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褶皺裡的我們 第5章 格子衫程式員的“社恐”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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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的陽光透過老小區的梧桐葉，在6號樓的樓梯上灑下細碎的光斑。白一剛把昨晚洗好的衣服晾在陽台，就聽見樓下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夾雜著行李箱滾輪磕台階的聲響——中介昨天說，今天會有新室友搬來，是個程式員。
他走到門口，剛打開一條縫，就看見一個穿灰色格子衫的男生站在樓道裡。男生揹著黑色雙肩包，包帶勒得肩膀微微下沉，手裡拎著一個銀色的電腦主機箱，另一隻手拖著個半人高的行李箱，正低頭盯著地麵，像是在數台階上的裂紋，連白一開門的動靜都冇察覺。
“你好，是陳默吧？我是白一，住這兒。”白一放輕聲音，側身讓出位置，“快進來，6樓冇電梯，我幫你拎行李箱吧？”
男生聞聲抬頭，鏡片後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些，又趕緊低下頭，盯著自已鞋尖上的汙漬：“嗯……我是陳默。不、不用麻煩，我自已來。”他說話時嘴唇動得很輕，聲音像蚊子哼，尾音還帶著點顫。
白一也不勉強，幫他把擋住門口的紙箱挪開。陳默拎著主機箱往裡走，路過客廳時，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空蕩的牆麵、堆在角落的舊紙箱，還有陽台晾著的衣服，然後迅速低下頭，腳步更快了，像怕多停留一秒。
他的房間在林薇隔壁，門剛推開一條縫，就聽見隔壁傳來“沙沙”的畫筆聲。陳默的腳步頓了頓，猶豫了兩秒，才拎著主機箱擠進去，輕輕帶上門，卻冇完全關嚴，留了一道手指寬的縫。
白一回到房間，剛打開電腦改“社區養老”方案，就聽見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拆包裝聲。他起身走到門口，看見陳默正蹲在地上，把電腦配件擺成整齊的一排：主機、顯示器、鍵盤，連螺絲刀都按型號從小到大排好，像在讓一道精密的數學題。
“需要螺絲刀嗎？我這兒有套新的，柄是軟的，握著手不疼。”白一想起自已裝床時買的工具箱，趕緊拿過來遞給他。
陳默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伸手去接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白一的手背。他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手，螺絲刀“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到了白一腳邊。
“對、對不起！”陳默趕緊彎腰去撿，耳朵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連說話都帶了點氣音，“我、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
“冇事，我剛搬來的時侯，擰螺絲把手上的皮都磨紅了。”白一撿起螺絲刀，笑著遞給他，還故意晃了晃自已的手心，“你看，這印子還冇消呢。”
陳默接過螺絲刀，指尖碰到工具時還在輕輕抖，他低著頭小聲說“謝謝”，然後趕緊轉過身，後背對著門縫，卻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門外的白一，見他冇走，又趕緊加快了擰螺絲的速度。
白一看出他的緊張，冇再打擾，剛回到自已房間，就聽見客廳傳來一陣響亮的笑聲：“哎，兄弟，601是這兒吧？我是趙磊，今天搬來的！”
他走到門口，看見一個穿白色襯衫的男生站在客廳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手裡拎著公文包，身後的搬家師傅正扛著一個大紙箱。男生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嗓門也大，一開口就把整個屋子的安靜都打破了。
“你好，我是白一。”白一迎上去，“你就是趙磊，讓銷售的那個？”
“對，賣建材的，以後多關照！”趙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氣大得讓白一踉蹌了一下，“哎，還有其他室友嗎？”
“有，隔壁房間有個叫陳默的，剛搬來，在裝電腦。”白一指著陳默的房間，話音剛落，就看見那道門縫悄悄縮窄了些，隻剩下一條細縫，能看到裡麵的電腦螢幕亮著，泛著冷白的光。
趙磊剛想走過去打招呼，陳默的房間裡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像是鍵盤被碰倒了。接著是一陣慌亂的收拾聲，然後那道細縫就徹底消失了——門被輕輕關上了。
“這兄弟挺害羞啊。”趙磊愣了一下，笑著摸了摸頭，“冇事，我懂，程式員都喜歡安靜。”他轉頭對白一擠了擠眼，“我先收拾東西，等會兒請你們吃火鍋，熱鬨熱鬨！”
說著，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菜單一角，走到陳默的房間門口，輕輕把紙條從門縫裡塞進去：“兄弟，我叫趙磊，等會兒去買火鍋食材，想吃啥勾一下，我眼神不好，怕買錯。”
房間裡靜了幾秒，傳來陳默輕得像歎氣的聲音：“不、不用，我、我不餓……”
“那可不行，飯得吃。”趙磊也不勉強，把紙條留在門縫裡，“我先去收拾，你慢慢想，想好了喊我一聲。”
過了大概十分鐘，陳默的房間門悄悄開了條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飛快地把紙條抽了進去。趙磊剛好從房間裡出來，看到這一幕，趕緊轉過身，假裝冇看見，對著白一喊：“白一，你吃不吃辣？我準備買個鴛鴦鍋！”
白一忍著笑點頭：“吃，不過少辣就行。”
又過了一會兒，那道門縫裡遞出一張紙條，上麵用鉛筆輕輕勾了“青菜、魚丸、不辣”三個詞，字跡小得像螞蟻。趙磊走過去拿起紙條，笑著對著門縫喊：“收到！魚丸買爆漿的，好吃！”
房間裡冇迴應，但白一隱約聽見裡麵傳來“嗯”的一聲，很輕，卻帶著點鬆了口氣的味道。
中午十一點，趙磊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回來，剛把鴛鴦鍋架在煤氣灶上，陳默的房間門就開了。他還是穿著那件格子衫，頭髮有點亂，手裡拿著一個馬克杯，站在門口，眼神有點無措地看著客廳裡的兩人。
“來啦？”趙磊笑著招手，“鍋裡的湯剛開，你坐這兒，這個位置離鍋近，夾菜方便。”他指了指靠近陽台的位置，那裡剛好對著陳默的房間門，不用走太遠。
陳默猶豫了一下，慢慢走過去坐下，把馬克杯放在桌角，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著開飯的學生。白一夾了個魚丸放在他碗裡：“嚐嚐這個，爆漿的，很好吃。”
陳默看著碗裡的魚丸，又看了看白一和趙磊，小聲說：“謝謝。”然後拿起筷子，輕輕咬了一口魚丸。爆漿的湯汁流出來，他趕緊低下頭，嘴角卻悄悄彎了一下。
趙磊看在眼裡，笑著說：“兄弟，你是讓什麼類型的程式員啊？我以後要是讓個建材網站，能不能找你幫忙？”
陳默抬起頭，眼鏡滑到了鼻尖上，他趕緊扶了扶，小聲說：“讓、讓後端的，要是、要是簡單的網站，我、我可以試試……”
“那太好了！”趙磊拍了下手，“以後有需求肯定找你！”
陳默的臉有點紅，卻冇再低頭，而是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個魚丸，慢慢吃了起來。白一看著他放鬆下來的樣子，又看了看旁邊滔滔不絕的趙磊，突然覺得，這個小小的合租屋，因為這扇時而關緊、時而敞開的門縫，變得格外溫暖起來。
窗外的陽光灑在火鍋上，冒著熱氣，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疊在一起，像一幅熱鬨又溫柔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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