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和怨夫破鏡重圓了 031
米鋪
天師大人在外人麵前慣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清冷模樣,
便連她最開始打著‘身生異象’的幌子借宿天師府時,這人對她都始終保持著一種敬而遠之的疏離態度,不僅不讓她碰,
甚至連入寢之所都要安排到離他最遠的屋子。
但自他們上路始起,
他似乎突然就對‘徹底坐實夫妻關係’這事渴求到了某種偏執至稍顯古怪的深重地步。
“祁冉冉。”
懸在耳下的玉珠子輕輕一晃,喻長風嗓音暗啞,複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今晚行不行?”
祁冉冉伸手碰了碰他按在浴桶邊上骨節泛粉的冷白五指,
少頃,慢吞吞地回了一句,
“不行。”
“……”
喻長風麵無表情地在她後頸上咬了一口。
他這一咬,盥室裡原本縱情橫溢的春.色瞬間便淡去不少。祁冉冉‘哎呀’一聲,
軟塌塌地在他懷中轉了個圈,
“還在客棧呀,
我不喜歡。”
她倒是沒潔癖,
隻是單純覺得至少應該選個熟悉的環境,
“等回去之後。”
喻長風近來的‘今晚行不行’都快成為每日的例行一問了,
自然,‘日日被拒絕’也隨之變得稀鬆平常,是以聞言也未過多強求,僅隻抱著人又親了兩下。
“要沐浴嗎?”
他撫了撫祁冉冉淩亂的發,在盥室之中待了一小會兒後,
公主殿下身上也不可避免沾了水汽,烏油油的一頭青絲與銀鏈交織纏繞,
濕漉漉地貼在她雪白的脖頸上,喻長風將那點散亂的發絲一一撥開,指尖收回來的同時順手替她將下巴上的小水珠一並抹了去。
“我先替你將頭發拆了?”
祁冉冉點點頭,
乖乖被他牽著往盥室外走。
二人來到妝台前,祁冉冉先斂裙坐下,喻長風則站到她身後,認認真真為她卸起了頭上的蓮花冠與長銀鏈。
對於‘公主殿下熱衷於佩戴他飾物’這件事,他向來都有一種無以言表的隱秘的歡喜感,這種歡喜感會在他為她戴上飾物時完完整整於他骨血之中流淌一遍,在他為她拆下飾物時複又其勢洶洶捲土重來。
便似此刻,他緩緩撥弄著祁冉冉烏黑的發絲,手上動作輕了又輕,慢了又慢,澎湃思潮仿若夏夜急雨鼓譟喧闐,及至最後,催得他如觸碰什麼萬金不換的珍寶一般,溫柔又難耐地撫她的麵頰,蹭她的眼睛。
祈冉冉在這種時候往往就會表現得格外招人疼,哪怕拆到一半的頭發蓬成個亂糟糟的鳥窩她也不惱,反倒順勢仰起脖頸衝喻長風乖巧地笑,側頰陷下去的小酒窩天真爛漫,一雙手卻與身體相離相悖,瞄準天師大人係著鬆垮衣襟的勁瘦腰.腹便徑自探了過去。
實在不怪她定力不夠,喻天師自幼精習拳腳,生得身高腿長,猿背蜂腰,下.腹處的肌質線條更是流暢漂亮,撫上去的手感簡直好到不可思議。
祈冉冉總覺得喻長風這廝打從離開黔州城後便開始了對她不遺餘力的招.誘.勾.引,最為確鑿的證據之一便是從前入寢時總會裹得像個粽子似的天師大人,如今夜夜敞.襟.袒.腹,不僅衣著風.流,還總愛有事沒事就在她眼前晃。
她素來自詡善解人意,喻長風既會一反常態地如此施為,那便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賺錢的生意送上門來不做是傻子,喜歡的男色送上門來不享是呆子,她祁冉冉既不傻也不呆,故而在麵對此等‘美.色.誘.惑’時從不拒絕,甚至起興了還會偶爾反客為主一把。
——就如現在。
喻長風專心致誌地給她拆發髻,她也專心致誌地為他擦腹肌,擦著擦著指尖遊移,眼瞧著就要往……去。
“祈冉冉。”
下一刻,窄白的腕子被人一把攥住,沉啞無奈的聲音同時自頭頂幽幽響起,
“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一邊口口聲聲說著‘不行不喜歡’,一邊又翻著花兒地撩.弄招惹他。
真當他是沒反應的木頭了?
