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南明:雄關漫道真如鐵 第34章 睢州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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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州城西,袁可立府邸。
這座曾經榮耀無比的尚書府第,如今雖略顯荒涼,仍可見當年氣象。飛簷鬥拱,雕梁畫棟,庭院深深,足以容納數百人。
許定國選擇此處宴請高傑,自有深意。袁府建築複雜,迴廊曲折,正是設伏的絕佳場所。
宴前一夜,許定國獨自在府中巡視。
他走過藏書樓下的宴會大廳,那裡明日將擺滿酒席;穿過曲折迴廊,那裡已埋伏下二百刀斧手;最後來到後院小門,那是事成後的逃生之路。
“總兵大人,一切準備就緒。”心腹副將低聲稟報,“廳下埋伏刀斧手五十,迴廊埋伏弓箭手一百,前後門各有死士二十五人。”
許定國點頭:“高傑親兵如何安置?”
“按計劃,將在偏廳設宴款待,每將配一妓女,酒中已下迷藥。”
許定國沉吟片刻:“高傑勇猛異常,尋常人難以近身。他那根鐵棍”
“待他酒醉,末將就派人暗中盜走。”
許定國稍稍安心,但仍覺忐忑。“明日我親自為高傑斟酒,你見我摔杯為號,立即動手。”
“遵命!”
副將退下後,許定國獨坐黑暗中,手中佛珠急速轉動。他一生征戰,殺人無數,但此次不同。殺高傑不僅意味著背叛大明,更將引發江北局勢劇變。
“無毒不丈夫。”他喃喃自語,彷彿在為自己打氣,“是高傑逼我如此”
次日午後,高傑準備率眾將赴宴。
越其傑再次勸諫:“將軍!昨日哨探來報,袁府周圍有異常調動,恐防有詐啊!”
高傑大笑:“你等多慮了!許定國老兒,豈有膽量害我?今日之宴,正是要他表明忠心!”
陳潛夫也道:“將軍!至少多帶護衛,以防不測。”
高傑不屑一顧:“帶多護衛,反顯怯懦。本伯縱橫天下十餘載,何曾怕過誰?”
最終,高傑隻帶一百親兵,與越其傑、陳潛夫等文官前往袁府。李本深、李成棟等部將勸諫不住,隻得暗中命前三營做好準備,一旦城中有變,立即攻城。
袁府門前,許定國早已恭候。今日他特意穿著正式朝服,顯得格外莊重。
“伯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許定國躬身相迎,笑容可掬。
高傑下馬,打量氣派的府邸:“好個袁尚書府!許總兵會選地方!”
“伯爺裡麵請!”許定國側身引路,“宴席已備,隻等伯爺駕臨。”
入得廳堂,但見筵席豐盛,歌舞已備。許定國親自引高傑至上座,自己陪坐一旁。越其傑、陳潛夫等依次落座。
許定國幼弟許泗則負責招待高傑的部將,將他們引至偏廳。每將配一妙齡妓女,殷勤勸酒。
酒過三巡,宴席氣氛看似融洽。但越其傑注意到,許泗神色緊張,頻頻望向主廳方向。廳外廊下,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越其傑借敬酒之機,湊近高傑耳語:“將軍,今日之宴,大非昔比。許泗神魂不安,廊下似有伏兵,恐有詐啊!”
高傑正喝得高興,聞言不悅:“你等總是以為許定國為虎狼之輩!以我看來,不過一泥中螻蟻!”
越其傑還想再勸,高傑已揮手令他退下。
許定國見狀,心中暗喜,更加殷勤勸酒:“伯爺海量!末將再敬伯爺一杯!”
高傑來者不拒,連飲數杯。但他不知,許定國早已備下解酒藥,自己飲的更是摻水淡酒。
更漏將殘,宴席已近尾聲。
高傑醉意朦朧,起身道:“時辰不早,本伯該回營了。”
許定國急忙阻攔:“伯爺且慢!末已備下上房,請伯爺歇息一夜明日再回不遲。”
高傑猶豫間,許定國又道:“袁府藏書樓有名帖真跡無數,伯爺不妨觀賞一番。”
高傑本是粗人,被封為伯爵後,為了裝點門麵便有了收藏古玩字畫的習慣,聞言當即心動:“既然如此,本伯就叨擾一夜。”
許定國心中暗喜,親自引高傑至寢室。那是一間雅緻臥房,但奇怪的是,並無護衛值守,隻有幾個年幼仆童伺候。
高傑酒意上湧,不及細想,倒頭便睡。
更漏滴儘,夜色最深時。
高傑猛然驚醒。多年沙場曆練,使他養成了一種野獸般的直覺。
四周太靜了。靜得不尋常。
他悄然起身,想去取那根隨身鐵棍,卻發現棍不在原處。心中一驚,酒意頓醒。
“來人!”他低聲呼喚,卻無人應答。
窗外,隱約可見人影晃動,刀光反射。
高傑心知中計,猛地推開窗戶,但見庭院中滿是兵士,刀槍如林。
“許定國老賊!安敢害我!”高傑暴喝一聲,聲震屋瓦。
門外兵士聞聲,立即破門而入。高傑赤手空拳,奪過一杆長槍,與來人戰在一處。
雖無稱手兵器,高傑仍勇不可擋。長槍在他手中猶如活物,點點寒星閃過,必有一人倒地。轉眼間,已有十餘人斃命槍下。
“放箭!”窗外傳來許定國的聲音。
箭如飛蝗射入室內。高傑舞動長槍,撥打箭矢,但空間狹小,難免中箭。左肩、右腿各中一箭,鮮血淋漓。
高傑怒吼一聲,衝破窗戶,躍入院中。但見許定國站在遠處,周圍層層護衛。
“老賊!納命來!”高傑直撲許定國。
箭矢如雨點般射來。高傑身中數箭,仍勇猛前衝,連殺數人,距許定國僅十餘步之遙。
許定國嚇得麵無人色,連連後退:“快!快殺了他!”
一員副將挺槍迎戰高傑。不三合,被高傑一槍刺穿咽喉。
此時高傑已渾身是血,但威勢更盛,宛如戰神下凡。許定國兵士竟不敢近前。
“火藥!用火藥!”許定國嘶聲喊道。
一包火藥被點燃擲向高傑。轟然巨響中,高傑被震飛數丈,重重落地。
許定國兵士一擁而上,亂刀齊下。
一代梟雄,就此殞命。
城外大營,李本深見城中火起,立知有變,急令攻城。
然而睢州城門緊閉,城頭守軍嚴陣以待。前三營攻入甕城,卻被長槍手逐出。激戰至天明,未能破城。
而另一邊,許定國早已攜家眷部眾,開啟西門,渡河北去。走之前,他還不忘割下高傑的頭顱,準備獻給豪格以作“投名狀”。
等到次日午時,李本深、李成棟等人終於攻破睢州,卻隻見空城一座。尋至高傑屍身,已是血肉模糊,難以辨認。
“舅父!”李本深跪地痛哭,三軍皆哀。
悲憤之下,李成棟下令屠城。
“睢州人皆從賊,害我主帥,罪不可赦!”
屠殺持續三日。睢州城內,男女老幼,無一倖免。方圓二百裡,生靈塗炭,雞犬不留。鮮血染紅了睢水,數月不褪。
訊息傳至揚州,史可法正在部署防務。聞報怔立良久,忽跌坐椅中,老淚縱橫。
“中興之望,絕矣!”他仰天長歎,“中原不可為矣!東晉、南宋之事,難再複現!”
窗外,寒雨瀟瀟,彷彿天地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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