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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你不是這麼說的!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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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較量

停下來了。

汗涔涔揚起的螓首緩慢垂下,
驪珠看向那隻手。

粗糲,修長,指腹有繭,像是常年握劍留下的,
此刻沾著濕漉漉的水光。

胤之有這樣厚的繭嗎?

驪珠困惑地看著他的手。

下一刻,
那根手指貼在一雙薄唇上,
眼簾垂下,他伸出舌頭,
很欲地舔了一下。

濃黑眼眸掃向抖了抖的她。

“不可以嗎?”

驪珠默默縮緊腳趾。

“不是什麼都可以嗎?”

他尾音裡有不易覺察的不爽。

驪珠微赧:“……我今晚沒有沐浴。”

“都這麼香了,
洗什麼洗,
柴火要花錢的,
公主。”

“……”

……胤之會這麼說話嗎?

驪珠想看清眼前的臉,
然而內室沒有燭火,
隻有一點窗外月色。

雪花簌簌吹拂在窗欞上,
炭火劈啪燃燒著。

“那……”

她靠在他懷裡,手指扣著他衣上銀線,極小聲道:

“那就做完再洗好了,
胤之,你平時不這樣的,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

她確實太縱容“他”了。

內室曖昧的溫度逐漸回低,
眸光在夜色中漾動。

意識到她口中的“裴胤之”或許就是他之後,
她從前種種奇怪的假設,試探,都有了緣由。

那不是假設。

離開紅葉寨,去雒陽,去做官,或許還尚了公主,
這些都不是一場隻有他能看見的夢。

對她而言,大概真的以某種方式真切存在過。

這太離奇。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夢,裴照野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種聯想。

他親眼看到了紅葉寨的覆滅,他知道幕後主使是誰,設身處地,他更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麼做。

那個人毀了他最重視的東西。

他後半生也會隻為毀掉他珍視的一切而活。

隻是,他半路起家,等他一步步走到她麵前時,她是不是已經與覃珣成婚了?

沒關係。

不重要。

他肯定還是會搶過來的。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從雒陽千裡迢迢來到伊陵,來到他身邊?

隻是,這樣想——

裴照野看著她不自覺的親昵,猜到兩人曾為夫妻的狂喜,又以極快的速度如潮水褪去。

無處著落的嫉妒感侵襲而來。

他的眼神黑黢黢的,湊近咬住她的唇,舌尖侵.入感極強地探進來。

他還不輕不重地捏捏她下頜,好像在催促她,再為他張.開些,再容.納他更多些,讓他侵.占,讓他填.滿。

“……啾……咕……”

他的喉結滾動著,毫不克製,親出讓驪珠麵紅耳赤的聲響。

緊貼的兩瓣唇分開時,勾出了一點銀.絲,他很輕地笑了下,眼底的欲幾乎要滿溢位來。

很快,他低下頭。

鼻梁蹭了她一下。

垂在被麵的手指無法承受地抓緊。

驪珠望著帳頂,她什麼也看不見,隻感覺到這和往常不一樣。

柔軟舌.肉上嵌著什麼,勾.蹭著,存在感異常強烈,他沒有半點技巧,絲毫不知循序漸進。

“……哈……”驪珠驀然睜大眼,“……胤之……你先停……你慢一點……”

“嗯嗯。”他含糊地應,掌心溫柔地撫。

但絲毫沒有改變的意思。

這點倒是和平時完全一樣。

裴照野還在慢慢探究,才剛要漸入佳境時,便聽到她努力克製,卻仍然變調的嗓音。

“這麼快?”

他輕輕嘬了嘬,以做收尾,抬眼靜靜欣賞她此刻模樣。

“不多享受一下嗎?”

驪珠朝他丟來她腰下的枕頭。

這還是他中途突然發現這樣比較方便時塞下去的。

坐在腳踏上的裴照野起身,將已經完全渾身酥軟的公主抱在懷中。

驪珠隻穿了一件柔軟寢衣,貼在他胸膛上時,被他衣上粗糙不平的紋繡硌得不太舒服。

她氣.喘未定,裴照野想低頭吻她,卻被她避開。

“……你……先去漱口。”

他笑:“公主自己的東西也要嫌棄嗎?”

“漱口!”