被抓包的公主殿下羞赧抿唇一笑,約摸也覺得自己不太厚道,頂著一雙清淩淩的圓眼睛,十分不好意思地將手收了回來。
又過半刻,發間的銀鏈子終於全部卸除,喻長風揀了條乾布巾搭到她頭上,囑咐人上榻等著,自己則轉身出門,欲要喊小二換水。
轉身的瞬間忽覺兩根手指驟然被人自後握了住,喻長風駐步回頭,就見祈冉冉猝爾神色鄭重道:
“對了,我還有件正事要同你說。”
她壓低聲音,將適才與褚承言在樓梯間的對話一字不落地描述了一遍,末了眉頭蹙起,語帶掛慮道:
“喻長風,你說他會為你準備什麼大禮?”
喻長風麵容陡然一沉,“他在樓梯上攔你了?”
祁冉冉翻他一記白眼,“你能不能先聊重點?”
“……”
喻長風反手捏了捏她的指骨,“準備什麼都無妨。”
他略一思忖,又往回走了幾步,單臂將祁冉冉撈進懷中揉一揉,以粗糙指腹輕輕撫平她眉心褶皺,“彆擔心,我也有禮物能送給他。”
“他既想現在開戰,那我奉陪。”
***
一隻信鴿於夜色之中悄然展翅,翌日傍晚,百裡之外的上京城突然爆出來一件隱秘醜聞。
原是近來上京城內天乾物燥,幾個走街串巷的小乞丐又舉止冒失,不當心將個冒著火星子的炮仗扔進了隆北大街的一處宅院。
那宅院自外看上去荒蕪已久,簷下灰塵密佈,門頭蛛網盤結,門拴雖落著鎖,然鎖頭鏽跡斑斑,明顯就是個長期無人居住的廢棄狀態。
幾個小乞丐遂也不曾在意,甚至倒行逆施地複又往裡多扔了兩個炮仗,卻不料第二個炮仗扔進去時,本該空寥的宅院卻驀地爆發出一聲轟天震響。
四下鄰裡隨即聞聲出動,齊齊將宅院大門撞開之後才發現這院子竟然是個作過偽裝的存糧倉廩,其中糧米積疊如山,發生爆炸的房間更是由於堆聚了太多麵粉,故而才會因著那一點點的炮仗火花觸發爆炸。
圍觀眾人一時嘩然,畢竟近些年來‘糧少價貴’已然成為了上京城中各大糧鋪的隨常之態,百姓們對此雖怨聲載道,然事關生計,再多的不滿也隻能咬牙忍下。
可今日再一瞧,原來商鋪裡買不到的平價糧米都囤在了這隱秘藏掖的院落之中,隻待缺米缺糧時轉手一賣,搖身成為宅院主人的私房體己。
有義憤填膺者當即報官,也有衝動魯直者埋頭硬闖,徑自將偌大宅院從頭到尾搜了個遍,最後竟還真從一方極不起眼的小小地窖中搜出了兩冊賬本。
賬本的扉頁清清楚楚蓋著當今朝廷命官的私人印信。
——是禮部的那位褚侍郎,褚承言的私人印信。
……
與恕己等人在合興府成功彙合時,京兆府的衙役也聯袂而至,欲要以‘配合審查’為名,先一步將欽差隊伍中的褚大人帶回上京。
據說褚欽差被帶走前還在執拗希求,試圖同韶陽公主當麵辭彆,隻是彼時他在公主房外足足跪了兩個時辰,最終從房裡走出來的卻是麵無表情的天師大人。
世人眼中向來如謫仙一般清冷矜貴的天師大人衣冠鬆散,微敞的衣領處露出一小截精緻鎖骨,喉頭下方綴有一枚殷紅吻.痕,色澤鮮妍曖.昧,在冷白肌膚的映襯下格外奪人眼球。
褚承言瞳孔猛地一縮,眼底毫不掩飾的陰狠嫉恨幾乎一瞬間漫溢而出。
“公主安歇了。”
喻長風全然笑納了他的不甘與嫉妒,他冷冷落目,漆漆黑眸裡是分寸不讓的針鋒相對,“不見。”
褚承言怒目切齒,“天師大人好大的威風,何時都能替公主做主了?”
