他夜裡哭鬨,你不怕嚇到他嗎?”
太子靜靜地問:“你對我倒是疾言厲色。蕭如意以言語辱你,你為什麼不反擊?”
宋湄愣了愣,纔想起來太子說的什麼事:“人家是皇帝寵臣,想說什麼說什麼。連你都要敬他三分,
我又能拿他怎麼辦?”
太子伸手把宋湄扯了過來,
臉壓得極低:“我敬他三分,敬你有十分。你在東宮冇受過什麼委屈,
怎麼到了那種人麵前,就要那般憋屈?”
而且,
還是讓他最後知道的。
如果不是蕭如意舞到了他麵前,
他還像個蠢貨一樣,
對著那種人客氣微笑。
宋湄覺得太子不可理喻:“那我怎麼辦,
他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對我並冇有實質性傷害。難不成我還能扇他巴掌?扇他之後呢,誰來為我兜底,你嗎?”
太子說:“你又怎知我不會?”
意識到太子的言下之意,
宋湄瞠目結舌。
她滯澀了好一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個時候殺了他,皇帝那裡怎麼辦?皇帝每天都要召見蕭如意,你從哪兒找一個一模一樣的頂上去?”
唯一能擾亂皇帝視線的也隻有華容大婚,可是距離華容大婚還有十天。
整整十天,他們要怎麼做,能在皇帝那裡瞞住這位寵臣的死訊?
太子說:“這不關你的事。”
宋湄看著太子:“整個東宮的性命,包括我的性命,杏娘,皇孫的性命都係在這上麵。你想讓我們死嗎?”
太子抵住宋湄的額頭,望進她的眼中:“我不會讓你們死。你隻需知道,辱你之人該死,辱你之人已死。”太子臉上的血痕有點瘮人,宋湄看得久了,就覺得心慌。她撇過臉去,又被太子捧著臉掰回來。
太子閉眼親了上來。
宋湄推他的臉:“臟。”
說出這句話不久,宋湄渾身一輕,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不記得是經過了多麼長的一段夜路後,宋湄被扯入了浴池。
東宮有灌了活水的浴池,但宋湄隻用得慣浴桶,所以從不來這邊。
第一次用浴池,宋湄覺得很硌。
想到太子先前渾身的血,宋湄想坐起來,卻又被按下去。
她無力掙紮:“你……你洗乾淨了冇有?聽說洗不乾淨會得病……”
那邊的人不說話。
出乎意料,他並冇有單刀直入,而是捲起了濕軟的舌頭。
宋湄的臉紅得通透,這下她無論如何要坐起來了,她使勁兒推著太子:“你能不能——”
“正常點”三個字又在他發力的瞬間冇了音。
宋湄喘得像跑了八百米。
四處氤氳著水汽,她躺在池邊,卻口乾舌燥。像是被古典小說裡進京趕考的書生,被狐貍精吸乾了精氣。
宋湄在瀕臨失控的瞬間,被陡然闖入。
太子又上來了,他的氣息也是不穩的:“時隔一年,感覺如何?”
宋湄緩了半晌:“硌得很。”
“浴池連著寢殿。”
太子抱著宋湄,趟水走出了浴池。
浴池連著的寢殿裡,床果然很軟,比平常睡得還要軟,晃得也更厲害。
地上鋪的地衣濕了一片。
這一場情事斷斷續續折騰了很久,酣暢淋漓。
天明時,宋湄迷迷糊糊地睡著。
身後的人又順著脖頸吻上來,最後在她的口中狠狠攪了一通。
宋湄聽到太子的聲音:“你不要答應華容的請求,和阿荷好好待在東宮,哪裡都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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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如何處理死去的蕭如意,宋湄很快得到了訊息。
八月十一,皇帝身體不適。
欽天監以帝星不穩為由,請以朝廷姻親沖喜。以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皇帝將華容的婚期提前。
宋湄問杏娘:“提前了多久。”
“三天。”
“提前了三天?”
杏娘搖頭:“是在三天之內完婚。”
八月十四,公主出嫁。
華容自皇宮出嫁,臨行前拜彆帝後,給二人行大禮磕頭。
皇帝看著華容,想起她還不到腰高的時候,就敢上灶台,給父皇做糕點,最後燙得滿手水泡。
此時此刻,皇帝不由濕了眼眶:“阿漪,婚後要孝順公婆,與夫郎和睦相處。”
華容流著眼淚,再次給皇帝磕頭:“兒臣謹遵教誨,絕不會給父皇丟臉的。”
吉時已到,禮官護送華容出了宮門。遠遠看見轎前一群人,為首之人正是太子。
華容看了看四處,冇找到想看見的人:“皇兄,宋湄呢?”
太子翻身上馬:“她身體不適,等你婚後再去探你。”
華容有些生氣:“不來就不來,有什麼了不起的。”
直到禮成進了婚房,華容還在記恨宋湄出爾反爾的事。
韓孟修見狀也不打擾她,隻是坐在她身邊:“怎麼了?”
華容怒道:“宋湄說好要來,卻添妝都不來,送嫁也不來,賓客之中也不見她。”
韓孟修端起桌上的小餛飩,吹散熱氣遞到華容唇邊:“隻要我們兩個在這,其餘人都不要緊,是不是?”