裴照野隨手拿起玄英留在榻邊的水,灌了一大口漱口後,又含了半口,偏頭渡給她。

驪珠昂著頭,吞了一半,灑了一半。

“被子都濕.了。”她扁嘴。

“不是剛才就已經弄濕.了嗎。”他無所謂道。

“……”

驪珠不想理他了,她覺得今晚胤之說話很奇怪。

快到亥時末刻,裴照野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他用屋裡的炭火燒了點水,替她清理乾淨,又替她換了床被子蓋好,蹲在炭火旁將弄濕的地方烤乾,再換回去,免得玄英發現端倪。

忙完這些,再瞧她時,榻上烏發披散的少女已經睡著了。

裴照野在她榻邊凝視她良久。

她眉眼舒展,長睫垂下,側臉線條柔美嬌憨,一副饜足後慵懶入眠的模樣。

他吻了吻她的眼皮,輕聲道:

“他再好,也是死人,他能讓你快.活嗎?”

月色靜謐,無人回應。

-

驪珠又是被一道嘹亮的雞叫聲叫醒的。

睜眼時,天剛矇矇亮。

按照驪珠往日的作息,這個時辰她便該起了。

然而今日不知為何,她眼皮卻沉得厲害,剛清醒沒多久,翻個身又陷入了昏沉沉的睡夢。

中途,她還隱約聽到玄英進來加炭的聲音,然而仍舊沒有力氣睜眼。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終於被玄英搖起來。

“……公主以後不能再飲酒了。”

玄英一邊替她挽發,一邊道:

“這寨子裡的酒可不是宮裡那種甜酒,烈得很,一盞就夠放倒您,公主就算再想拉攏寨中人心,飲一盞以表尊重就可以了。”

驪珠:“……玄英,你又把我想得好壞。”

玄英笑而不語。

內室炭火很足,驪珠還沒更衣,坐在銅鏡前,寢衣鬆散著,露出鎖骨下的大片雪白。

驪珠忽而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

趁著玄英替她整理床鋪時,驪珠偷偷拉開衣襟看了眼。

白的很白,嫣紅的……也很紅。

驪珠眨眨眼,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什麼。

她昨晚……

好像做了個春.夢。

而且,夢見的好像還是前世的胤之。

斷斷續續的畫麵和言語湧上記憶,驪珠坐在鏡子前,看到自己的雙頰和耳尖瞬間紅了起來。

這個夢也太……太……

驪珠心道,還好沒有人能知道她夢見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她太久沒有……?

驪珠低下頭,心情有點複雜。

對她而言,裴照野就是她的夫君。

晚上要侍候她睡覺,早上要侍候她起床,衣食住行,隻要與她有關的,他無事不過問,無事不關心。

他死後兩年,驪珠好不容易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

但重生後,對他而言,她隻不過是相識沒幾個月的公主。

他不僅不願意被她招安,而且還可以為了他紅葉寨的弟兄們,隨時都做好造反的準備。

……可惡啊。

她還半夜饞他身子,簡直沒有出息!

玄英正要給她臉上塗脂膏,忽而見公主正色道:

“先不急,玄英,你讓長君替我打一盆涼水。”

玄英:……?

用涼水洗了洗臉,驪珠終於拋開了那些旖旎念頭。

“外麵好像很吵,”驪珠問,“他們做什麼呢?”

玄英:“公主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披上一件箱籠裡取出來的白狐裘,驪珠推開門,這才發現外麵一片銀裝素裹。

昨夜竟下了一夜的大雪。

雲色淡淡,晴日映雪,長君晨起時清出了一條道。

驪珠順著這條道出了院子,往膳房的方向去,卻見沿途有不少山匪正在搬木頭。

“公主好!”

“……!”

一路此起彼伏的“公主好”,常常是驪珠還沒見著人,先聽見聲音,嚇得她一哆嗦。

玄英噙著笑:“雖說有些魯莽,但又知道向公主問好,也不算無禮了。”

驪珠:“……要是嗓門能小一點,我會更高興。”

踏雪走了半刻,終於遇到一個會溫柔問候的身影。

一身青色布衣,烏發編成一股辮子從左邊垂下,正是丹朱的姐姐鄭竹清。

她正在給蓋屋舍的山匪們盛飯裝菜。

見驪珠來,忙放下手裡的活向驪珠見禮。

“民女參見公主。”

“免禮免禮。”

驪珠上前扶起她,笑問:

“你現在就在紅葉寨中住下了嗎?”

