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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和怨夫破鏡重圓了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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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老

“嗯?”

喻長風很快察覺了她的異樣,

“怎麼了?”

他探臂過去,溫溫柔柔地將祈冉冉撈進懷中,也不管恕己離沒離開,
徑自抱起人就往裡間的貴妃榻走。

“怎麼突然委屈了?不舒服?”

紅木門板開了又闔,
祈冉冉遙遙望一眼恕己端著貓匆忙奔逃的背影,抬手摟住喻長風的脖頸,埋頭進他頸窩,
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

“沒有。”

她歪歪腦袋,像個食人精魄的鬼魅一般,
略有些病態地去嗅喻長風身上如山巔淨雪的冷冽氣息,嗅著嗅著尤覺不夠,
索性便張口去咬,
啃咬之餘仍不滿足,
乾脆手腳並用地扒住他腰背,
以一種極為纏.人的姿勢囫圇掛到了他肩膀上。

“喻長風,要不就今晚吧。”

喻長風對她破天荒的主動‘邀約’視而不見,
大手順著祁冉冉凸起的脊骨慢緩輕撫,

“到底怎麼了?說話,不說話按你麻筋了。”

“還能怎麼?”

祈冉冉甕聲甕氣,因著口鼻尚還埋在天師大人的脖頸間,聲音含混不清,
帶著股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黏糊勁兒,

“我饞你了不行嗎?”

……她偶爾說起話來是真不顧人死活,
坦直蠻橫又葷素不忌,偏偏喻長風還極吃她這套,換做平時被她如此一勾,
兩人早就倒在榻上沒羞沒臊地啃作一團了。

但她當下的狀態又實在有點不正常,於是他也隻得按捺下那些亂七八糟的荒唐回憶,輕憐重惜地將人抱到腿上,用無聲的觸碰安撫代替那些因為生疏而講不出來的甜言蜜語。

“祁冉冉。”

聽見她仍在不依不饒提及‘今晚’,手也不老實地欲要解他腰帶,喻長風無奈垂眸,收著力氣在她眉心處戳了一下,

“不是說不喜歡在外麵?等回了京。”

祁冉冉被他單手牢牢攥住一雙腕子,掙了兩下沒掙開,遂便蔫蔫耷拉了眉眼,神情明顯不高興,

“回京我就入宮了呀,我那好母後此番被我擺了一道,保不齊早就在歲星殿內摩拳擦掌,預備好了帶著鎖的大金籠,隻要我走進去,今後便再出不來了。”

她嘟嘟囔囔的,話中惶懼浮誇造作,所述之言卻並非為虛。畢竟如今的公主殿下身上多承了一道‘下降祈福’的重擔美名,但凡歸京,無論如何都要先回宮複命。

喻長風偏頭吻她唇角,“我已經安排了恕己與你一同進宮,屆時我也會去接你。”

他頓了一頓,“放心,隻要我想,無人攔得住我。”

……

天師大人倒是難得如此狂妄倨傲地舉言宣明,然與此同時,他落在她唇邊的親吻卻如蝴蝶振翅般又輕又軟。

祁冉冉的心頭莫名被他這不經意間表現出的反差狠狠戳中了,她又笑起來,周身氣力散漫卸儘,終於懶洋洋撥出一口長氣。

“那我們說好了。”

“等回京。”

***

又過一日,車隊入京,鄭皇後特地遣人來迎,祈冉冉推開車窗,發現接她的人正是之前試圖於鶴鳴山腳下將她抓回宮中的宗正卿。

宗正卿鄭大人顯然也記得數月前的那一遭,此刻冷不防與祈冉冉撞上視線,當即便佯裝若無其事地偏移開了目光。

祈冉冉卻不願就此放過他,向來明著壞的公主殿下叩叩窗框,在鄭寺卿不得不抬頭與她對視時又示意把式將馬車往前挪了挪,

“喲,鄭大人,好久不見。今日是鄭大人送我回宮?大人近來勤加鍛煉了嗎?我手腕上的紅痣可還沒消呢,保不齊一會兒過了丹鳳門又要發瘋,大人可得靈活躲著些。”

鄭寺卿忙不迭賠出個笑臉,

“什麼發瘋不發瘋的,公主慣愛言笑。”

他邊說邊恭恭敬敬向前走了一步,見著車窗闔起,便頗有眼色地抬起手臂,打算親自扶祈冉冉下車,

“入宮的轎輦已然備好,臣恭請韶陽公……”

