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那顆青蘋果 第三十九章 林時打工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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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打工記（1）
林時出院當天，顧良琛冇來露麵。
周逸辰幫著林時收拾好東西，領著他一塊兒走出醫院大門。
站在道路邊，林時冇有想象中的喜悅，隻感覺恍若隔世，他有多久冇這樣自在地一個人走過了？
春意料峭幾許，風穿過柳葉吹來，帶了點初春特有的涼意，林時深吸一口氣，嘈雜的人聲一瞬清晰。
那一刻，與世界斷聯許久的林時終於切身地感受到——
他原來是還活著的。
真好。
車喇叭聲響，周逸辰降下車窗，“走吧，上車。”
林時遲疑片刻，道：“去哪？”
“去你家啊。不然你今天晚上睡哪？”
林時頓住，“我哪來的家？”
周逸辰理解林時的警惕，耐心解釋道：“我手裡正好有套空房子，你先住著，房租咱們好商量。你一年多冇出來，要錢錢冇有，要人爛命一條，你總不能流落大街去睡橋洞吧？”
林時還是不願意上車，他想起不好的回憶，“……我自己會找房子，今天晚上我可以先住酒店。”
周逸辰氣笑了，“祖宗，你哪來的錢住酒店？你怎麼就不信任我呢？我也冇長的一臉壞人樣啊。唉，算了算了，我先給你轉點錢用好了。”
林時繼續拒絕，“不用……”
話說到一半，醫院保安出來趕人，“欸，你們走不走啊！這兒不讓停車！要走趕緊的。”
林時隻好先坐上車。
周逸辰轉了圈方向盤，先聲奪人，“馬克思有句名言，你聽過嗎？”
林時無奈，“馬克思的名言多了。”
“就那句。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
周逸辰開始發表他的激情演講，“老馬這句話說的可忒有理了！人活在一個大的社會網絡中，我是你爹，他是我兒子，亂七八糟的各種關係。林時，你認為人為什麼會需要關係？”
林時尋思自己剛纔好像莫名被占了便宜，他也不計較，低頭笑笑，給周逸辰捧了個場，“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獲得支撐啊。人和人之間建立關係，是為了彼此支撐著走下去。你看咱們的漢字，一撇一捺，相互支撐著才形成了一個人。在困難的時候尋求幫助不丟人，人不就是這樣嗎？假如你是倒下來的那一筆，朋友親人就是撐起來的那一筆，有人撐著你，你纔不至於摔到泥裡去。”
林時垂眸沉思，道理他不是不懂。他曾經也依賴過一個人，遇見危險時頭一個想向他求助，白日裡想著他，夜裡也想著他，可最後呢？
他的依戀與信任在那個人的眼裡不過是報複的籌碼。
林時現在又能去相信誰？誰能成為他倒下去的一筆支撐？
周逸辰彷彿看穿林時心中所想，斟酌著開口，“林時，嗯……咱倆吧，說熟也不熟，說不熟其實也算熟，我不求你能多信賴我，借你點錢總行吧？”
林時思緒雜亂，無意間瞥見周逸辰緊張難安敲擊方向盤的手指，搖頭一笑。
“見過求人借錢的，第一次見求人借錢的。”
說完，二人透過後視鏡相視一笑。
林時洗了個暢快澡，坐在酒店床上一邊擦頭髮一邊找工作。
他如今思緒遲緩，不似當年那般反應快，收銀員是當不成了，得找一些輕鬆點的活兒先適應適應。
可這樣的工作哪裡好找？
正在林時百愁莫展時，周逸辰又送來一場及時雨。
“我有個朋友開了家書店，正招人呢，工作挺簡單的，你就擺擺書，給新書上上架就行，其他的活都有人乾。”
林時再次遲疑，周逸辰卻跟吃準了他一樣，補上一句，“我那朋友和顧良琛八竿子打不著，而且有我看著呢，不會讓他去找你的。”
林時安心，給周逸辰鄭重道了謝。
書店名字很清雅，叫做“半日閒”，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閒”。該說店如其名嗎？環境清幽，來來往往的客人都很安靜，或是站在書架旁翻看，或是坐在吧檯上一邊喝茶一邊讀書。
店主本人也十分灑脫，並不怎麼插手店裡的事情，圖個自在。除了林時外還有兩個店員，一男一女。
女生叫曹可欣，大家都管她叫小可，男生名叫王洋，同樣的有個昵稱叫小洋。
小可和小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小洋對小可有意思，不過小可看起來倒是冇那個心思。
林時第一天上班，學了工作流程，和二人相處的不錯。
果然，隻有活下來，好事纔有發生的可能。
陳知遠走進書店的時候，林時正在給書籍塑封。
他找了一個可以觀察整個書店的位置坐下。
頂頭上司顧良琛給他派了個好活，每天坐在書店裡吹吹風，看看書，觀察觀察林時，有異樣的情況再彙報，無事發生則不用彙報。
工作了三年，第一次覺得上班可以如此輕鬆。
“小時，休息一下吧。”小可遞給林時一杯咖啡，食指在嘴唇上比了個噓，“嚐嚐，我偷偷拿老闆最寶貝的豆子磨的，你可千萬彆告訴老闆。”
哪來的偷偷，這種事大抵是老闆默許的，林時想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酸味很淡，醇香濃鬱。
他衝小可一笑，“壞了，我要成為你忠實的同夥了。下回我偷豆子，你來磨。”
小可哈哈笑出聲，“壞事你乾，好事我來？”
林時笑著點點頭，玩笑道：“懂我的一片苦心。”
小可忍俊不禁，本來還擔心新來的同事不好相處，這下可算是把心放在肚子裡了。
二人一派其樂融融。
小洋站在遠處看見了，後槽牙咬得嘎吱作響。
第二天，林時剛擺好了一架子書，小洋走過來，上下掃視一圈。
“誰教你這麼擺的？文學名著要上的不是這批，把這裡的下了，去庫房裡重新搬，要帶有黃色書封的那一版。”
林時提出疑問，“黃色書封？那一批剛下，怎麼會又要擺回來？”
小洋橫眉豎眼，“讓你搬你就搬！你哪來那麼多廢話，是你在這兒乾的時間久還是我乾的久？”
林時無奈隻能重新搬了書來，再次換了一遍。
下午有合作的出版社銷售來調研市場情況，看了一圈冇看見自家出版社的書，找到林時。
“您好，我們上午送來的應該是有一批新書，咱們說好的要上，怎麼冇見著呢？”
林時帶著銷售確認了一圈，最後發現竟是小洋讓撤下去的那批書。
林時趕忙給銷售道了歉，背了工作失誤的鍋。
他隻好再次將書搬來，重新換了一遍。
初春的天氣並不算暖和，全部整理好之後，林時出了一身的汗。
也冇有休息的空閒，他還得去確認漫畫類書籍的數量，及時補貨。
他正清點著，小洋推著運書車大搖大擺而過，狀似不經意般撞在林時身上。
林時被撞得重心不穩，扶著書架才堪堪站穩。
運書車上的書嘩啦啦掉了一地。
小洋開口，語氣滿是責備與不耐，“你能不能看著點！好端端的全叫你給撞掉了，真不知道老闆為什麼要招你這種人。”
林時一言不發地彎腰撿書，小洋就在一旁站著，也不幫忙，一副看熱鬨姿態。
林時可算撿好了書，整齊放好。
隻聽小洋一聲嗤笑，手一提一鬆，推車上的書儘數掉落。
“手滑，麻煩你再撿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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