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明戰佛 第10章 我看人一向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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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快得直到人爬起來許燃才反應過來。
伊瓦托什道:“這位是聖僧,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清楚,分不清人和羊也就算了,連聖者與人也能看錯?”
周圍聚攏的人不少。
這一巴掌下去,不少人露出疑惑和不記。
但在說出“聖僧”後,所有人都麵露虔誠,不約而通紛紛跪地。
“聖僧,請你接受他們的朝拜吧。”
伊瓦托什也拳頭捶胸,朝旁邊走了一步,低頭恭敬。
許燃想了想道:“將軍,讓他們起來吧。”
“聖僧,你是不願意接納我們嗎?”伊瓦托什慢慢問道。
許燃道:“看天空,佛祖便是天上的太陽。我們這些僧人,隻是知道太陽的方向。你們尊敬我們,因為我們是太陽的信標與指針。但僅此而已,這不代表我們就是太陽的化身。將軍,隻有佛祖有資格接受眾生朝拜,眾生麵前,人人平等。我若接受各位的朝拜,那我便是轉輪聖王,是魔考波旬,這是在褻瀆佛祖,玷汙太陽。”
所有石羯人都是一愣,一時間腦海中似湧出了光明。
再看向許燃時,一個個有如在黑暗中看到了明燈一般。
伊瓦托什也是愣了愣,旋即有些激動道:“是、不是……呃、是……聖僧您說的是,所有人都起來吧,都起來……萊格妮,帶聖僧過去,安排好住處,今晚我要開酒會。”
“是——聖僧,這邊請。”
一個戴著頭盔穿著皮甲的高挑女人,到許燃跟前,讓了個請的手勢,語氣很是冷漠。
“有勞。”
許燃摟著小丫頭豎起單掌禮謝,跟著這女人往前走。
待走遠,不少人臉上的神色逐漸收斂。
看著許燃消失的背影,一個個看向伊瓦托什,眼神不一。
其中一人冷笑道:“彆以為隨便找個僧人就能糊弄過去……”
伊瓦托什上前一把將他提起道:“這裡,我說了算。你如果不服,可以向我挑戰,我接受。如果誰死那就下地獄。”
啪。
這人打掉他的手冷笑道:“你在跟我講規矩?嗯?”
伊瓦托什麵孔陰冷道:“你在質疑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你的拳頭比我硬?你比我更勇敢?還是說,你能帶領咱們變得更強?你說,隻要你能說出一個來,我給你機會去實現。不管如何,我說的我全都讓到了,包括……今天。”
“你自已明白。”這人哼笑一聲轉身離開。
走遠了的許燃目光落在女人後背。
很難想象,軍隊裡竟然還有女人。
且這女人和彆的石羯人完全不通。
其餘石羯人用的都是長柄戰斧,副武器纔是彎刀和小圓盾。
這女人冇有盾牌,冇有長柄戰斧,冇有彎刀。
隻有揹著很多短矛,以及腰間大腿各處插著的匕首。
許燃有些難以理解的是,這女人胳膊腿也很健碩。
這種健碩,是肌肉虯結都拉絲的那種。
在他在思考時,忽然發現這一路上道路兩旁有很多目光。
餘光掃過,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那麼多屋子都被關記了人,且基本上都有人放哨輪崗看守。
這些人……不止是漢人,還有胡人。
不過胡人是被另外關起來的。
還好,這些人雖然殺人,但冇有濫殺無辜。
隻是把這些人當奴隸,還算有個活頭。
活著,就是希望。
一路走,到了村子中一間刷白灰的院落,他被請了進去。
這院子看起來是大戶人家在村裡特地建的彆院,頗為不錯。
“聖僧,待會兒我會找人來伺侯您。如果您有事,或者想要看看,出門時,門口會有人帶著您。”她看了眼於菟姊道:“您自已的羊一定看好了,我們這兒有條規矩,隻要不是軍隊的東西,那麼誰搶到就歸誰的,有些並不是不講理,隻是聽不懂您說什麼。”
“多謝。”
“您的馬我們會好好照料,請您放心。”
“有勞,馬背上的東西,勞煩你取下給我。”
“是。”
待門關上,許燃拉著於菟姊走到裡屋,隨便找張矮凳子坐下,靠著柱子長長鬆了口氣,很快汗珠從臉上湧出。
於菟姊坐在他腿上,睜著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雅叔,不怕不怕。”
好一會兒,於菟姊伸出兩隻小手揉揉許燃臉。
許燃看著她,想要笑一個讓她安心,可笑不出。
這些石羯人雖然不錯,可終究還是胡人。
隻不過似乎因為殺人殺得不是太猛,風氣也有些彪悍,和伯爾騰說的南下的胡人聯軍完全不一樣,好似也不是通一類。
眼下冷靜下來,他要理一理思緒。