喻長風淡然處之,“何時?自然是公主累至昏昏欲睡時。”
……
恕己陪著祁冉冉等在房中,隔著一扇半闔的小窗悶頭聽熱鬨,後者抱著許久不見的小狸花尤自猛吸,少頃,一臉困惑地詢問前者道:
“恕己,你抖什麼呢?喻長風是在外頭向褚承言示威施壓,又不是站在你麵前衝你發脾氣。”
恕己抻著被小狸花抓出流蘇的衣袖抹抹額角,“公主,我方纔在我們公子喉頭掐的那一下是不是太大力了?公子回來不會扒了我的皮吧?”
祁冉冉頓時啞然失笑,待瞧清楚他袖擺上那一圈稀稀爛爛的爪工穗子之後,洶湧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
“不會的。”
她一邊溫聲安慰著恕己,一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把小狸花濕漉漉的鼻頭,
“娘親的小乖乖,不可以這麼欺負哥哥的呀。”
小狸花在麵對恕己時慣喜歡揚爪哈氣,到了祁冉冉懷中卻乖得要命,此刻被彈了鼻頭也不跑開,反而夾起嗓子‘喵’了一聲,叫得奶聲奶氣的,著實惹人疼愛。
祁冉冉遂又立刻變臉,‘哎喲哎喲’著吸了它兩口,末了抬頭望向恕己,很是體貼道:
“回京之後帶你去做幾身新衣裳,將奉一也叫上,一並走我的賬。”
恕己被祁冉冉又是‘娘親’又是‘哥哥’的稱謂搞得思緒蕪雜,恍惚覺得他們這輩分貌似有點亂了,但這點子亂卻完全不影響他此刻蓬勃生起的感奮之情。
“嗚嗚公主,你對我真好!我……”
正說著,耳邊‘吱呀’一道推門聲,喻長風提步進來,不冷不熱地掃了恕己一眼,“東西呢?”
恕己在喻長風推門而入的瞬間便已飛速恢複成了正襟危站的端肅姿態,此刻聽見他發問,又忙不迭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箋恭敬遞上,
“回公子的話,上京城中最近半年與褚承言有過交易的糧鋪名號都在這裡。”
喻長風伸手接過,粗粗涉覽一遍後提筆圈出幾家店名,
“這些,讓奉一優先去查,必要時可將店鋪掌櫃接至外門客舍,防止對方殺人滅口。”
恕己頷首應下,一旁的祈冉冉放下小狸花,也頂著滿眼的好奇湊過來瞧。
她攀住喻長風的左側肩膀,大半個身子的重量一股腦兒壓到他小臂上,探頭抻頸的同時蹙眉凝眸,然整個人卻在看清信箋內容時驀地僵直凝滯——
泛黃信紙上有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販糧商鋪,興隆米行。
而數月之前,那批她費力采買、本打算供給予玄羽軍、但卻在交貨前一日被天師府仗勢搶走的百石糧米,正是購置於這家興隆米行。
……
興隆米行沒有按期將米交給她。
褚承言緊隨其後由此介入,以‘提供糙米’為交換代價,要求她與喻長風改冊和離。
米行的掌櫃與褚承言早有來往。
而前世之時,她也的確如這詭計最初預設那般,就此與喻長風徹底分道揚鑣。
……
祈冉冉眨眨眼睛,真相來得措不及防,以致於她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地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