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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96 章 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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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

宋湄定了定神,

一麵吩咐人把孫六打包,一麵問傳話的下人:“大官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下人回:“陳大人冇說。”

宋湄惴惴不安上了馬車。

杏娘對蕭荷熱情不減,

也把他推上了馬車,

宋湄看見這孩子的耳根紅了紅。

昔日繈褓裡傻笑的嬰兒,

眨眼間長成了一個悶騷的傲嬌。

宋湄無聲歎氣。

馬車走到半山腰,見到等候的李山,宋湄把孫六丟給他:“先交給你,

在陳玉醒有空之前,

彆讓他死了。”

李山稱是。

隨後,宋湄專心致誌地猜測起了“大官”的身份。

一國太子走丟,來的大官能是誰?

她叫得出口的人名有限,但也無非是那幾個。

馬車中隻有三人。

宋湄對杏娘使了個眼色,對方慢慢地坐過來,兩人低聲說著話。

宋湄說:“我的身份,

早在五年前就跟陳玉醒坦白過,

他知道我不是官場之人。按理說,衙門來了大官,

不關我的事,他不會找我。除非……”

宋湄看向另一側端坐的蕭荷。

除非和她猜的一樣,

來人追尋蕭荷的蹤跡到了鹿城。而陳玉醒得知蕭荷的下落和她有關,

故而叫她回去。

這些倒冇什麼。

因為她的身份在外是保密的,

凡是需要金山寨出麵的活動,

她都交給李山代辦。

如果有人追查到金山寨,

最後也隻會追查到李山。

至於知道她真實身份的金山寨民,是絕對不會向彆人透露她的訊息的。

而陳玉醒雖然魯莽,但他知道分寸。而且她手上有陳玉醒曾寫的協議作為把柄,

如果冇有她的首肯,他也不會泄露。

鹿城縣的土地有一半都是金氏的商鋪,也即有一半的自己人。任憑誰來追查,都查不出她的存在。

更何況,來人的目的不是她,而是阿荷。

所以她和杏娘隻要安心待著,不出門就冇事。

怕隻怕,來的蕭觀本人。

宋湄把這個猜想和杏娘一說,後者也白了臉色。

這時,馬車中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不會是陛下。”

宋湄緩緩轉頭,看向蕭荷。

蕭荷說:“因皇祖父之死,陛下十分悲傷,好幾年未出皇宮。”

宋湄心想,你父皇對著你皇祖父磨刀霍霍好幾年,先帝死了他怕是能笑醒,又怎麼會悲傷。

當年東宮的處境,杏娘身在其中也感受得真切。

杏孃的表情也是一言難儘:“殿下說的怕不是皇上吧。”

蕭荷並未察覺到二人的異樣,垂眼說著:“仗打完之後,陛下甚至很少出承天宮。承天宮宮門緊閉,每次我求見陛下,進去之後,四下裡都是漆黑的。”

蕭觀登基後不久,邊陲爆發了戰爭。

那應該是他剛登基後的第三個月,阿荷還不滿一歲。

宋湄外出發展金山寨的生意,見過許多天南海北的人,聽他們提起新帝禦駕親征的訊息。

宣化三年,大昭的軍隊才徹底獲勝。

也就是說,三歲之前,阿荷和蕭觀聚少離多。

三歲之後,阿荷知曉人事。他和蕭觀隔著一道緊閉的宮門,依舊是聚少離多。

宋湄想起之前與阿荷的對話。

除了第一句表明身份,阿荷餘下稱呼蕭觀,皆為“陛下”而非“父皇”。

思及此,剛見麵時她的疑問迎刃而解。

宋湄思忖片刻:“你吃過野棗嗎?”

蕭荷不明所以地擡頭。

隨後,杏娘眼睜睜看著這一大一小,當著自己的麵跳下馬車去。

她不可置信地愣了會兒,朝外麵喊話:“你們走了,我怎麼辦?縣令那邊怎麼辦?大官那邊怎麼辦?”

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五年過去,陳玉醒從小白菜長成了老菜幫。這點小事,他應該能自己處理。

宋湄低頭,看著身側因驚嚇而呼吸加快的蕭荷:“小太子,你還冇應我,要不要摘野棗?”

他的眼中冇有害怕,而是激動和躍躍欲試。

儘管心中迫不及待,麵上還是矜持的。

蕭荷問:“好吃嗎?”

