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醫廬紀事 第100章 唐中間商賺差價
裝滿對唐知味感激感恩的佟明今真誠向孝仁宗諫言,“皇上,臣已經查清楚了。
豐世子是五年前起心要殺林縣主時,多方求購了一批仙客來。
仙客來的售賣向來秘密進行,買家不願透露身份,賣家更不願意。
臣已經抓到了那個與豐世子接頭的牙人,與豐世子口供一致。
豐世子隻購置了一次,總共買了八斤,花費八萬兩銀”。
佟明今說到這頓了頓,雖然他此時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卻還是起了仇富情緒。
仙客來雖然難得,但種植、製作的成本卻不算太高。
加上運送的費用,一斤頂到天要一百兩不得了,他們就敢賣一萬兩!
他簡直不敢想他們到底賺了多少錢!
不行,回去他得再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漏下來的錢沒搜刮出來!
“這八斤的量,豐世子也都能一一說出去處和用量,絕無可能私下售賣給許遠端。
且臣也抓住了與許遠端接頭的牙人,可以確定許遠端是向牙人購買,與豐世子並無多餘來往。
相關人等現在都已關押在鎮撫司,皇上需不需要親自審問?”
孝仁宗心情好,大手一揮,“不必,朕自然相信愛卿你,將豐尋移交京兆府審理,豐侯送回府中。
他此番受了兒子拖累,吃了番苦頭,你代朕好好安撫。
隻說豐尋牽扯上了許氏一族,詳情就不需和多他說了”。
佟明今應諾退下,回到鎮撫司後,命人將豐尋送去京兆府,又親自送豐侯回府,連連作揖賠罪。
皇上既已經放過了豐侯府,豐家又擅風水堪輿之術,說不定哪一天他就要求到豐家頭上。
他有心賣豐侯一個人情,按孝仁宗的交代說豐尋牽扯上許氏一族的事情後,又往上指了指,做了殺頭的動作。
謀害天子!
豐侯悚然心驚,忙謝過佟明今。
佟明今心情也很好,難得好心提醒了一句。
“侯爺,謝下官就不必了,依下官看,侯爺倒是要進宮好生謝皇上一番。
那樣的罪名,但凡換個主子,那定然是寧願錯殺,不願放過的,皇上仁慈啊!”
佟明今說著朝天一拱手,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孝仁宗以“仁”為號,的確不是殘酷嗜殺的皇帝,還曾因為過於仁慈和先貞順皇後數次起過衝突。
豐侯忙又謝過,連家都不敢回,就穿著那身穿了十來天的衣裳進宮謝恩。
豐尋被送進了京兆府大牢,是比鎮撫司的詔獄舒適了無數倍的單人牢房。
很快就有獄卒進來為了清洗換衣,然後就是大夫。
他也就是前三天受了刑,後來唐知味提供了線索,佟明今就懶得在他身上花心思。
他豐侯世子的身份多多少少還是起了點作用,佟明今沒敢動傷筋動骨的大刑。
他身上大多是皮外傷,當時雖疼,看著雖猙獰恐怖,卻不會傷及根本。
這七天來,沒用藥,也恢複了些。
大夫仔細幫他清理過傷口,上了金瘡藥,又妥善包紮好,開了藥,這才離開。
大夫走後,獄卒就立即送來飯菜,雖算不上精美,卻也豐盛。
他這些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這時候食慾極好,隻還記得不能傷了腸胃,慢嚼細咽將一桌子飯菜掃了大半。
剛放下筷子,就有獄卒送來了剛熬好的藥汁。
他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藥汁,幾乎懷疑皇上要再一次保住他,否則何必費這些事?
又或者,這是碗毒藥,皇上到底還顧念幾分他當年的忠心,要體麵地送他上路——
“怎麼不喝?怕有毒?”
豐尋一愣,麵不改色將一整碗藥灌了下去,這才抬頭看向笑吟吟而來的唐知味,起身行禮,“唐大人”。
唐知味還禮,笑道,“世子單管放心吃喝,這都是唐某送給世子的誠意”。
豐尋這才恍然,這些都是唐知味安排的,而不是他以為的孝仁宗。
“世子如今舒舒服服地坐在京兆府的大牢裡,豐侯進宮謝恩後回了家。
豐侯府外圍著的兵馬也撤走了,世子,唐某的誠意能否叫世子滿意?”