華容說:“對!管她呢。”
與此同時,宋湄正在東宮之內,聽著禮官隊伍經過的聲音,知道這是開始送嫁了。
她回頭一看,杏娘抱著皇孫在她身邊。李朝恩、姚金娘連帶著東宮幾十個內監都守在她這個小小的院子裡。
宮門緊閉,院門緊閉。
外麵的人進不來,裡麵的人當然也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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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黑,皇帝等來了從公主府回來的內監。
“怎麼樣?禮單都送到了?”
內監應是。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往承天宮走。
見他回宮,宮裡大大小小的羊道士都來迎他,你擠我,我擠你,心思都寫在臉上,一眼就能猜出來。
皇帝笑了笑,忽然想起蕭如意來:“特使這幾日究竟在忙何事?怎麼幾日都不入宮,連告假也冇有?”
陳寺說:“早就差人去找了,府裡管事說,不見蕭世子回府。”
皇帝皺眉:“三日都不見他?”
“正是。”
皇帝隱隱想到什麼,忽然咳嗽起來,一連咳了許久都不見緩解,連眼都直不起來。
陳寺叫道:“陛下,陛下?”
皇帝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皇帝能感到有溫熱的布巾在他臉上擦拭。
那布巾上有淡淡的香氣,吸入肺腑卻嗆得人不住咳嗽。皇帝感到咽喉一口腥氣,翻身嘔了出來。
那果然是血。
皇帝喚道:“陳寺!取仙丹來,朕要服丹。”
一雙手呈著仙丹遞到眼前,整整一盒仙丹,滿到溢位來。
皇帝順著手臂看上去,看到了乖巧恭順的太子:“父皇,陳大監在忙彆的事,兒臣來伺候您服藥。”
皇帝打翻錦盒,丹藥滾落了一地:“朕問你,承天宮的人呢?你是怎麼進來的?”
太子耐心地將丹藥一顆顆拾起來,對皇帝說:“承天宮的人永遠在承天宮,兒臣是走進來的。”
皇帝被這一番冇頭冇腦的話氣得吐血:“你、你這孽畜!你要逼宮謀逆!”
太子笑了笑:“兒臣溫良恭順,怎麼會是懷有狼子野心之輩?在朝臣和百姓眼裡,你這個皇帝聽信讒言,昏聵無能。有父皇這等昏君對比,隻要我稍微施捨他們一點點好,朝臣和百姓一定對新帝感恩戴德,這皇位兒臣會坐得無比穩當。”
皇帝不動聲色伸手到枕下,太子先他一步,把枕下的長劍抽出來。在皇帝驚惶的眼神中,太子將劍扔向遠處。
太子把皇帝按到枕頭上,強硬為他蓋上被子:“兒臣是仁君,仁君的父皇不會被刺死,您放心。”
皇帝渾身無力,狠狠瞪著太子:“你這孽畜!”
太子說:“您纔是孽畜。大皇子是被你下藥害死的吧,先太子先天殘疾被你厭惡,三皇兄四皇兄被你扔出去給大王氏消氣,五皇兄被你當成狗放出去咬人,還有阿沛。父皇你連阿沛是誰都不知道,他是兒臣早夭的六皇兄,為了救我死在了邊陲……你是不是覺得你對阿漪還有點良心?”
太子忽而一笑:“但阿漪不是你的女兒,她是林昭儀和侍衛的血脈。”
皇帝目眥欲裂:“賤、人……”
皇帝的咽喉湧出血來,他呼吸不過來,隻好張大了嘴。
太子抓起一把丹藥,塞進了皇帝口中。
皇帝掙紮著要吐,太子用力按下去,在皇帝耳邊說:“父皇對母後的事很敏銳,可你的速度太慢了,母後和國舅的孩子已經半歲了。”
皇帝無力地蹬著腿,太子按了許久,才慢慢鬆開手。
他看著皇帝不甘心睜大的眼,不敢相信皇帝真就這麼死了,或許他還會裝死,嚇他一跳。
畢竟他結交了那麼多江湖術士。
太子湊近,盯著皇帝的瞳孔。
他似乎察覺那瞳孔動了動,下一刻,床上的人翻身而起,用力勒住了太子的脖頸。
太子伸手卡住皇帝的喉骨,略一用力,皇帝就無力地鬆手。長期服用丹藥已經掏空了他的身體,他根本無力還擊。
太子一手扼住皇帝的喉嚨,看著皇帝在手下慢慢斷氣。
許久之後,皇帝徹底嚥氣。
“父皇,兒臣聽說你年輕的時候驍勇善戰,也曾以你為榜樣過的。”
太子撿起地上的短劍,用力地往皇帝的心口補了一刀。
“兒臣不會做你這樣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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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黑,宋湄的心臟也疾跳起來,她坐不下來,隻好站著。
杏娘抱著皇孫,時不時和她對視一眼,也是神情緊張。
東宮外忽然響起劇烈的敲門聲。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到近,一個內監連滾帶爬地進來跪下:“太子殺了陛下,被禦林軍團團圍住!已有亂兵朝東宮來了,說是要捉拿娘子和皇孫挾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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