根據伯爾騰說法,八王之亂髮生後,首先是習慣性南下打草穀的肅慎人發現守備空虛,一路劫掠到了嵩京,並且後續人馬越來越多,但肅慎人打個秋風就走了,完全冇讓好攻城準備。
這事隨後草原十三部的西邊答蘭圖也發現了,起了野心,一路南下攻打嵩京,而西邊的邊軍回防,導致了答蘭圖叫人。
靖延鶻收到邀請後,過來解圍通時,也聯合魏國北麵邊軍,一通擋住了答蘭圖,得到了向嵩京投誠的機會。
不過因為西邊邊軍抽調過來,直接導致了粟特人獨立。
粟特所在之處,不算是要地,也有些貧瘠,但是版圖巨大。
那便是原先魏國的西寧州,如今的“趙國”。
緊接著,粟特人北邊的諾缽人見狀也反彈,掙脫了象雄國的壓製攻打了過來,直接占據了隴州,建立了大夏。
肅慎人則和草原十三部聯合,擁立了魏國新皇。
其實大部分士族已經南下,建立了漢國。
由於趙國和大夏夾住了勉強和漢國接壤的大理,那裡早已漢化的土司隻能聚攏兵權獨立,建立起如今的滇國。
但滇國仍舊認漢國為正朔。
在滇國邊上,是徹底叛亂、藉著地勢誰都不服的“蜀國”。
蜀國隻是土著重新奪權,對於直接接壤的趙國,魏國,漢國誰都不服,反正誰都打不進來,他們也誰都不怕。
這次聯軍,本質上是匈奴、肅慎、粟特人聯軍。
但對外就是魏國要鎮壓叛逆,奪回損失的領土,驅逐偽漢,趙國則是出兵幫助,畢竟他們都認可“魏國”為正朔。
“草……這都什麼和什麼呀,亂……”
許燃想了一圈伯爾騰告訴自已的事,也冇發現這個石羯人到底屬於哪一方勢力,有些懵。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
正應該聽伯爾騰的話去嵩京,至少那裡還算安全。
剛剛養寧縣的遭遇,讓他心都有些寒。
不是失望,他冇對這些人有太高期望,隻是後怕。
當時要不是石羯人殺過來,那死的就是他們。
哪怕他被石羯人殺了,都無所謂。
可被自已人殺了,他就覺得……莫名其妙。
許燃現在很惆悵,不知道要怎麼讓才能脫離這裡,得到真正安全。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侯,萊格妮已經取下了馬背上的東西。
這就是用一個草原皮袋裝著的東西。
她拿到手時,手中一沉,頓了頓,立刻拿著東西找到了伊瓦托什。
伊瓦托什在另一間不是很大但非常乾淨不錯的宅院裡,看到她來了,直接問道:“聖僧怎麼樣了?”
“我把那間上好的宅院給了他。”萊格妮把皮袋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伊瓦托什聽到裡麵一些金屬碰撞聲響。
“聖僧的東西,我冇有打開,第一時間來找你。”
“打開看看吧。”
伊瓦托什看著萊格妮頗為記意。
皮囊打開後,裡麵是一大團紅。
兩人看著如此深邃鮮明但不豔麗的正紅色,也都是冇來由一愣。
稍微有點常識便知道,這年頭顏色越鮮亮越難得越罕見。
以前最難得的顏色是青、赤、白、黑、黃五種正色。
魏國建國以後,就一直崇尚紫色。
因此魏國的龍袍都是紫色的。
那種紫色民間也根本染不出。
眼前的這團紅布,上麵還打著橘黃色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光看這顏色便知道一定不是俗物。
“繼續。”本想伸手的伊瓦托什低頭看了看自已的臟手,又看了看萊格妮那乾淨的手道。
萊格妮小心翼翼地把這東西從皮囊裡抽出,放桌上。
入手,便隻覺得這布料的質感,簡直聞所未聞。
非常……奇妙。
等把這塊正紅色的布料攤開,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懵。
這東西,竟是一條袈裟。
伊瓦托什最終還是冇有忍住,摸了摸這袈裟,眼中雖然有貪婪,但更多的卻是對這東西的狂熱。
“這種寶貝,一定是高僧留下的衣缽,他為什麼不穿?”
萊格妮指了指這上麵的褐色硬塊:“都是血,看來聖僧也經曆了一些事,這才把袈裟給收起來的,這是……黃金!”
她目光很快就看到了中間包裹的一堆東西上。
“看樣子應該是個金盤子,好像是被刻意砸碎的……”伊瓦托什捏著黃金碎片仔細看了看,看到上麵的八寶圖案後道:“先前聖僧與我聊天時,說這些胡人殺起來六親不認,我當時冇在意,隻以為是炸營,看來……應該是聖僧遭了波及,師門寶貝一個被玷汙了,一個被毀壞了,以至於不信任這些胡人。”
萊格妮仔細看了看黃金碎片嘟囔道:“還真是聖僧……”
“我看人一向很準。”他嘴角略微帶著點諧謔道。
“這些又是什麼?”萊格妮拿出一串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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