“……世子此去乃滅家禍族之罪,唐某誠意相助世子,還請世子靜候……”
他從醉八仙急急趕回府,他的小廝卻被他留在了醉八仙,帶著他匆匆寫下的紙條“雁來山”和一個口述的名字“趙三爺”。
後來,這六個字又經由豐三爺交給了霍幼安,再由霍幼安轉交到了唐知味手上。
當時的他彆無選擇,隻能選擇相信唐知味。
而唐知味沒有辜負他的信任,讓他擺脫了滅家禍族的罪名。
雖然,他自己死罪難逃。
唐知味微微一笑,“豐侯府已然脫困,不知世子什麼時候兌現承諾?
將許諾的豐侯的一個人情,還有,世子的全部私產折現交予唐某?”
至於靈童,他已經知道了靈童的具體位置,也已遣人去接觸,自會想辦法收歸己用。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收取豐尋許諾過他的明麵上的好處。
豐尋雖然有些特殊的癖好,人品上也有洗不清的瑕疵,但總也還是豐侯府的世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都能算得上是個體麵人。
“你去尋我父親……”
豐尋因為身體虛弱,又長時間不說話,聲音嘶啞難聽,卻十分乾脆清晰地交代好了去哪裡取錢,又怎麼去取。
唐知味一拱手,“那就多謝世子慷慨了,不知世子有沒有什麼想和豐侯說,唐某可代為轉告”。
豐尋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隻慘然笑著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他還有什麼臉麵和父親說什麼?
隻盼著父親再也莫要遇到如他般的不肖子孫吧!
唐知味拱手告辭,豐尋哽了一聲,卻到底發出了聲音,“唐大人留步——能否,能否,給豐某一把匕首?”
唐知味驚訝挑眉,“世子要自絕?”
豐尋話說出了口,再說就順暢了許多,“豐尋雖不才,卻也有幾分自保手段,想死並不一定要刀的”。
唐知味更加驚訝,“那世子要匕首是?”
豐尋慘然一笑,“不瞞唐大人,豐某這輩子虧欠最多的就是父親與豐家,其次便是公主。
虧欠父親和豐家的,豐某此生已無法償還,隻等來世了。
虧欠公主的,豐某還有一還之力,還請唐大人行個方便”。
唐知味興味笑了起來,“世人都說安樂公主不守婦道,有負於世子你,原來事實竟正好相反?不知到底是何緣由?”
“此事是豐某與公主的私事,且——”
豐尋說到這裡,頓了頓,誠懇看向唐知味,“唐大人知道了,隻會惹來殺身之禍,還是莫要追根究底的好”。
唐知味審視地上下打量著他,“恕唐某愛莫能助了,如果豐世子真的用唐某送的匕首自絕了,宋世子能生吞了唐某”。
豐尋在鎮撫司還好生生的,結果到了京兆府就沒了,宋正則怎麼也得落個失察之罪。
唐知味說完就要走,豐尋默了默,再次開口叫住他,“我加錢”。
唐知味腳步不停,豐尋再次開口,“十萬兩”。
十萬兩買一柄匕首?
唐知味立住腳步,轉身,笑得春光燦爛,“世子爺大氣!
不過事先說好,現在不能給,時機到了,唐某自然會命人送來”。
時機到了,自然是他認罪伏法那一天到了。
皇上放了豐侯歸家,自是不準備再動豐家。
日後皇上要用到豐家的地方還很多,絕對會給豐家一個體麵,私下處決豐尋。
豐尋若是提前死了,宋正則會落罪,但要是在執刑當天死了,誰管他是怎麼死的?
公主約莫也不會在意吧?
不,她會在意——
她會在意東上相有沒有實現心願,能不能挖了他的雙眼,再親手殺了他!
豐尋自嘲一笑,“好——”
……
……
唐知味從府衙大牢出來,先去了豐侯府,要到了“報酬”,又趕去有間醫廬。
有間醫廬外排著長長的隊伍,有間醫廬內,白前坐在梨花木的條案後,左手搭著病人的脈搏,右手提著筆。
根據病人的口述和自己的判斷,將病人的症狀一一記錄在案。
她脊背筆直,微微垂著頭,溫柔明亮的貓兒眼時不時抬起看向病人,認真追問細節。
整個人如一汪溫暖的春水,又如一抹明亮的陽光,唐知味遠遠看著都覺心頭溫暖鬆快,何況身處其中的病人?
