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和怨夫破鏡重圓了 029
青痣
前來宣旨的是多日不見的褚承言,
旨意的內容也十分言簡意賅——
韶陽公主此番為聖人下降黔州祈福有功,如今功成事立,即刻應召回宮。
他宣讀過旨意,
旋即又雙膝跪下,
將聖旨平展於掌心再高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奉給祈冉冉,
“公主,
請您接旨。”
被攤開的聖旨筆法剛勁,
峻拔字跡如風行水流暢工整,然卻兀突於她名諱下方處空出了一小截。
祈冉冉幾乎立刻讀懂了褚承言的威脅,
倘若今次自己不跟著他乖乖回宮,褚大人完全能夠做到在這方空白處徑自填上俞若青的名字。
且她還無法以‘篡改聖旨’為由反手告他一狀,
畢竟她擅自離京為真,
‘下降祈福’卻是子虛烏有。褚承言以一封聖旨將他二人的捏詞牢牢捆綁到一處,
來日若真東窗事發,
上頭再盤根究底地研析調查,難免不會將她離宮的因果也一並牽帶出來。屆時,
姑置不論褚大人最終會得個什麼罪名,她這廂便首當其衝,占不到分毫好處。
褚承言沒有能攔阻他招風攬火的顧慮軟肋,她卻有。
思緒至此,祈冉冉斂斂眼眸,
冷冷望向麵前謙恭跪地的褚承言,但見他雖身姿低伏,
脖頸倒始終半仰,明明尤在做著威逼脅迫她的卑劣之舉,一雙眸子卻是死死定在她身上,
眸光癡迷粘膩,著實叫人膈應。
她也的確被惡心得生生乾噦了一聲,黑眸滴溜溜一轉,很快親親熱熱地挽住了身側喻長風的手臂,
“午後找個大夫上門給我瞧瞧吧,看看是不是有孕了。”
“……”
喻長風偏頭瞥了她一眼,嘴上沒應聲,動作倒是很配合,抬手扶住她後腰,將人往自己懷中帶了帶。
……
經此一遭,返京一事不可避免地被提上日程。
俞若青依舊不願與她就此分開,姐妹兩個為著這事再次大吵一架,最後還是喻長風出麵,提到自己在合興府內有個連天師府弟子都不知曉的私密宅院,屆時可以讓元秋白陪著俞二小姐在返程途中秘密離隊,去那宅院裡避個十天半月見機而行,方纔終結了這場冷戰。
與此同時,恕己也收到了天師大人的傳信,他們將直接從雲滄州起程,待抵達合興府後再行彙合。
出發定在兩日後,臨行前一日,公主殿下的小院裡意外來了個不速之客,朱小少爺站在門口,手中捧著個精緻的漆木匣子,見著祈冉冉出來了便一個勁兒地欲將匣子往她手裡塞,口中尤在期期艾艾,
“恬恬,我聽說你要離開了?”
到底還是半大的少年,性情坦率直接,心裡壓根兒藏不住事,提及‘離開’二字時,眼眶當即便紅了一大圈,
“你今後,還會回來嗎?”
祈冉冉的公主身份自始至終不曾曝光,如今都要走了,自然更不可能多此一舉地將其挑明。
故而她也隻是搖了搖頭,手上沒接木匣,口中短促地回了他一句,
“應當不會回來了。”
朱小少爺頓時要哭了,“恬恬,你先彆這麼快回答,你看我,你先看我一眼。”
他約摸也知道自己生得好,是以今日來之前很是做了一番打扮,身上穿了一件梨白赤色花鳥團圓紋的半臂衫,腳踩烏皮靴,腰係玉革帶,額間甚至還刻意搭配了一條同色係的織金抹額,恰到好處地烘托出了他較之尋常人更為立體的深邃眉眼。
此時此刻,朱小少爺愈發向前走了幾步,手上複又捧起漆木匣,行止慌急迫切,動作間衣領係扣驀地鬆散,陡然泄出鎖骨處一大片如暖玉般瑩然無暇的白潤肌膚來。
祁冉冉:“……朱少爺,我不是這種人。”
門後的喻長風則立時沉了眼眸,麵上神色驟然寒冽,幾乎一瞬間凝起霜雪。
他壓著眉,透過一道浸在陰影裡的狹窄縫隙闃然望向日光之下的朱小少爺,腦海之中雀喧鳩聚,忽地竄出來一句褚承言數日之前的無恥言論——
“我知冉冉大抵不會再與你和離了,但是無妨,隻要她願意,我做小也可以。”
……
被曼陀羅花汁遺症勾起的惴惴不安因著相似的情景再度衝騰至繁體。
該如何讓祁冉冉更喜歡自己一些?
