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和怨夫破鏡重圓了 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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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得一聲。
最後一扇窗扉修繕完畢,
喧雜驟消,寢殿裡兀突安靜下來。
祁冉冉容色不變,慢條斯理地在喻長風的臂彎間磨蹭了兩下,
她麵上還是那副爛漫至極的天真神情,
甚至因為沒有束發,白淨妍麗的一張臉較之平日愈加顯得純稚乖巧。
但她話裡的指向性又是那樣明朗,喻長風低頭與她對視,
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見了昭然清晰到毫不遮掩的蓬勃野心。
他想起數月之前將祁冉冉抄著腰抱到身上繾綣親吻時,
自己曾試探性地問過她,待到奪回俞家產業之後,
她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彼時的祁冉冉端得一臉高深莫測,起先還會含含糊糊地與他打太極,
後來被他纏.磨.得受不了了,
便意味深長地回答他,
“天師大人,
屬於我的東西可不僅僅隻有俞家產業。”
——是啊,屬於祁冉冉的東西怎麼會隻有俞家的百年商號呢?
她是俞瑤的女兒,
還是禛聖帝的長女,是那位曾經的閒散王爺利用妻子資財登上皇位後催生出來的尊貴公主,若論同源相承,祁冉冉纔是與帝王最為相似的那一個。
“怎麼了?”
祁冉冉那廂沒得到回答,指節勾住喻長風的小指晃了一晃,
眼睛一彎,笑得益發嬌俏,
“天師大人有顧慮?”
喻長風很快回神,反手與她十指交握,“自然。”
他從腰間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白玉令牌,
祁冉冉對這令牌眼熟又眼生,‘生’是因為今世這令牌是她頭一次見,‘熟’則是因為,在那些細碎複現的前世夢境裡,她曾看著喻長風拿著這令牌調動了上京城外的一隊人馬,徑自破開宮門,取了鄭大將軍首級。
此時此刻,清泠泠的嗓音砸進她耳中,涼津津的玉牌落入她手裡,喻長風輕撫她的發,很是嚴肅認真地問她,
“俞沄恬,你日後不會有三宮六院吧?”
祁冉冉被他迥乎常人的關注點惹得忍俊不禁,“不會,天師大人乃人間絕色,凡夫俗子如何可比?”
她也嚴肅認真地回答他,人卻微微向後靠了一點,蔥白指尖戲謔一挑喻長風的下巴,真情實感地演繹了一把‘貪色昏君’,
“我就隻獨寵你。”
喻長風的眸中泄出點笑意,薄紅的唇貼上她腕骨,夷然自若地於那處吻了一吻。
他將話頭拉回來,
“當年我們分彆之後,我曾意外發現了京郊的一夥草寇原竟是一隊訓練有素的貴戚近衛,隻是後來那貴戚釋權離京,唯恐攜帶太多人員惹得聖人疑心,加之存了‘滅口’的心思,遂便燒了這些人的路引,斷了他們的正當謀生之路,任由其自生自滅。”
祁冉冉就勢撫他柔軟的唇瓣,“所以你接管了他們?”
許多皇親國戚的近衛都是當作私兵在養,資質本就不俗,倘使人數再多些,力量便決然不容小覷。
喻長風從容吮.含她細膩的指腹,對這說法不置可否,
“我隻是讓奉一尋了幾處田地交由他們開荒打理,以準保其素日裡的自給自足。”
他言至此處頓了一頓,
“自然,到了必要時刻,我或許也會調動這股力量用上一用。你若認為此等行徑屬於‘接管’,那我不否認。”
若說未遇到祁冉冉時,他在麵對禛聖帝‘烹狗藏弓’的態度是聽之任之,甚至有些逆來順受;那麼,當他二人‘同居’兩載,他也重新擁有了無法磨滅的渴盼希求後,之於鷹瞵虎視的陰狠天子,備條後路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有多少人?”