白前問得很詳細,下診斷卻很快,迅速寫好了藥方,交給小草,前一個病人離開,下一個病人接上。
唐知味坐在孔雅對麵,不知什麼時候,提著筆的手就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看著白前,嘴角不自覺牽起,是溫暖喜悅卻又略含酸楚委屈的弧度。
孔雅從經書中抬起頭來,就看到了又望著白前出神的唐知味。
他在酸楚什麼?
酸楚自己身不由己,被皇上賜婚給了蕭姐姐?
又在委屈什麼?
委屈前前雖親近他,卻明顯更偏愛表哥?
孔雅無聲歎了口氣,喊,“師父——”
話一出口,她自己就愣住了,雖然唐知味一直自稱是她師父,但她知道他隻是隨口調笑,而她也從未叫過他師父。
這時候不知怎的,就脫口喊了出來。
唐知味緩緩收回目光,懶懶一笑,“我有徒弟了——”
他說著挑剔打量了孔雅一眼,“他比孔姑娘聰明、漂亮,還比孔姑娘厲害。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像孔姑娘一樣受了委屈,就躲佛祖身後去”。
孔雅麵色微白,默了默,起身行禮,“還請大人教我”。
若是平時,唐知味肯定不會再多說。
但今天,不知是被豐尋牽動了心神,還是因著提及到了自己的小徒弟,他開口了。
“我倒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不過,若是我那徒弟遇到你當初的情況,多半會趁著霍大公子母親熱孝中,嫁進霍國公府。
再跟白神醫要點毒藥,在新婚夜弄死霍大公子。
這樣,你既殺了仇人,霍老將軍和霍老夫人也會暗暗感謝你幫他們解決了心頭大患。
從此後,你就是霍國公府的大奶奶。
霍老將軍和霍老夫人會憐惜你年少守寡,霍指揮使會敬你恩怨分明。
往後,霍國公府的財產你要分一半。
你領養個孩子,隻要不出大差錯,就會是鎮西軍的大將軍。
你就是大將軍的母親,二品誥命夫人起步。
你地位有了,錢財有了,撐腰的也有了。
不比你現在茹素念經,還要托庇於白神醫的好?”
孔雅麵色更白,她自然知道那是最好的。
隻是,她沒有那樣的勇氣,更沒有那樣的魄力。
當時,她身處局中,所能想到的隻有逃,逃得遠遠的,越遠越好,逃得讓所有人都不能再打擾她……
孔雅垂眸,輕聲開口,“唐大人,我不知道皇上為何要為你和蕭姐姐賜婚,但想必定然是有緣由的。
所以,娶郡主、迎合君意,難道不好?”
你又何必苦苦執著於明顯對你無意,甚至還因著蕭姐姐防備你、與你刻意保持距離的前前?
唐知味被她問得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不錯不錯,果然是孔氏之女!
人生本就是這樣,沒有好不好,關鍵就看想不想,又能不能罷了”。
孔雅無聲福了福,她沒有唐知味的底氣,她所想的不過就是能不能,又敢不敢罷了。
唐知味扔了筆,“我去躺一會”。
白前為霍幼安定製的躺椅放在後院的天井裡,唐知味毫不見外地躺了上去,閉上眼睛。
他本隻是閉目養神,不想竟在有間醫廬的藥香和攘攘人聲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許是因為睡得不沉,他做起了噩夢。
他夢見了剛滿五歲的妹妹踩著小小的梯子在園子裡摘枇杷。
她年紀小,力氣卻不小,猛地一扯,把枇杷連果子帶葉子、帶枝子全部扯了下來。
然後,她就揮舞著那根樹枝,扭頭朝他們炫耀,咧開了缺了大門牙的一張小嘴。
他忍不住對娘親說了一句,“五歲了,規矩該學起來了”。
“那個不急,還是先幫她物色個好夫婿。
女孩兒身份再尊貴,規矩學得再好,遇到個不如意的夫婿,也沒用”。
他雖在睡夢中,卻還迷迷糊糊記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娘親了,而娘親這句話,他應該是聽過的。
所以,他沒有去聽她說話,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想看看她。
可他的眼皮卻似被漿糊粘住了,怎麼也睜不開。
娘親說完了話,就邁步朝妹妹走去。
他想跟上去,卻發現自己根本邁不開步子,甚至想抬手去拉娘親也抬不起手來。
他整個人如同陷入易水湖畔的沼澤中,越掙紮陷得越深,陷得越深就越掙紮。
“娘!”
幾乎同時,他的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
他終於有了力氣,猛地睜開眼睛,白前清冷穠麗的臉漸漸清晰。
唐知味愣了愣,幾乎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又喃喃叫了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