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嫁奸臣後一心想和離 第46章 伏寧(7) 盲婆
伏寧(7)
盲婆
“放開我!你?這賤人?裝什麼可?憐!”蘇歡雪拚命掙紮,
指甲在弟子手上隔著衣料抓撓,雙腳騰空胡亂飛踹,“全然不將蘇府放在眼底!”
望淑瑟瑟發抖,
捂著肚子躲在一旁。
四周議論漸起。
“這蘇家小?姐怎麼像個潑婦,
一點教養沒有。”
“誰知?道啊,
當?初不是說,
蘇家書香門第,府中主母傭人?一個個講禮得很?。我看是刁鑽刻薄,再不濟那?舞姬未來也是她姨娘,
她竟想踹她肚子。”
“嗬,
還?說呢。蘇家那?個嬤嬤更加厲害,我之前還?遇見她帶了一幫子人?,
當?街辱罵蘇大小?姐,真不知?道誰主誰仆。一個下人?那?般無禮,捧在手心的寶貝女?兒能是什麼樣。”
“蘇大人?的新婦,懷了身?孕。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何況還?是升官發財的新官。”
“蘇大人?是個什麼新官,
他啊,就?是趁吏部散亂得了個代理侍郎的頭銜,大張旗鼓對外說什麼新官,
不過就?是為了彰顯地位,好繼續得點好處,
發發財,
再升升官。”
蘇雲青吃飽喝足,看戲入神,差點吃撐了。閒言碎語飄進耳中纔想起來,擺擺手,
讓周叔派人?去把蘇大人?請來一起看戲。
蘇歡雪張牙舞爪,也不知?哪來得氣?,把她氣?成這樣。
吃錯藥了?衝動成這樣。
蘇雲青起初心有不快,不過後來轉念一想,她這個爹與她沒有半分瓜葛,娶一堆妾室攪得蘇府一團亂,也與她沒有半點關係,她又何必自找不快。
萬草堂的攤子差點被蘇歡雪砸了,這砸了可?不單單是個攤,砸的可?是陛下的臉麵。莫說蘇濟的官職,怕是連他的腦袋都難保。
蘇雲青全程沒有阻攔的想法,眼底笑意加深,平靜著為自己添了杯茶,坐等?蘇濟的到來。
“住手!!!”一聲暴喝震響,蘇濟帶著侍從,殺進人?群,額角青筋暴起,氣?得兩眼珠子幾乎脫眶。
蘇雲青吹散茶麵熱霧,勾起唇角。
來得真快,蘇歡雪還?沒砸他的飯碗呢。
蘇濟帶來的侍從分成兩撥,一幫護住望淑,一幫架住發瘋的蘇歡雪。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蘇歡雪臉上。
“混賬東西!這是什麼地方容你?這般撒野!”
蘇濟怒目圓瞪,指著‘萬草堂’的旗牌,氣?得發抖,“禦賜的攤子!弄壞一點,蘇家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蘇歡雪捂著臉頰,不可?置信看向蘇濟,指著望淑怒吼道:“爹!你?為了這個賤人?打我!”
“啪——!”
第二記耳光,比第一下更狠,打得蘇歡雪腦袋發懵,左耳一陣嗡鳴,直接失聰,熱血往耳廓外滴流。
‘賤人?’二字刺得蘇濟太陽xue猛跳,“瘋夠了嗎!蘇家的臉讓你?丟了精光!”
結結實實的兩巴掌,讓她徹底看清麵前這個自稱她父親的人?。
蘇歡雪瘋笑不止,“你?隻管她的死活,你?管過你?兒子沒有!他消失多日,你?知?道嗎?我和母親花了一堆錢打點尋人?,你?在哪裡!”
她掙紮著要撲上去,發狠之態,要掐死蘇濟,又被侍從拉住胳膊,扯回來。“哥哥生死未卜!母親割腕血染床榻,而?你?,在摟著這個賤人?醉生夢死。”
扭頭指向平靜喝茶的蘇雲青,“還?有她!母親還?要被她以聖旨要挾!”
“蘇濟!!!”蘇歡雪直呼其名,聲音淒厲帶著恨意,“那?個舞姬就?是一個賤妾,四處派發喜糖,她又是何心思。”
“你?們不讓我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她發了癲,甩脫侍從,轉頭要去砸攤。
蘇濟震怒,及時抓住她的胳膊,把人?丟給侍從,“愣著做什麼?把她給我拖走!”
蘇雲青的茶杯停在唇邊。自遠青觀後,蘇長越居然消失無蹤,音訊全無?
也難怪,蘇歡雪發了瘋。
兄長失蹤、母親自戕、父親不管不顧、家中無錢無人?、未入府的舞姬四處彰顯地位招搖過市……
馬車內傳來幾道掌摑聲。
隨後,蘇濟掀簾而?出,今日是氣?了個半死,怒氣?衝衝走出馬車,陰鷙的目光掃向冷漠看戲的蘇雲青。
蘇雲青從容不迫,麵中帶笑,眼底滿是嘲諷,見蘇濟正要走時,開了口,“蘇大人?,陛下欽定的義診,一共就?三日。經蘇小?姐這麼一鬨,耽擱許久,誤了不少百姓看病的時辰。大人?,您打算就?這麼兩袖一揮走了?”
她這話,一下激起周圍騷動。
“侯夫人說的在理!不能就?這麼算了!”
“就是就是!蘇大人這麼大個官,難道不負責嗎!”
“侯夫人?治病救人?,蘇大人?卻縱容家眷鬨事,根本是不把百姓、不把聖上放在眼裡!”
蘇濟臉色鐵青,滿眼怨恨盯住蘇雲青,責怪她挑起紛爭。
原來把他叫來,打得是這主意!