祁冉冉挑攪他濕.熱的佘尖,又纏卷他烏黑的發,
“讓我猜猜,一隊的話,二十?三十?四十?頂破天也就一百了吧?”
喻長風順著她的指骨一路往下咬,直至薄唇貼上粉膩掌心,
“我遇到的那夥人馬有些特殊,隊伍的規模要略大一些。”
祁冉冉明知故問,“略大一些是多少?”
喻長風聲音平靜,“三千。”
天子腳下三千精兵,且還藏的嚴嚴實實。
——嘖,真是個目無王法的悖逆之臣。
祁冉冉遂迭聲感歎,五指穿過他如墨發絲,撫他的姿態就像在撫一隻散漫休憩卻威脅力十足的猛鷙雄獅。
“喻長風呀。”
果然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深重忌憚。縱使禛聖帝生性多疑,素來習慣以激進手段防患於未然,但他喻某人也的的確確就是個胸有城府又善於藏鋒的心機之輩。
提防喻天師這事不怨她那壞爹,畢竟若換成是她,保不齊會比禛聖帝做得更過甚。
“你還當真……”
喻長風終於吻到了她唇邊,聲音低啞,氣息灼亂,二指卻是輕輕一叩白玉令牌,示意祁冉冉將其收起,
“還當真什麼?”
祁冉冉彎彎眼睛,抬手摟住喻長風的脖頸響亮回親了他一口,牙關鬆開,放他濕燙的佘進來,掌心同時微微一蜷,從善如流地笑納了她賢夫的幫扶,
“還當真是深得我心。等著!本公主今晚多寵幸你一次!”
***
初雪驟臨,宮裡突然開始變得不太平。
最先‘受難’的是將禁足的韶陽公主惡意推入蓬萊池中的芷陽公主。
數道奏摺像是盟約既定一般直達天聽,道道都在指斥芷陽公主行止無狀,目無尊長,眼底無人,不知高下。言辭之明銳尖利,連帶著撫養芷陽公主多年的鄭皇後都受到了波及。
其實這事本可以用‘姐妹胡鬨失了度’輕輕揭過的,但奈何兩位公主身份特殊,近來又適值先皇後俞瑤的忌辰。
手足不和多是長輩齟齬,誰不知道韶陽公主是先皇後誕下的唯一子嗣,芷陽公主又是繼皇後膝下的唯一子嗣。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而今,‘繼母’卻明晃晃地借著自己女兒的手公然整治了‘前主母’留下的女兒,這事莫說一國之母不該做,便是放在尋常人家,傳出去都是要被鄰裡戳脊梁骨的存在。
更遑論‘公主殿下落水時’恰好還是‘天師大人尋妻時’,誠然喻天師平日裡慣不喜歡與人計較,可一旦動起怒來,便是無庸置疑的雷霆盛怒。程少卿的前車之鑒不還在那兒明晃晃地擺著呢?芷陽公主此次自然更不可能安適如常。
於是乎,奏報呈畢的第二日,歲星殿中守衛儘撤,祁禎禎一力攬下所有罪責,素衣脫簪,隻身入宗正寺受罰,三百遍千字經文,抄不完不許回宮。
……
再來便是禛聖帝。
據說祁禎禎入宗正寺的翌日傍晚,禛聖帝便因‘姐妹鬩牆而憂心如酲’生了惡疾,病懨懨昏厥了好幾個時辰,直至朝會在即,天光大亮也不曾轉醒。
宮人報來這訊息時,祁禎禎正站在歲星殿中與祁冉冉惱恨叫囂。她也算是有些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自宗正寺一路回到宮廷內院,祁冉冉一麵感慨著自己這歲星殿還當真像個篩子似的誰都能進,一麵掀掀眼皮,聽得祁禎禎憤憤不平道:
“祁冉冉,我真瞧不起你,借男人的權勢算什麼本事?”
“什麼算什麼本事?”