靛藍的車簾子驀地被風吹了開,下一刻,燦爛日光迎頭灑落,纖悉無遺地照亮了車內種種。

那不管何種場合都始終居於上首的天師大人單膝跪地,一手執著珍珠鞋,一手捧著紋錦襪,冷戾眉目平和認真,意圖亦一見瞭然,明顯就是個欲要為祈冉冉穿鞋著襪的親近架勢。

祈冉冉則提裙踩在他膝頭上,色澤豔麗的柔軟裙擺如花一般堆疊簇擁著一小截粉津津的細致足踝。她的意圖同樣一見瞭然,明顯就是個不願讓天師大人輕易為她穿好鞋襪的作怪姿態。

果然,扣在踝骨上兩寸的冷白二指堪堪用力,被圈握著的纖巧腳掌便立刻遊魚一般後撤躲開,圓潤趾肚似魚尾擺蕩,不僅玲瓏活泛,還尤要故意戲弄人似的在溫熱手心裡踢上一踢,惹得被戲弄的那位無奈抬頭,頻頻反複三四次,硬生生將個積冰堆雪的寒霜苔原催成了冰消雪釋的煦和春光。

“祈冉冉。”

慣來清冷的聲音甚至都變緩了,渾然帶著股甘之如飴的膩歪勁,

“再皮收拾你了。”

祈冉冉絲毫不以為意,眉眼彎彎笑得無辜,反手撐住身子朝後一靠,得寸進尺地蹬上了喻長風的肩頭。

喻長風順勢握住她腳踝,指腹順著雪色小腿一路.上.移,沒.入裙擺後動作兩下,也不知是做了什麼,旋即便見公主殿下眉心忽蹙,含著滿眼淋灕水色悶悶一哼,麵上神情半嗔半怒,一瞬間嬌到不行。

‘啪嗒’一聲。

車簾很快重新落下,連帶著將內裡嬉笑一並鎖回其中,鄭寺卿被這稀奇場景驚得駭然瞠目,少頃,像是見鬼似的,倏然往後退了一步。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祈冉冉當初於鶴鳴山腳下約摸是真同他說了句實話——

傳言隻能聽樂子,人家夫妻兩個是真感情好。

又過片刻,車內鬨聲消歇,公主殿下終於換好了鞋,慢條斯理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

已經進入十一月,城門兩側默然佇立著的繁茂冬青悄悄結出了殷紅果實,冬青四季常綠,然此時此刻,那本該鼇頭獨占的招眼翠綠卻隱隱有了要被瀲灩紅果奪走風頭的頹敗趨勢。

祈冉冉伸手掐下一顆果子,而後便在眾人各懷鬼胎的窺望視線裡慢慢鬆開了喻長風的手,她沒有遲疑,更沒有回頭,就這麼一步一步,獨自登上了高高的轎輦。

“走吧鄭大人,回宮。”

***

少了公主殿下的車隊繼續前行,不消一個時辰便順利抵達了天師府。

回房修整,沐浴,換衣,喻長風將祈冉冉送他的金簪子端端正正插入發間,聽著奉一立於桌案前,將近幾個月來天師府內外需要他知曉的事務一一彙報。

奉一不若恕己那般廢話多,不論談吐亦或辦事都很有幾分喻長風身上的精煉之態,隻是今日的他卻明顯有些異常,彙報期間頻頻語噎,末了更是搔首踟躕,渾然一副忐忑不定的遊移樣。

喻長風抬頭看了他一眼,將一隻青玉茶盞撥到中央,“有事就說。”

奉一吞吞吐吐,“公子,譽景峰的弟子今早,今早送信來了。”

鶴鳴山疊嶂層巒,主峰為天師府坐落之所,距離主峰不過數裡的譽景峰便是喻氏宗老的修身之地。

“信上說,說宗老今日日落時分就,就會過來。”

日落時分便是酉時,返京的車隊未時下四刻入天師府,如今已經是申時三刻了。

“知道了。”

喻長風提壺注水的動作絲毫未停,似乎並不將這訊息放在心上。

奉一有些擔憂地扯了扯袖子,“公子,您與韶陽公主的風聞近來愈傳愈烈,宗老今日八成也是為著這事來的,您要不要先……”

“無妨。”

茶水終於蓄滿,喻長風放下瓷壺,轉而執起小盞輕飲一口。

“總要見一麵的。”

——隻要他決意與祈冉冉鸞鳳和鳴,那他與那人,便總要見上一麵。

……

酉時二刻,深灰頂棚的馬車闃然停在山門殿前,偌大天師府如魚籠罩頂般陡然陷入凝滯死寂,便連太陽都早早藏進山坳,徒留一片灰濛濛的黯淡混茫。

夜比以往來得更快,涼颼颼的穿堂風肆意呼嘯著刮過迴廊,立候兩側的天師府弟子個個躬身垂首,無一人敢縱意抬眼,最前方的奉一手持燈盞,額前細汗密佈,臨深履薄地恭順引路。

幽長廊道裡靜得可怕,光線也暗,即便燃起密集燭火也依舊暗得異乎尋常。

奉一就在這片足以令人壓抑至瘋魔的空寂杳然裡推開眼前房門,旋即轉身退避,麵向後方長者,聲線自然平穩,五指卻似霜災凝凍僵硬冰涼,

“公子正在裡麵等您。”

