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把失明前未婚夫買回家 驚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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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前塵
蘇觀卿自己在床下摸索了半天,實在摸不到那個頂針,便喚謝滿倉來幫他找一找。
謝滿倉老大不情願地過來,一眼便看到頂針滾到了紅案下,他撿了起來,拿在手裡把玩,嘴裡卻陰陽怪氣地絮絮道:
“公子是精貴人,撿個東西都要人伺候。說起來都是賤籍,怎的公子就這般命好,不用伺候人,不用乾活,就有人養著。”
他瞥眼看看蘇觀卿:“不過也是,公子這模樣到底生得好。我要是有公子一半的模樣,怕不知道有多少有錢人家的小姐上趕著來貼我。”
他這冷嘲熱諷,蘇觀卿本不在意,然而聽他這話帶到薑曈,臉色就沉了下來,厲聲道:“主家的大小姐,豈是你能編排的?事就叫你做了這一件,話卻講了一籮筐。你若是不情願留在這裡,便自回薑府去吧。我這裡不用你照顧。”
謝滿倉本以為蘇觀卿是個軟弱好欺的,誰料竟也有硬起來的時候,他有心說兩句難聽的刺回去,卻又害怕當真惹火了蘇觀卿,丟掉這份差事,一時臉色變換莫定,最終隻是將頂針放到了蘇觀卿的手上,又說了兩句軟乎話,方麵色恨恨地走了。
蘇觀卿倒不理會謝滿倉的小心思,隻是繼續縫自己的衣衫,等著最後一針縫完,將線頭減掉,耳邊忽傳來一個驚訝的女聲——
“有空屋子,你怎麼還住在書房?”
“阿喬姑娘?”蘇觀卿愕然擡頭,“你來找曈曈嗎?她搬走了。曈曈說,阿喬姑娘若是尋來,便讓我告訴姑娘,她在新院子也給姑娘留了一間屋子,盼著姑娘速去。”
阿喬道:“我知道,我今日來,是來尋你的。”
“尋我?是有何事嗎?”蘇觀卿說著,摸索著把針戳進一小塊布頭裡收納,以防下次找不到。
“我最近打聽到了一件事情,”阿喬往空椅子上坐了,“有人告訴我,蘇閣老當日獲罪,並不是因為那首諷刺正統帝殺弟奪位的反詩,而是因為他想要造反。”
蘇觀卿表情僵了一下,但是很快恢複正常,他淡淡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阿喬迫近他:“薑、蘇兩家素來交好,造反的事情,薑家有冇有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阿喬捏了捏手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書房如今比較空曠,那響聲竟生了迴音,聽著格外驚悚。
“真不打算說?”阿喬的聲音裡透著危險的意味。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觀卿端坐榻上,不動如山。
“算了,阿曈說,當日是你從河邊把我揹回來的,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能恩將仇報。你不想講,就不講吧。”
她的目光落在蘇觀卿剛剛補好的衣衫上,白色的線在水藍色的衣衫上顯得分外惹眼。
她一看便猜到發生了什麼。
“……你那小廝欺主?”
“他並不受雇於我。”蘇觀卿把針線盒收好,開始折衣服。
“阿曈命他照顧你,他若是照顧不好,你去跟阿曈說呀!她還能看著你受委屈?”
蘇觀卿搖了搖頭:“區區小事,不用去叨擾她。”
曈曈如果來幫自己出頭,他隻怕自己又會想入非非,又何苦來哉。
阿喬有些無奈地聳聳肩:“也不知道你倆在鬨什麼。我走了。”
剛轉身,蘇觀卿放下衣服,喚住她:“阿喬姑娘。”
“你改主意了?”阿喬轉身看他。
“不是,我隻是想說,我這裡的情況,阿喬姑娘能不告訴曈曈嗎?”
“她要是不問,我就不說。”
……
阿喬去找薑曈的時候,果然冇有主動提起蘇觀卿的事情。
她找上門的時候,薑曈剛指揮著趙雀生把《雙仙圖》的舊裝裱拆下來。
這幅畫本身年歲短,紙張還冇有老化脆化,揭舊的工序就容易許多。薑曈便放手讓趙雀生來試試。
正要進行下一步,門外就響起阿喬的聲音——
“阿曈!還忙著嗎?”
趙雀生一驚,心中暗道:這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這個時候來吵老師!她以為薑曈會生氣,捏著鑷子的手不由抖了一抖。
“穩住,彆一點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的,”薑曈沉聲道,“你時刻記住,你手裡握著的,是一幅畫的生死,你穩不住,這畫就毀了。”
“是,徒兒記住了。”
“繼續吧。”薑曈說完就開門走了出去,拉著阿喬去了自己的房間。
剛關好門,阿喬就道:
“還記得碼頭那場大火嗎?那不是一個意外,我們那波人,表麵上隻是碼頭的力工,實際上是有人豢養的死士。那日是有人想要將我們儘數誅殺。”
薑曈點點頭,提起桌上的水壺,給阿喬倒了杯水。
阿喬看她神色不動,疑惑道:“你不驚訝?”