該如何與祁冉冉更親密一些?
該如何讓他二人這段已成既定事實的夫妻關係更牢固一些?
……
門外的朱小少爺尤在糾纏,喻長風長睫低垂,須臾之後提步回身,徑自叩響了俞若青的房門。
“表姐夫?”
俞二小姐見到天師大人時明顯十分驚訝,
“有什麼事嗎?”
“若青。”
喻長風從袖中取出自己的錢袋子遞過去,
“明日就要動身了,出去買些東西吧。”
“拉上你表姐一起,現在就去。”
***
翌日一早,車隊啟程,祈冉冉哈欠連天地從宅院裡走出來,臨上馬車時才詫異發現偌大車廂內居然空無一人。
這倒是怪了,她出門前還特意去喻長風與元秋白居住的西院瞧過一眼,彼時元秋白已經為著離隊方便,提前陪俞若青坐進了另一輛馬車裡,喻長風的房間門窗緊閉,瞧上去也同樣是一副人去樓空的寂寥之態。
她還以為他早就出來了呢。
難不成是登程前橫生了什麼風波,天師大人臨時出門解決去了?
那也合該留個字條給她呀!
祈冉冉越想越覺不對,眉頭淺淺一蹙,轉身就要往回走。
下一刻,腰間忽地自後襲上來一隻堅實臂膀,她驀然一怔,尚不及有所反應便被一把抱上了車轅。
“怎麼了?”
清冽嗓音緊隨其後於她頭頂沉沉響起,
“忘帶東西了?”
祈冉冉被後腰力道送著往前邁了兩步,待到穩住重心方纔開口,
“喻長風,你背著我做什麼去了?我適才還特意跑到你房間尋了你一通,結果你沒在房裡,也沒在馬……”
嘟嘟囔囔的話音明顯帶著不滿卻又柔軟的討伐之意,公主殿下攢眉鎖眼,端著個氣勢十足的詰問姿態不悅回首,轉身的瞬間愣怔一息,接著便如瞧見什麼稀罕之物般驚喜瞠大了雙眸。
“喻長風?你怎麼,突然穿成這樣了?”
黔州地勢偏高,城中亦多山多穀,哪怕是屋舍密集之處也不例外,故而每日清晨,即便前夜裡無風無雨,四下也慣常都是一副霧氣朦朧的迷濛之態。
可唯有今日,天邊太陽早早冒了尖,霧也散得快,燦爛日光不過辰時便已肆意灑下,纖悉無遺地照亮了天師大人謖謖挺拔的俊朗身姿。
最外的廣袖袍還是那件廣袖袍,內裡較之以往卻多添了件深悶青的規整襴衫,那青比之常見的綠要暗上不少,是濃至發黑的蓊鬱顏色,渾似幽謐林壑間凝寂曠靜的湛泠寒潭,旁人穿著或許還會被這重綵衣衫壓下三分氣度,然換到天師大人身上便成了適如其分的烘托映襯。
頭上的冠飾也與尋常有所不同,精雕細刻的蓮花冠側逸然墜下來兩條長及發尾的銀鏈子,於走動間裹著幾縷烏絲閃閃熒熒,波光流轉,著實貌美非常。
祈冉冉早就知道喻長風長了一副遠超於普通人的卓絕皮相,平日裡不苟言笑時傲然清冷,此刻稍作打扮,那點純粹的冷裡便驀然多了幾分鋒利的豔,就像她幼時一眼便在獵場裡相中的那隻豹子,即便在宮人飼養下也難得沒有失了野性,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充滿力量感的、又銳又凶的漂亮。
往昔獵場之上,那隻豹子不出所料地突破重圍闖了出去,如今時過境遷,公主殿下自己的豹子倒是垂下頭顱對她俯首稱臣。
“哇——”
她絲毫不掩飾眸中陡然升起的驚豔之色,雙手捧住喻長風的臉,頂著滿眼亮晶晶的喜愛就去摸他發間飄曳的銀鏈子,
“喻長風,你今日可真好看。”
喻長風翹著唇角無聲輕笑,伸手將‘投懷送抱’的公主殿下攬了滿懷,低頭在她發頂輕輕一蹭,擁著人便往馬車裡去,
“先上車,要出發了。”
厚重車簾隨即落下,不遠處默默偷瞄的俞若青連連嘖歎,一臉遺憾地將頭從小窗外縮了回來,
“你還彆說,上京城內的編排果然非虛,以天師大人這等風姿氣度,若是隱瞞身份參加科考,放榜的第一日就能因為各家躍躍欲試的榜下捉婿引發一場不小的騷亂。”
“……俞若青。”
元秋白有些吃味地捏了一把她的手,“非禮勿視懂不懂?那可是你表姐夫!”
