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嫁奸臣後一心想和離 第47章 伏寧(8) “侯爺來了”
伏寧(8)
“侯爺來了”
萬草堂的弟子相互對視,
大師兄忽而道:“這?幾日本就是幫百姓瞧病,現在也算是瞧病時間,拿點藥給婆婆醫傷。”
蘇雲青則是讓芳蘭跑腿,
給盲婆拿來幾件衣裳一雙鞋襪。
“師兄們這?些天?教我?不少知識,
不嫌棄的話,
今日這?頓麵我?請了。”
“哈哈哈哈哈,
那我?們可不客氣了,日後師妹有?何不懂,隨時問我?們。”
芳蘭來回,
跑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將衣服鞋襪套在了盲婆身上。
盲婆痛哭流涕,
眼淚砸入熱湯,哽咽吃麵,
連連道謝。
大師兄:“好了好了,天?色不早,早些回去?休息,京中?這?麼病患,明日最後一天?義?診,
肯定沒那麼容易收攤。師妹背後有?傷,早些回去?處理。”
蘇雲青幫不上盲婆太多,隻能在青羅坊就近給她找間驛官暫住,
白日再看她能做什麼活,給她找些差事,
至少她能活下去?。
次日,
芳蘭留在青羅坊,帶盲婆在衣鋪裡做些活計。
最後一日義?診,求醫百姓將攤子圍得水泄不通,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
蘇雲青筆下生風,
累得兩眼發?黑。腦袋裡的知識,翻了一遍又一遍,隻恨自己記得太少。
大師兄一邊應付自己的病患,一邊抽空幫她檢查藥方。
天?色從太陽高照,到夜風襲骨,蘇雲青擡眼就見,人數竟然還有?大半,天?上的星都?冒了頭。
萬草堂的弟子們,實在是受不住了,再熬下去?天?要亮了。
緊忙閉攤。
蘇雲青額頭抵著桌案,一動不動,沒半點生氣。連日勞累令她未處理的傷口,加劇惡化,渾身痠痛,擡眼的力氣都?沒了。
“師妹。”大師兄胳膊肘抵了抵她,“喂喂喂,來人了。”
蘇雲青搖搖頭,“我?好難受……”
大師兄:“怎麼了?”
他下意識握住蘇雲青的手,發?覺,她竟然燒了起來!
傷口三日沒處理,又頂著這?樣的痛苦,大腦飛速旋轉,為傷患療傷,把自己熬垮了。
昏黃的街道。蕭府的馬車停靠街角,蕭敘位於車旁,修長的影子在地上拉長,他凝視著他們,玄靴踏入黑暗,徑直朝他們而來。
“侯爺。”大師兄緊忙鬆開手,急忙喚道蘇雲青,“侯爺來了。”
蘇雲青昏昏沉沉抵在桌沿,渾身通紅,無法思考,含糊不清道:“誰?”
“夫人。”蕭敘聲音低沉冷冽,腳步停在桌前,高大的陰影將她籠罩在內。
蘇雲青指尖輕顫,微微擡起,“閉攤了……今日看不了了。阿鑰我?好餓……”
阿鑰剛想上前,又被蕭敘一記眼刀釘在原地,隻得縮回腳步。
萬草堂弟子見狀,連忙拖著大師兄退開,低聲說?:“快走快走,你沒瞧見侯爺看你什麼眼神?。還坐那呢,快點收攤走人了。”
轉眼間,人群散去?。蕭敘冷著臉,又喚了一聲,“夫人。”
蘇雲青閉著雙眼,意識混沌,虛聲哼唧,“……餓。”
蕭敘眉頭微顰,繞過桌子,目光晃了一圈,發?現萬草堂弟子正注視著他們這?方。
眾目睽睽之下,他總得做做樣子。
他大手複上蘇雲青的手背,五指攥緊,滾燙傳入掌心,“生病了?”