阿荷說蕭觀冇離開晏京,可他自己也冇離開過晏京。

這孩子在皇宮裡關太久了。

宋湄肯定地回答他:“當然好吃了,甜得很!”

找到山上那棵野棗樹,宋湄從草叢裡摸到一根長竹竿,高高地舉了起來。

竹竿在被陽光照耀的樹葉間一敲,豆大的棗子嘩嘩地砸在地上。

宋湄對無動於衷的蕭荷說:“接著!”

蕭荷把兩隻手攤開,手忙腳亂半天,一顆都冇抓到。

宋湄停下動作,手把手教他掀起衣襬:“要這樣兜住,千萬彆漏了。”

聞言,蕭荷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

宋湄看得好笑:“準備好了,我開始了?”

棗子如雨點,劈裡啪啦地落下來,砸在腦袋上梆梆響。

宋湄看著蕭荷在棗子雨中縮起腦袋,嘴角卻是翹起來的。

兜了滿懷的棗子,蕭荷卻隻是捧著,環顧一圈,最終一個都冇有吃。

宋湄知道他在找什麼,他在找水。

相遇到現在,宋湄多少對他的脾性有點瞭解。冇洗過的東西,這孩子大概是不肯入嘴的。

宋湄抓起一個,不打招呼塞到阿荷口中。

蕭荷躲閃不及,下意識咬了一口。緊接著,他的整張臉皺在一起,眼睛都看不見了。

這山中的人有經驗,知道這棗子是酸的,都不肯吃。除了宅子裡的婢女,也隻有阿荷肯上她的當。

而且因為宮中的禮儀涵養,他肯定不會吐,簡直不要太適合捉弄。

宋湄笑了起來。

她看著蕭荷,這孩子脾氣很好,皺巴巴的臉上也綻開了笑意。

這時,兜了半晌的棗泄露一地。

宋湄的手被握住了。

她低頭一看,蕭荷正牽著她的手。

六歲孩童的體溫略高,相觸的掌心很快變得汗津津。

摘完野棗,宋湄帶蕭荷去拜訪金山寨中的一戶人家。

休工期那天,路遇的一位寨民請她幫新生兒取個名字,她是為此事而來。

這家人姓吳,女兒剛生下來,見不得風。

宋湄從窗戶遙遙看了一眼,隨後坐在院子裡想名字。

“這女孩的小名叫小草……既然住在高山上,又叫小草。《楚辭》中有一句‘山中人兮芳杜若’,不如就取名為蘅,吳蘅。”

宋湄在地上寫出這個字,問:“阿荷覺得怎麼樣?”

說完,宋湄心想,阿荷才六歲,或許還不認識這個字。

又說:“算了。名字該由父母取的,我也隻是給個參考,等會兒讓那嬰兒的父母來看。”

蕭荷看了會兒,問:“名字都是由父母取的嗎?”

宋湄說:“那當然了。”

不過寨民們鮮少有讀書的,聽說她識字,都請她幫忙取名字。

擔任寨主至今,她已經幫忙取過幾十個名字。

這時,蕭荷問:“夫人認識我母妃,可知道為什麼我母妃冇有給我取名字嗎?”

宋湄怔怔低頭看去。

蕭荷正蹲在宋湄身邊,小小的一團。

他拾起樹枝,邊在地上劃,邊說:“太傅說,‘荷’取自詩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大監說,陛下對我寄予厚望。可陛下好像不喜歡我,紀容的父親與他就不是這般。”

宋湄這才知道“荷”的由來。

她原本以為是荷花的荷,想不到是荷華的荷。

宋湄說:“你父皇很愛你。”

她還記得剛生產時,阿荷徹夜地哭,是蕭觀徹夜不眠地哄娃,他是個好父親。

蕭荷問:“那夫人知不知道,母妃愛我嗎?”

宋湄頓了頓:“其實我……”

這時,一人氣喘籲籲地在籬笆外出現,正是杏娘。

“趙……趙……”

來的大官是趙淮。

蕭荷丟下樹枝,站起來:“你瞧,我就說陛下不會來的。”

半晌,杏娘喘勻了氣,告訴兩人一個更糟糕的訊息:“陳玉醒派來人來,說趙淮帶了好多人,還要調用鹿城縣府兵,要攻打金山寨!”

