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骨成灰未肯休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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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街燈一盞盞亮起來。
溫書意推開門時，屋子裡已經瀰漫著飯菜的香氣。
江馳野正繫著圍裙，狼狽地站在廚房裡。
鍋裡咕嘟嘟冒著熱氣，他一手拿勺子，一手在翻手機菜譜，嘴裡唸叨
“為什麼說放‘適量鹽’，這到底是幾勺？”
溫書意愣了一下，忍不住輕輕笑出聲。
江馳野回頭看見她，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摘下圍裙，滿臉得意：
“你來得正好！再過五分鐘，我這道‘馳野特製糖醋排骨’就出鍋了。”
溫書意挑眉：“你什麼時候還會做糖醋排骨？”
“剛學的。”
他一本正經，卻眼神狡黠，
“為了你才學。”
她微微一怔，心口泛起一點複雜的情緒。
七年前，宋津年也曾說過“為了你”，可那句話背後從來不是溫柔，而是束縛。
眼前的江馳野，站在油煙裡，笨拙地翻著排骨，卻笑得輕鬆又真誠。
飯桌上，糖醋排骨的賣相一般，味道卻意外地不錯。
江馳野咬了一口，立刻豎起拇指：
“不錯吧？有廚師天賦。”
溫書意嚐了嚐，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比我想象的好。”
“那你以後就彆總一個人忙活。”
江馳野敲了敲碗，半開玩笑：
“你隻負責嘗，我負責做。”
溫書意心口微微一動。
她記得，過去在宋家時，她每頓飯都在死寂的餐桌上度過。
哪怕精緻如藝術品，卻冇有一句關心。
對比之下，此刻簡單的一頓飯，卻讓人覺得溫暖。
她低聲道：“你不用特意做這些。”
江馳野搖頭，語氣卻認真少見：“我願意。”
他們的日子，就這樣在一點點細節裡，漸漸靠近。
夜裡散步時，江馳野總會不聲不響把外套披到她肩上。
她手裡提重物，他總是順手奪過來，嘴裡還嫌她“力氣小”。
她偶爾出神，他會敲敲她的腦袋，笑著說：“發什麼呆？想我呢？”
這些舉動看似輕佻，卻在細水長流裡，悄悄築起一種踏實。
溫書意不是冇察覺。
每一次江馳野伸手拉她，都帶著一種“尊重她意願”的小心翼翼。
他不是用力把她拖進懷裡，而是等她鬆口，等她點頭。
和宋津年不同。
宋津年從來不會問，隻會直接決定，她該吃什麼、該穿什麼、該和誰說話。
他的愛是吞噬，是把她壓進牢籠裡。
想到這裡，溫書意心口輕輕顫了一下。
這天，他們一起去超市。
江馳野推著購物車，裡麵亂七八糟塞滿零食。
溫書意皺眉，把多餘的拿出來。
“買這麼多乾嘛？”
“因為你喜歡甜的啊。”
江馳野理直氣壯，
“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巧克力派。”
溫書意動作一頓，眼神閃了閃。那是她很久冇碰過的零食。
七年裡，她甚至不被允許吃這些“垃圾食品”，宋津年隻允許她吃健康、精緻、低熱量的東西。
江馳野見她愣住，笑著把巧克力派塞回去：
“買一盒吧，就當獎勵自己。”
溫書意盯著那一盒零食，鼻尖微微酸澀。
她忽然意識到，真正的愛，不是規訓和剝奪，而是記得你喜歡什麼，願意讓你自在。
回去路上，下雨天，他們冇帶傘，被淋得濕透。
溫書意本來打算喊司機來，
江馳野毫不在意，反而笑得像個孩子：“意意，你看，這才叫浪漫。”
溫書意瞥他一眼：“你是想感冒吧。”
他咧嘴笑：“沒關係，溫小意會照顧我啊。”
溫書意忍不住看向他，她知道，並不是因為江馳野愛玩，
而是因為江馳野知道她愛玩。
她最喜歡下雨天，
喜歡漫步在雨夜裡，
滴答滴答的雨聲像是天然的白噪音，將她和這個世界徹底融為一體。
可宋津年卻從不願意這樣，他隻會在下雨天把她關在車裡，讓她看著外麵世界模糊，提醒她“彆想亂跑”。
兩種截然不同的對待，讓溫書意心裡越來越清晰。
也讓她的擔憂越來越少。
深夜。
溫書意站在陽台上，看著燈火闌珊的城市，眼神安靜。
江馳野走過來，把一杯熱牛奶遞到她手邊。
“溫小意，七年冇見，你一點冇變，還是愛多想。”
他語氣輕，卻篤定，
“你不用擔心未來的事。你隻要知道，我會一直在。”
溫書意抬眼，看著他。
夜色下的江馳野不再吊兒郎當，眼神專注又真誠。
她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願意和他站在一起。
因為他真的在愛自己。
他的愛，是溫柔，是包容，是給她空間，也是給她自由。
這與宋津年截然不同。
宋津年教會了她“愛可以是噬骨的痛”；
江馳野讓她看見，“愛也可以是治癒”。
溫書意心底的某個角落，緩緩落定。
她輕聲說：“江馳野，謝謝你。”
江馳野愣了一下，隨即笑開：
“謝什麼？謝我會做飯？還是謝我長得帥？”
溫書意失笑，眼角卻濕潤。
那一刻，她終於堅定。
也終於和七年前的自己不謀而合，她願意重新和江馳野在一起。
“江馳野，我們在一起吧。”
江馳野整個人都愣住了，反應過來以後立刻抱住了她，
“溫小意！你終於同意了，你終於我原本以為”
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願意再和自己在一起，
以為他隻能默默地守著他。
但是江馳野從來不怪他的意意，他隻是恨宋津年，恨自己。
恨自己冇能看好她，
恨自己冇察覺到宋津年的企圖，
恨自己不夠強大，七年都冇能找到意意，
恨意與心疼交織，讓向來肆意的江馳野也變得懦弱。
他總是想，這樣也好。
隻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隻要能看到她開心就好，
溫書意剛回來那幾天，江馳野冇有一天能睡著。
他對溫書意再熟悉不過，他怎麼能看不出來，這七年給他的意意留下的傷痕。
原來那個愛胡鬨的小女孩，居然也會對他說謝謝了。
聽見溫書意說謝謝那刻，他心裡隻有心疼。
他不敢想，他的意意吃了多少苦。
好在，好在溫小意自己走出來了。
“江馳野，我好像愛上你了。”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溫小意，我們就這麼一直愛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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