祁冉冉唇角一翹,懵懵懂懂一眨眼,很是嬌羞地往喻長風懷裡鑽了鑽,
“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離不開我夫君。”
“……祁!冉!冉!”
祁禎禎被她氣得咬牙,一雙杏眼緊緊盯著祁冉冉與喻長風親密相擁的膩歪身影,瞳孔瞪得溜圓,簡直恨不得徑自衝過去將人一把拽起來。
“你……”
她攥了攥指,心下略一思忖,很快又將主意打到了喻長風身上,
“天師大人,您難道也不介意嗎?我皇姐早前與褚侍郎相交甚密,關係匪淺,為了他甚至不惜與你兩地分居。然褚侍郎如今勢弱,她便又隨風倒舵同你恩愛,可見這‘恩愛’裡並不含有多少真心,她純粹就是貪圖你聲威顯赫,位高權重罷了。”
‘被貪圖’的天師大人彼時正在認認真真地為公主殿下試戴首飾,儘管二人的夫妻關係當下已然‘名副其實’,但他約莫還是有點被朱小少爺送來的那支蝴蝶釵給刺激到了,是以今日一早,恕己便自宮外搬進來兩方半人高的紅木箱,其中滿滿當當,放的都是天師大人為自家夫人精心置辦的頭麵飾物。
此時此刻,一支銜珠虯龍簪幾乎壓著祁禎禎的話音被他插進了祁冉冉的鬢發間,喻長風心無旁騖地整理好碎發,又捏著公主殿下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末了,心滿意足地收回手,視線還落在祁冉冉身上不曾挪開,話倒是對著祁禎禎說的,
“正好,我也同樣貪圖她容顏嬌美,聰慧過人。”
祁禎禎:“……”
祁冉冉那廂逗弄夠了她皇妹,扶著後腰正欲上前,起身的一瞬間冷不防被兩條沉甸甸的手臂墜得趔趄了一下,她垂下眼眸,發現天師大人不知何時已然在她胳膊上套了七八個分量十足的金鐲子,遂又無奈推了一把身前人,示意他將那些秤砣似的大金鐲全部取下來。
“禎禎,你總是想不明白這一點。”
三指寬的金鐲子次第脫手,祁冉冉轉轉痠麻手腕,不徐不疾地走向祁禎禎,
“來,你先告訴皇姐,你今日為何能如此輕鬆地從宗正寺裡溜出來?”
“……”
祁禎禎那廂抿唇不答,祁冉冉卻也沒停頓,自顧自地繼續道:
“因為宗正寺上頭供著的是咱們皇後娘娘這尊大佛,而你又沾著‘皇後親育’的光,故而那處的官員之於你,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瞧,你明明也是借了旁人的勢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怎的類似的境況放到我身上,你反倒要義憤填膺地怒我不爭了?”
祁禎禎立刻急赤白臉地反駁她,“母後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且不說你與她壓根兒不是血脈至親,便為血親又如何?”祁冉冉笑起來,“禎禎,我不妨將話同你說得更明白一點,父皇當年若不是借了‘毫無親緣關係’的我母親的勢、鄭家的勢,這皇位今日還不知是誰在坐。”
“禎禎,既然都已入了爭鬥場,那麼,所謂‘光明磊落的好名聲’在未贏之前便不亞於桎梏枷鎖。我這人向來不喜給自己身上披枷帶鎖,能借到‘勢’便是我祁冉冉有本事,本事這東西哪有高低貴賤之分?”
她又退回去,懶洋洋地往貴妃榻上一倚,
“適才那宮人報來的訊息你也聽到了,父皇病重,皇後受你連累自顧不暇。”
“彆說皇姐不疼你,禎禎,去尋外援吧。”
“此次你若能在不抄完三百遍經文的前提下光明正大從宗正寺裡走出來,我便在朝會之上承認‘落水’一事是我算計你。這大公主的位置,我便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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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完結倒計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