彷彿是為了響應杏孃的話,青天白日的,山寨的瞭台上空綻放一支菸花。

這代表有敵襲。

正在屋裡陪伴娘子的吳姓寨民扛著鋤頭出來了,一臉決絕:“寨主!是不是要打仗了!”

宋湄半晌纔回過神來:“不不不,你回去!”

趙淮這種等級的將軍來打山匪,還是帶著軍隊強攻,金山寨如以卵擊石,冇有一丁點勝利的機會。更何況,敢和朝廷作對,這是死路一條。

讓她想想。

宋湄問杏娘:“陳玉醒呢?”

杏娘說:“他說他那些說辭,原本看著要管用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又不管用了。所以托人快馬加鞭來傳話:他是冇辦法了,讓你做一下準備。”

做準備,還能做什麼準備?趙淮來是為了太子,現在大概率是冇見到阿荷,所以急了。

其實解決辦法很簡單,隻要把阿荷送回去,就能化解一場乾戈。

杏娘差人把馬車趕了過來。

馬車冇有梯子,蕭荷一腳夠不到。先前蕭荷被杏娘半托半抱上馬車,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肯了。

宋湄想了想,朝蕭荷攤開手:“太子殿下,該回家了。”

蕭荷慢慢走了過來,宋湄雙手伸過他腋下,把他抱了起來。即將把蕭荷放在馬車上時,她的脖頸忽然被摟住了。

懷中是沉甸甸的重量。

剛出生時,這孩子輕飄飄的。一眨眼,竟這麼重了。

宋湄怔了怔,聽見獨屬於孩童的溫熱呼吸撲在耳邊。

蕭荷說悄悄話一樣:“母妃,阿荷走了。”

宋湄渾身一顫,雙目微睜。

蕭荷已鬆開了她的脖頸,矮身鑽進馬車裡去了。

宋湄閉了閉眼,對車伕說:“走吧。”

李山出現在眼前,對宋湄說:“事關重大,我親自送太子下山吧。”

宋湄無力地點了點頭:“麻煩李叔了。”

她和杏娘都不能出麵,李山做事向來穩妥,由他送正合適。

馬車向前行駛起來,很快隻剩下一小點影子。

杏娘捏著手絹,哭得一塌糊塗:“這孩子剛滿月就笑容滿麵,誰知道長大了連笑臉也吝嗇,冷冰冰的冇個人氣兒。”

宋湄心中五味雜陳。

這孩子敏感也敏銳,和蕭觀一樣,是在宮裡長大的儲君。

猜到她的身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宋湄爬上瞭台上,舉起瞭望遠鏡,遠遠地望見山下黑壓壓的一片人,豎起的旗上寫著一個“趙”字。

竟然這麼興師動眾。

趙淮此刻按兵不動,許是聽了陳玉醒的話,正在等阿荷。

駛出寨門的馬車軋軋作響,像一隻螞蟻,緩緩往旗那邊去了。

等到阿荷完好地被送到趙淮手裡,他們就會退去。自此,一切都會恢複如常。

宋湄放下望遠鏡,靠坐在了瞭台上。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忽然凝滯住。

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宋湄連忙坐起來,趴在瞭台上往下問:“杏娘,孫六在哪?”

杏娘仰起頭,一臉疑惑:“孫六,不是早就交給大總管處置了嗎?”

是啊,她明明讓李山處置孫六,可李山怎麼會出現在這。

她和阿荷共處的那段時間,還不夠他到鹿城縣衙走一個來回的。

宋湄急急地問:“杏娘,你跟李山透露過阿荷的身份嗎?”

杏娘茫然地搖頭。

宋湄毛骨悚然起來,那李山是怎麼知道阿荷是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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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路,需要穿過一片樹林。

車輪碾過林中的樹葉,發出乾葉被碾碎的清脆聲響。

馬車猛地震動,停了下來。

車簾被掀開,蕭荷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車輪壞了,得修理片刻。”

蕭荷認識這人,他是大勇的父親,名為李山。

馬車外還有五個寨民,都是奉命護送他的。

蕭荷點了點頭:“麻煩阿叔。”

李山安靜地點了點頭,臉上冇有一絲笑意。

他轉身走到馬車後,掀開馬車後的大箱子,裡麵鼻青臉腫的一人嗬嗬笑著:“怎麼了,改主意了?殺妻之仇,安敢不報?你如果手下留情,你的親人在地下怎麼能安心呢?”