俞若青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你沒毛病吧?我不知道那是我表姐夫?再說了,我又不是我表姐,我這人不好.色。”
她說這話時忿忿振袖,瞳孔睜得溜圓,袖中巴掌大的小金算盤也隨之噠噠作響。
元秋白盯著她嗬嗬一笑,視線在她鼓囊囊的包袱袋上停留一瞬,旋即又一錯不錯地重新落回她臉上,
“是,你是不好.色,你隻是純貪財。”
他今早去俞若青房中替俞二小姐搬行李,搬到個四尺見方的帶鎖紅木匣時險些被其墜得閃了老腰,俞若青於是一麵毫不猶豫地無情嘲笑他,一麵將他帶至無人處偷偷給他瞧匣中物件,精巧鎖頭緩緩一開,露出其中滿滿一匣子黃燦燦的長金鋌。
“照這麼一看,你們姐妹兩個的癖好還當真是又俗又實在啊。”
俞二小姐不欲在這問題上與元秋白過多掰扯,察覺到車隊緩緩啟行,便索性坐實了‘俗人’的名頭,抬腿踢他一腳,掏出小算盤開始盤賬本。
……
同時並舉的,另一輛馬車上的另一位俗人也在車隊登程時肆意開始了自己的‘任情恣性’。祈冉冉斂著裙擺跨.坐到喻長風身上,雙手勾住他脖頸,溫溫柔柔又慢條斯理地啄.吮他的下唇。
她明顯不急,親完一口便頗有閒情逸緻地停上一停,身軀微向後退開一點,先是愛不釋手地碰碰喻長風的眼睛,繼而又順著他高挺的鼻梁一路滑下去,不疾不徐地捏他薄紅的嘴唇。
但喻長風卻顯然不滿她這招逗一般的淺嘗輒止,在她後仰時偏著腦袋主動追過去,被她躲開後又霸道按著她的後背將人壓回來,銀白齒尖凶戾一露,叼著她色澤豔麗的唇瓣輾轉烙下自己的齒痕。
天師大人生來聰慧,而這點‘聰慧’又並非僅限於正經事上。
與祈冉冉親.熱的方式與節奏都是二人一起身體力行著摸索出來的,正如此刻,他在她感受到些微疼痛想要退縮之後,立刻繾綣地以舌稍作撫慰,公主殿下便會瞬間放棄抵抗,又軟又乖地重新縮回他懷中。
……
也不知親了多久,直至雙方的衣衫都亂到不能再亂了,喻長風才終於放開了她。
短暫分開平複了一會兒呼吸,二人又很快黏黏糊糊湊回了一處,他替她係上後襟,她替他整理衣領。
指尖順到袖擺處時祈冉冉倏地一愣,
“喻長風,你腕子上怎麼會有顆青色小痣的?從前就有嗎?”
拋開顏色不談,隻論位置大小,簡直與她手腕的那顆紅色小痣一模一樣。
喻長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凝眸望過去,自己上手按了按,沒覺出什麼異樣之後又去看祈冉冉腕上的那顆紅痣,半晌之後,緩緩搖了搖頭,
“從前沒有,不知何時有的。”
他以指腹輕點祈冉冉窄白的腕間,“現在還疼嗎?”
公主殿下突生異象的緣由始終無法查明,但因著她離京之後身體愈來愈好,這事最終便也不了了之。
“不疼。”
祈冉冉抿唇莞爾,感覺到他溫熱的大手再次挑.開.衣衫探撫進來,乾脆懶洋洋將頭埋到他頸窩裡。
她徐徐摩挲著喻長風經絡分明的手腕,麵上笑意未散,腦海中卻驀地冒出甲板上看到的那副喻長風‘割腕放血’的前世畫麵,眉眼深深一斂,心頭極快劃過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