人?群之中,為打發時間,不免議論起蘇家的事。蘇家往事,突然再被翻起,說那?蘇濟禽獸不如,名聲敗壞。
蘇大小?姐,從前臉傷醜陋,多半是被那?樣的家庭所折磨,沒過一天安身?日子,那?小?身?板弱不禁風。幸好嫁入將軍府,如今有蕭大將軍愛護、心疼,也算是擺脫了那?樣令人?作嘔的家庭。
所以眾人?皆稱她為侯夫人?,而?非蘇大小?姐。
蘇雲青眼中不怯,瞪回蘇濟,勢必要他給個交代。
蘇濟麵子上過不去,轉頭問萬草堂弟子,“損失多少,本官照價賠償。”
蘇雲青卻是笑了,“蘇大人?,你?還?沒明白嗎?你?耽誤的不是萬草堂,是這些病患的性命。”
蘇濟咬緊牙,“那?你?說要我如何償還?。”
蘇雲青指骨在桌上輕點,漫不經心道:“稀藥難尋,價值千金。那?要看,蘇大人?有沒有為陛下分憂的心。”
她勾起唇角,溫柔一笑。
蘇濟:“你?是讓我付藥草錢?”
蘇雲青低笑,“我讓你?付藥草錢?”
她沒落入彷彿針對他的陷阱,反倒問:“蘇大人?,是想把為民消災,為君分憂的美名送到我鎮遠侯府的頭上?那?在此先?謝過大人?了。”
蘇濟冷哼一聲,咬緊牙關,高喝道:“義診藥量增至十一日,所有藥草開支,由我蘇府承擔。”
“蘇大人?錯了。並非由蘇府承擔,而?是由你?蘇濟承擔。”蘇雲青彎起眉眼,不與他玩文?字遊戲,“蘇大人?闊氣?,替百姓謝過蘇大人?,改明兒把賬單給您送到次府。這銀子可?抵賴不得,是要交還?給陛下的。”
蘇濟袖袍一揮,轉身?走了。
今日鬨這麼一場,儘管一些疑難雜症開錯藥房,身?旁的大師兄也沒再數落責罵,反倒好聲好氣?教她學識。甚至,還?偷偷向她泄密師父會考的要點,叫她牢記。
暮色漸晚,義診攤人?仍不見少。蘇雲青活動肩頸,後背傷口突然撕扯,疼得她指尖顫抖,冷汗直冒。
大師兄捕捉她疼痛的神情,“怎麼,傷口扯著了?”
蘇雲青:“沒事。”
大師兄:“我無法給你?開藥,傷口上沒上藥,師父把脈就?能瞧出來。”
蘇雲青震驚道:“皮肉傷也能把出脈來?”
“不然?你?可?知?當?年?世?間第一神醫是誰?”
“誰?”
“師父的老師,帝師。文?學謀劃無人?匹敵,醫術更是‘神秘莫測’,獨傳師父這麼一個關門弟子。”大師兄感慨,“師父從前常說,疼痛會使人?永遠銘記,在疼痛中所學之物,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說起來,師父還?從未這麼打過我們。”
蘇雲青:“你?的意思是,師父想收我做關門弟子?”
大師兄嗤笑,“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蘇雲青累得趴在桌上緩勁。餘光一瞟,發現街沿盲婆佝僂身?影,破衫無法抵禦寒風,她蜷縮在石階上,嘴裡嘀咕‘安胎’二字。
“她還?在?”
大師兄:“哦,一直都在,嘴裡囔囔著要開安胎藥……”
蘇雲青示意周叔上前瞧瞧。
周叔回來稟告,說這個盲婆餓得走不動路了。
蘇雲青肚子也餓。昨日折騰太晚,今夜萬草堂的弟子們疲累,索性早些收攤,他們一同在路邊找了個小?攤子,吃碗熱麵,順便把盲婆也帶上了。
盲婆多日未進食,此時狼吞虎嚥,吃了兩碗麵,還?沒停下的跡象。
蘇雲青:“聽口音,你?是旦州人??相隔百裡路,怎麼到京中來了,你?的盤纏呢。”
盲婆翻上的眼球發顫,哽咽道:“我從前是個接生婆,在旦州無人?不知?。誰家媳婦懷娃娃不著我開藥接生?可?我這眼睛,十多年?前瞎了……自那?之後,家中頻頻遭賊,米缸都叫人?搬空了。而?我壞了這雙眼,開藥接生的活都接不到了。”
她訴說當?年?之苦,眼皮哆嗦,卻是滴淚難下,“我早便聽說京有神醫。”
“對你?們而?來,寥寥數月的路,我走了十來年?。”
“路上的人?都說,往東往東,京城在東邊。可?我一個瞎子,哪裡知?道東邊在哪……”
他們奪她之物,連根尋路的樹杖也被乞丐搶了去,更彆提冬日的厚衣鞋襪,乞討的破碗。
“沒有這雙眼睛,我該怎麼活啊。”
她哭得崩潰,曆經萬苦終於找對了地方,可?是神醫死了。
大師兄於心不忍,忽又想起,十多年?前,神醫的名聲興起過一瞬,可?沒多久後……便傳出了帝師死訊,改朝換代……
盲婆來晚了,能救她的人?,在她聽見風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蘇雲青沉默打量一番盲婆。這時才發現,盲婆赤腳而?行,傷痕無數,凍掉了兩根腳趾……
她並沒有想來攤位尋醫問診,隻是誤打誤撞,尋到了此處。
隻是聽到望淑那?句安胎藥後聽到了希望,她懂得開方,可?再無人?信她,難得遇上自己會的事,自然著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