拉過她的肩膀,稍一用力,意識混沌的蘇雲青失去?力氣,整個人往旁一倒,臉頰貼上他的腹部,嘴裡迷糊唸叨著,“好餓……想吃飯……阿鑰……”
蕭敘眉頭緊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揚起頭來,“看清楚我?是誰。
蘇雲青軟綿綿像沒有?骨頭,眼皮都?不睜,隻想找個結實東西倚靠著。他無奈歎氣,單手攬住她的腰將人抱起。
蘇雲青神?誌不清,腦袋一歪,埋在他的脖頸,唸咒語似的,在他耳邊嘀咕,“要餓死了……我?好餓……好餓……阿鑰……今天?沒飯吃嗎……麵也行……好餓……”
蕭敘麵無表情,頂著眾人八卦的目光,將‘餓死鬼’扛上馬車後,丟到一旁,理順衣袖,冷聲令道:“回府再吃。今日歸府晚了,要罰錢。”
“阿鑰……餓……”蘇雲青的聲音,無比虛弱,像隻收起利爪,僅剩皮包骨,苦苦嗷嚎的小貓。
馬車剛駛出兩步,蕭敘擡手敲擊車壁,發?令停止,“停車,讓阿鑰上來。”
阿鑰手握食籃,侷促著貼在蘇雲青身邊坐下。蘇雲青嗅到食物香氣,尋著味,掙紮著撐起身子,擡頭靠去?。
食籃被蘇雲青搶奪,阿月小聲安撫道:“夫人,飯菜涼了,傷胃,等回府熱了再吃。”
蕭敘托額,閉目養神?,指骨在太陽xue揉捏,“給她吃,吃不死。再不吃,到府隻剩屍體了。”
阿鑰:“……”
她隻得掀開食籃,菜還沒擺上桌。迷迷糊糊間的蘇雲青本能伸手,準確無誤找到籃子裡的大米飯,埋頭開始扒飯。
蕭敘無奈捏了捏眉心,無厘頭問了一句,“在明翰堂,她沒有?好好吃過飯?”
明翰堂那都是多久時候的事情了。
阿鑰一怔,“是我?拖累了她,有?時被李甚欺負,確實會?挨兩頓餓。”
“蘇家呢?”
“蘇家……蘇家之事我?不清楚,但聽芳蘭說?,夫人自幼就沒吃過飽飯。”
蕭敘緩緩睜開眼,眸色微沉,注視蘇雲青消瘦的背影。
沒吃飽過飯……他也有?過那樣一段日子,亂世之中?,餓到吃泥充饑,挨餓的滋味並不好受。
蘇瑤是個倔強的人,他也是。從不低頭,無法低頭。
馬車抵達侯府,蘇雲青吃飽喝足,整個人像布娃娃軟綿綿的攤在一旁,一動不動,任人擺布。蕭敘抱著人放回房中?。
阿鑰緊跟在後,“我?、我?伺候夫人沐浴即可。”
蕭敘交代周叔去?膳房熬些湯藥,給蘇雲青喂下。
話音將落。
“不可!”
阿鑰忽然阻止,神?色慌張,“夫人,她沒、沒事的,我?照顧她一夜就好。”
蕭敘狐疑凝視她,
“她燒成這?樣,不吃藥如何能好。”
阿鑰在他逼迫的目光下,滲出冷汗,低垂著腦袋,“她、她吃不了藥。”
周叔也感到困惑。阿鑰向來對夫人掏心掏肺,如今夫人病得昏沉,她卻執意阻饒用藥?這?是何意?
蕭敘眸光漸冷,“你該清楚,若非青羅坊幫她打?理尚可,早已?被逐出侯府。”
這?般威脅,她卻還是不鬆口。
阿鑰咬緊牙關,堅定道:“我?保證蘇瑤不會?有?事。”
蕭敘眯起眼,審視的目光死盯住阿鑰,她堵在門?口,舉止怪異,不許他們入內,顯然是有?所隱瞞。
阿鑰反手在後,扣緊房門?,掌心冷汗直冒。
三日期限,最後一日了。
蘇瑤的傷暫不可用藥,要待明日去?萬草堂小考完,纔可。
否則,這?麼多日忍耐白費,真將她們趕走,該如何是好。
蕭敘未再逼迫,轉身欲走。“先伺候她梳洗。”
待他們走遠,抵在房門?前的阿鑰如釋重?負,緊忙進入為蘇雲青沐浴更衣。
蘇雲青強撐最後一絲意識,拖著痠痛散架的身子趴回床榻。
阿鑰目睹她背後傷勢加重?,正想為她清理包紮。
下一刻,‘吱呀——!’