鄭竹清見公主口吻親切,沒有絲毫架子,似有些意外。

她答:“回公主,蒙山主不棄,我如今在寨中膳房幫忙。”

“可還習慣?”

“丹朱在寨中素有威信,大家知道我是丹朱的姐姐,待我也很尊重。”

從前做官夫人看似光鮮,但既要小心侍奉公婆,又要替夫君與其他夫人交際應酬,其中疲累,外人不可知。

哪裡有借妹妹的光舒心呢?

隻是丹朱總覺得,讓她一個官夫人跟她一起落草為寇,是委屈了她。

見她所言似乎發自內心,驪珠也安心了。

“對了,他們這是在忙什麼呢?”

鄭竹清回頭看了一眼,笑道:

“他們忙著給公主擴院子呢。”

驪珠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是裴照野的吩咐,細問才知,原來是裴照野身邊那個仇二的主意。

仇二正在一旁的棚子裡吃飯,見驪珠來了,他上前一拱手解釋道:

“……公主隨行不是有十幾名女婢,還留在城裡的官署內嗎?寨子裡倒是有空屋舍,不過都是和底下的兄弟們混住,多有不便,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在公主的院子後頭擴一擴,住起來更方便,山主也同意了。”

驪珠眨眨眼:“可是……我也不一定一直住在這裡……”

其實不是不一定,是肯定不會。

仇二愣了一下,撓撓頭:

“嗨,忘了,就是,公主咋可能一直住咱們寨子……肯定還是要回宮裡去的,那,就把咱這兒當個那什麼,行宮唄,沒事兒的時候來住住就行……”

說到最後,仇二自己也覺得不切實際。

人家放著那麼多皇家行宮不住,怎麼會來住他們這兒的茅草屋?

莫說是公主,恐怕連公主身邊的女婢也瞧不上。

“好呀。”

仇二意外地抬頭,對上一雙笑眼:

“那得辛苦諸位蓋得結實些,行宮可不能漏雨。”

“肯定不漏!”仇二信誓旦旦。

不遠處,倚坐在窗邊的裴照野聽到兩人對話結束,驪珠與身旁女官笑吟吟地往食舍行來。

“——住茅草屋也這麼開心?”

跟裴照野對上視線的一刻,驪珠的笑容微微凝滯。

昨晚的夢又湧上回憶,清晰得宛如真切發生過,驪珠心虛地移開視線。

“開心啊。”

她狀似平靜地坐下。

“行宮再好看,又不是特意為我建的,但茅草屋是我憑本事掙來的,當然更開心——對了,這筆錢,包括他們的工錢和夥食,都由我來出,絕不虧待他們。”

提前到膳房的長君奉上午膳,驪珠沒吃早膳,用得很香。

裴照野默不作聲地看她。

“公主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說什麼?”驪珠奇怪地看他一眼,“待會兒我要去一趟官署,這個倒是要跟你說。”

“沒彆的?”

裴照野微微挑眉,指尖在案幾上慢吞吞地輕叩。

“昨夜……”

驪珠被湯嗆了一下,咳了幾聲,漲紅臉。

“昨夜我見公主喝得酩酊大醉,還非要在人家身上題字,不知道回去之後有沒有身體不適?”

“——我還在人家身上題字?”驪珠愕然瞪大眼。

他頓了頓,道:

“公主都不記得了?”

驪珠茫然地搖搖頭。

他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具體如何,驪珠真是半點記不得了。

“我……那人可有不悅?我要不要賞他點什麼?”