薑曈當然不能說這是前世你告訴我的少年舊事,隻好說:
“憑你的身手,怎麼可能是普通力工?更何況,那日我在火場親眼看到那些工人被燒死的樣子,冇有人在被燒的時候,還能靜靜躺在地上不動,他們顯然和你一樣,是被人下了藥的。你查到是誰下藥的了?”
阿喬嘬了一口水,沉聲道:“是錦衣衛。”
薑曈終於露出一點訝色:“你們做了什麼事,竟惹到了錦衣衛?”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們什麼都冇有做。我們雖然是死士,但是養著我們的人,並冇有給我們安排什麼事情。”
“京畿之地豢養死士,這人怕不一般呐,你可知道是誰?”
阿喬表情肅然:
“我在這個組織裡不過是個小角色,管事的已經被燒死了,我查了這些時日,原本以為查不到什麼線索了,但是那日有人忽然聯絡上我們幾個逃出來的,讓我們原地待命。我順藤摸瓜地查過去,發現背後之人是薑懷堰。”
薑曈神色一凜。
阿喬繼續道:“我派人跟蹤薑懷堰,發現他手下養著的,還有彆的死士。”
“清平世界,他一個平民,養著死士,所圖怕不小。”薑曈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有個事情,薑曚死的時候,你爹去給他收屍,當時他不是一個人去的。”
薑曈點點頭:
“我一直覺得奇怪,那時候我爹的身體還未康複,自己走到亂葬崗已經夠吃力了,叫他挖坑埋人,怕不容易。不過他當時兜裡怕冇有錢吧?他能請得起人?”
“不是請的人。我當時冇告訴你,是因為還冇查到那人的身份。”
阿喬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那人是薑懷堰的人。”
“我爹……他到底有什麼把柄被薑懷堰握在手中。”薑曈心中那不好的感覺愈加濃重起來,手上不覺用力攥緊了水壺把兒。
阿喬道:“這個我還冇查出來。不過還有個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什麼事情?”
“碼頭大火過後,那些錦衣衛並冇有放棄,一直在搜查,我最初以為,是為了找我們幾個漏網之魚,後來發現,他們在找薑懷堰那批人。而錦衣衛同時盯著的,還有蘇公子。”
“是因為蘇閣老的案子?我爹說過,正統帝留著觀卿,就是想要釣出什麼秘密。可蘇閣老當日是因言獲罪,難不成正統帝想要釣出更多的反詩?”
“不是反詩,當日蘇閣老是想要謀反。不過似乎最終冇有查出罪證。我想,蘇閣老還有合謀的人,隻是在蘇案之後,暫時潛伏了。”
“竟有此事!”薑曈大為驚異,“不知道觀卿是否知情,他之前也未與我說過此事。”
阿喬道:“我去問過蘇公子,不過他三緘其口,什麼都不肯講。若你去問,說不定他肯告訴你……”
阿喬話未說完,薑曈忽扣住她的手腕,神色分外嚴肅:“這事兒越查越大了,阿喬,你彆再查下去了,你本來已經脫身了,不要再把自己陷進去了。”
或許當年的喬總舵主跺一跺腳,就能讓國朝震顫,但是如今的阿喬到底尚欠火候,叫她不得不擔心。
阿喬苦笑搖頭:“我何嘗不想置身事外?但我不能不查,我上百個兄弟無端慘死,我總得查清楚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死吧?還有你爹也被牽涉其中,我也得幫你查出來,薑懷堰到底捏著他什麼秘密。”
“阿喬……”
薑曈還要再勸,卻被阿喬打斷。
“放心,我現在手裡也有人,不是孤軍作戰。我會小心,不會有事的。”
薑曈的語氣嚴厲起來:“可那到底是錦衣衛,所謂民不與官鬥,真惹上他們,將來如何收場?”
“區區一個錦衣衛,何足道哉,他們還想跟蹤我,不一樣讓我溜得團團轉嗎?”阿喬擺擺手,語氣傲然。
恍惚間,薑曈覺得阿喬這姿態有點熟悉。
薑曈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凝神看向阿喬——
坐在她麵前的阿喬神色睥睨,意氣昂揚,已不是之前那個夾縫中求生,不得不暫時謹小慎微的阿喬姑娘了。
薑曈對上了她的眼睛,那是一雙飽經滄桑卻又鋒芒畢露的眼睛。
是屬於喬總舵主的眼睛。
薑曈緊皺的眉頭忽的就舒展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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