屋門?突然被推開。
阿鑰身子一僵,回頭正見蕭敘長腿踏入門?內。
榻上的蘇雲青背部裸露在外,大片縱橫交錯的傷痕,猙獰可怖。
阿鑰眼疾手快,用被子迅速遮掩。
蕭敘大步走到她身邊,對攔在麵前的阿鑰令道:“讓開。”
阿鑰:“侯爺。”
蕭敘戾氣翻湧,“要我?重?複第二遍,還是將你連夜趕出府?”
“侯爺,您不能知曉……”阿鑰忽然抓住他的胳膊,阻攔。
話音未落,錦被已?被掀開。三十道血肉模糊的傷疤闖進眼簾,因未用藥物處理而流著膿血。
蕭敘瞳孔驟縮,一把將扣住他胳膊的阿鑰甩飛出去?。
“解釋。”
阿鑰‘撲通’跪地,額頭重?抵在冰冷的地麵,“求侯爺……不要為難,隻當不知此事。明日就是夫人小考了,好不容易挨過三日,不能功虧一簣。”
“你是說?,她頂著這?三十道傷,熬了足足三日。”蕭敘陰沉著臉,嗓音森冷,“張遠達下得手?”
阿鑰:“師父說?,是罰夫人對萬草堂不上心。不可聲張,不可用藥,須待小考後,再由……由師父定奪。”
蕭敘沉默地注視滿背傷痕。
她還真是能忍痛。
上次落河,寒氣未清,如今又添新傷,頂傷義?診,身體透支,寒氣愈發?容易入體。
良久,他看向虛掩在她腰際的厚被,沒再為難,“給她處理乾淨。”
蕭敘緊繃著臉,轉身離開,袖擺掀起淩冽的風。
出門?刹那,窗邊飛速劃過一抹影子,蕭敘縮眸跨出門?,轉眸看向下人居住的旁屋,芳蘭的身子閃了進去?,未關嚴實的門?,輕微晃動。
他做視而不見,穩步走出蘇雲青的院子。
距離約定的五日,還剩最後一日。
日上三竿,蘇雲青從睡夢中?驚醒,後背的傷依舊疼痛,但好在身體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什麼時辰了,阿鑰居然沒喊她起床。
她慌慌張張梳洗收拾,往前院走,邊走邊找尋周叔,“周叔,快備馬車,送我?去?萬草堂……”
才走到前院,就見蕭敘坐在前廳用膳,阿鑰與芳蘭低頭侷促站在一旁,難怪無人喊她起身,原來是被困在了此處。
蘇雲青:“周叔我?得去?萬草堂了。”
蕭敘:“吃飯。”
蘇雲青一頭霧水,“不是沒我?的早飯嗎?”
蕭敘擡眼冷淡看向她,筷尾敲擊身邊的空碗,“坐。”
蘇雲青:“???”
喜怒無常?前幾日才禁她飯食,這?才四日不到,又給她備上了?
蘇雲青抓了個包子,“來不及了,我?得出門?了。”
蕭敘:“我?說?坐下吃飯。”
周叔難為情道:“夫人這?幾日忙得找不著北,飯都?沒好好吃上一頓。時間還早,萬草堂的事不急,先吃飯吧。”
蘇雲青隻得挪到他身邊,坐下吃飯。
蕭敘忽然明知故問道:“周叔,蘇小姐院裡的守衛怎得折了半?”
周叔配合道:“這?……夫人這?幾日忙於萬草堂,在府中?所待時間較少,所以便折去?了半數。”
蕭敘:“義?診結束,明日開始加回來。”
蘇雲青筷子一頓。他這?麼一說?,這?幾日忙得暈頭轉向,終於想起來蘇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