老者頷首,寬大廣袖沉靜一拂,提步邁過門檻。

‘吱呀’一聲。

厚重門板於夜色之中緩緩閉合,屋內,昏黃燈燭撲朔晃蕩,囫圇照亮了來人麵容。

那是一張極為漠然肅穆的臉,鼻梁高聳,唇線冷硬,側臉輪廓清晰分明,年逾四十卻無半分藹然之態,從頭到腳都透著股如有實形般能將人直接割傷的銳利威壓。

他向喻長風頷首行禮,刀鑿斧刻的眉眼徐徐一抬,恍惚間竟與喻長風有七分相似。

“許久未見了,天師大人。”

***

喻氏的宗老並非上任天師,他們是與曆代‘天師大人’並駕齊驅的存在,職責更多偏重於監管督導而非執權決策。

換言之,‘宗老’是‘天師’的監察者。

當今的這位宗老名喚喻承,他也算是喻氏族親中的傳奇人物,曆任的‘宗老’與‘天師’本該互不牽連,但喻承曾經卻是在喻長風之前最為耀眼的天師繼嗣。

他同樣天賦異稟,同樣容姿卓絕,同樣肩負著喻氏所有族人的期望登上了‘天師繼嗣’的尊榮之位。

隻是後來,他卻於繼任前夕突然毫無緣由地放棄了天師身份,轉而改投入懲戒堂,又在三年之後以淩厲手腕碾壓一眾已有的宗老承繼者,自此成為了天師府中毫不遜於‘天師大人’的另一存在。

……

喻承看向喻長風,黑漆漆的眸子裡含著及至苛刻的不近人情,話說出口也是單刀直入,

“天師大人,你忘記了身為天師合該遵從的本真準則。與韶陽公主的締姻因果打從一開始便無需言明,可現如今,你卻耽於情愛,溺於人.欲,罔顧天師府的百年基業,罔顧你居於天師之位應承的重托要責。天師大人,你可還記得天師理當如何應天受命?”

喻長風沒回答,僅隻沉默抬眼,隔著一張長方桌案與喻承對上視線。

喻長風有個自小便視他為洪水猛獸的身生母親,加之天生性格不大活潑討喜,以致於初有記憶之時,他恍惚記得,族中貌似無一人願意養他。

——是喻承將他帶大的。

他們當時的處境並不算好,即便喻承迥不猶人,聲名威望猶然尚存,但他行事荒唐不經,先得天師之位,又棄天師之位,且棄掉天師尊位後還收養了他這個與‘棄兒’相差無幾的古怪小孩。

起先,人人都對他們這對‘養父子’敬而遠之,後來,他天賦顯露,以空前未有的卓犖稟賦成為天師繼嗣,眾人之於他們的態勢才陡然好轉起來。

他那時以為自己或許終於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但喻承的態度較之從前卻並無多大變化。甚至在他開始接受身為‘繼嗣’理應接受的各種訓練時,喻承立刻毫不猶豫地以一種近乎苛暴殘忍的方式徹底摧毀了他堪堪得到的那一點點‘市儈溫情’。

喻長風知道曆任天師於承位前都要經受一番砥礪琢磨,但究尋過往,似乎沒有哪一位天師繼嗣需要做到他這種地步。

他也曾在瀕臨潰滅時質問過喻承,但喻承彼時隻是意味不明地冷冷告訴他,

“長風,你身上有糜穢的血,註定要用最嚴酷的手段抑製拔除。”

……

身前的喻承見他久不做聲,複又將話重複一遍,末了眉目一凝,含著隱晦的威脅沉沉開口,

“韶陽公主乃金枝玉葉,若非萬不得已,斷不該如過去那些小貓小狗一般,成為天師大人心性磨礪的試金石。”

喻長風因他這一句殺意四溢的恫嚇驟然斂起眼眸,他站起來,迫近了些,半晌,忽地勾唇笑了。

“您說的對,她斷不該成為我的試金石,也斷不會成為我的試金石。”

躍動的燭火就在這一刻慢緩拉長了二人相向而立的對峙身影,他們身量相仿,影像本該不分伯仲,然因著桌案後方地勢稍高,竟是莫名將喻長風的影子托出了些許傾壓之勢。

“我身為天師,居至尊之位。”

“必會不遺餘力,護好心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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