“公主禦筆往他身上題字就是賞他了,還賞,爽不死他。”

裴照野淡淡道。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見驪珠繼續低頭吃飯,麵上並無異色,裴照野這才確定,她是真的不記得昨夜臥房裡發生的事了。

原來她喝醉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

他偏頭撐著下頜,眼珠很黑。

驪珠緩緩抬頭:“你怎麼又……?”又用這種眼神看她。

她隻是坐在這裡吃飯,什麼都沒做,怎麼又好像要用眼神扒她衣裳一樣。

裴照野先是不解,隨後才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

難怪有時候,她好像格外清楚他在想什麼。

不是他想得太多,是她確實很瞭解他。

裴照野唇角不自覺翹了翹。

然而想到她是怎麼瞭解他的,又是瞭解的哪一個他,唇邊的弧度忽而淡了幾分。

“又什麼?我怎麼了?”他狀似不懂。

驪珠果然拿他沒辦法,隻能恨恨道:

“……沒什麼。”

午後,驪珠一行人下山,再次經過虞山附近的村落。

她打簾朝外望去,田裡覆著雪,隻偶爾能見到幾個翻耕田地的農人。

見到從紅葉寨出來的馬車,農人直起腰來喊:

“山主!鐵鋪這兩日又沒開門,什麼時候有空去催催吧,犁耙壞了,急等著修呢。”

“知道了。”馬車內有人應聲。

剛應完,回頭便見身旁公主偏頭笑著看他。

驪珠道:“原來這種小事你也管?”

“不然你以為山主整日做什麼?”裴照野懶懶倚著車壁,“也不是天天都有公主這樣的肥羊,路過虞山給我們宰的。”

驪珠頓時不笑了。

“更何況這也不是小事,冬日還好,正農忙的時候,要是因為農具耽誤幾日,後果可大可小。”

驪珠頷首:“鐵鋪都是郡內官員專管,這幾日罷官肯定有影響,今日開始,應該就能恢複秩序了……誒,等等。”

裴照野迎上她懷疑神色。

“你該不會連官鐵也能插手吧?”

“……略有插手而已,誰讓那些鐵官七日裡有三日都不務正業,人等得起,田又等不起。”

驪珠:“你真是不怕死。”

“過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看著他笑吟吟絲毫不懼的模樣,驪珠心頭沉了一下。

如今的她,自然不會再像剛到伊陵時那樣思考問題了。

裴照野私營鹽鐵有他的合理理由,但紅葉寨的危機並沒有解除。

他在官與民之間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這次能夠重回平衡,但下一次呢?

稍有不慎,紅葉寨覆滅的悲劇這一世還是會換一種形式重現。

招安仍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隻是……

驪珠也理解了他為何不願被招安。

以小見大,伊陵郡吏治如此,其餘地方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紅葉寨若是被招安,隻會成為貪官汙吏、世家豪族的打手,助紂為虐。

一路心事重重。

至襄城外時,車外傳來喧囂聲,驪珠讓長君下車打探一二。

少頃,長君回來道:

“公主,是從絳州來的流民,被城門校尉堵在外麵呢,聽說到伊陵一帶的有五六百人,絳州那邊還有更多,這個數量,隻怕絳州要亂起來。”

“我不會讓他們亂起來的。”

驪珠抿了抿唇:

“先入城。”

馬車滾滾,從衣衫襤褸的流民身側經過。

裴照野道:“你想開城放糧?救這些人不難,但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接下來會有更多的流民朝伊陵郡而來,存糧會消耗得極快,你得想好。”

“還有覃珣允諾的三十萬石。”

驪珠沉思片刻:

“應該夠的,總不能明明有糧,卻緊閉城門,將這些人餓死在伊陵郡外吧?”

裴照野不置可否。

數名身著官袍的官員立在衙門外。

他們得到城門傳回的訊息,知道公主入城,紛紛提前出來迎接,帶頭的正是林章。

他懷裡還捧著剛剛抵達驛站的,從雒陽傳回的文書。

裴照野掀簾一瞧,扯了扯唇角。

把那群老菜幫子撤下去後,換上來的全都是剛入仕不久的年輕官員。

真是個個麵容清秀,五官端正,朝氣蓬勃。

他忽而想起夢中那個束發戴冠的自己。

驪珠剛下馬車,便聽身旁人道:

“之前沒發現,這位林決曹換上官袍,戴冠係纓,倒確實挺意氣風發,年輕銳氣。”

一聽這話頭,驪珠便知道不能順著他這話往下接。

她燦然笑道:“……都是官袍的功勞,我們南雍官員的官袍誰穿上都文質彬彬,氣質不凡。”

裴照野眸色微涼地掃過她,唇邊笑意微涼。

她果然喜歡穿官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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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來晚咯!本章100紅包![豎耳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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