李山想起死去的妻子來。

他和宋湄說了謊,殺他妻子的不是山匪,而是大昭的士兵,且是皇帝身邊的親兵。

先帝的皇位來路不正,他讓人擊殺了受仁宗皇帝召進京的淮陽王。

彼時仁宗皇帝病重,又無子嗣,打算把皇位傳給親兄弟淮陽王。

可淮陽王已死,皇位就落在先帝的頭上。

他就是受命去擊殺淮陽王的人選之一。

得手之後,他們便被先帝趕儘殺絕。

他原本打算赴死的,可偏偏那天大勇起熱,偏偏他出去找大夫,偏偏那群士兵殺了他的妻子去交差。

李山猶豫著。

孫六低聲說:“你聽我的,準冇錯。你們那寨主不是一般人,她非官也非皇族,偏偏手裡拿著皇室的玉佩。我打聽了五年纔有信兒,當年那得是皇妃才能用的,她肯定是從宮裡逃出來的。這崽子有七分像她,一定也是皇親國戚。你要找王公貴族報仇,殺了他準冇錯!”

見李山還不肯動,孫六急道:“你放了我,我幫你殺!過了這個村,可就冇這個店了!”

孫六的聲音吸引來前麵的寨民。

一人說:“大總管!寨主不是讓把他送到縣衙嗎,你怎麼把他弄回來了?”

李山不吭聲。

剩下幾人麵麵相覷,一人去摸箱子,四人不動聲色地包圍李山。

孫六嚷道:“他們要偷襲你!”

李山下意識返身格擋,把幾人擊退在地。

孫六道:“你們竟然認一個外來的女人為寨主,這纔是你們原本的寨主!”

四人不為所動:“寨主吩咐過,要把這稚童送下山,交到趙將軍手裡!”

見勢不對,原本要捉孫六的寨民繞到馬車前,從車中抱出了蕭荷。

其餘四人擋著李山麵前,做出拚命的姿勢。然而李山眼神怔怔,已收了手。

孫六罵道:“你個懦夫!”

這時,方纔跑出去的寨民又退了回來,他眼神警惕,把蕭荷護在身後。

在寨民身前,慢慢出現一隊士兵。士兵排成兩列,為首的是個豐神俊朗的將軍。

將軍眼神一掃,落在蕭荷身上:“殿下。”

蕭荷毫不意外:“趙國公。”

趙淮手一揮,身後就有人把在場幾人全部抓了起來。又有人往密林深處去,把幾個盯梢的寨民也抓起來了。

手下回來稟報:“跑了一個。”

趙淮說:“是回去報信的,不必管他,把這些人都帶回去。”

蕭荷說:“這些人並未對本宮做出實質性的惡舉,放了他們。”

趙淮指著孫六和李山:“殿下,此二人對你有殺心。”

蕭荷說:“阿叔,他是我朋友大勇的父親,而且他半途已放棄了殺意。”

那時候李山放手,就是不打算繼續做什麼了。

太子叫他阿叔,有親近之意。換作以往,趙淮當然樂得賣這個麵子。

可這次不行。

趙淮說:“探子在此地埋伏已久,早就把所見所聞報回了大帳。”

蕭荷整個人慌張起來:“是……是……”

他畢竟是小孩子,做出了離家出走的壯舉,死到臨頭才覺得怕。

趙淮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陛下親自來接殿下回宮。”

蕭荷結結巴巴起來,開始往山下走:“那我……我這去拜見父皇!”

這個時候,蕭荷已不敢再做出什麼多餘之舉,快快認錯纔是正理。

趙淮伸手攔住他,指了指被綁住手腳、又堵了嘴的七人:“不急,陛下還要見一見金山寨寨主。”

蕭荷一頓,回頭看向李山:“這位正是金山寨寨主。”

趙淮一笑:“殿下,青天白日,怎麼睜著眼說瞎話?方纔那二人分明說寨主另有其人。”

說著,趙淮揮手,讓人把所有盯梢的都放了:“回去告訴你們主事的,有貴人要見他。貴人有令,半個時辰內,若他不能趕到山下營帳,大軍就攻上山來,踏平金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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