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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醫廬紀事 第60章 玄乎的唐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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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有間醫廬崛起迅速,搶了京城大半醫館的生意。

那孩子又是在有間醫廬免費發放吃食的節骨眼上出事,幾乎所有人第一時間就懷疑是有間醫廬的對家在做套。

唐知味一言定論,“他們一家是受害者,所以,宋世子剛剛遣去查有間醫廬對家的人手,不會查到什麼”。

宋正則兀自嘴硬,“就算他們不是勾結有間醫廬對家陷害有間醫廬,也有可能是對家挑中了他們,趁機下毒,然後陷害有間醫廬”。

唐知味又笑了,依舊是那種包容又憐憫的笑。

他在笑他是個傻子,然後他大肚能容地包容他這個傻子!

宋世子拍案而起,“這裡是京兆府,不是兵部,唐侍郎沒事可以請了”。

唐知味,“我有事”。

宋正則,“……”

唐知味一抱拳,“宋世子,那孩子的父親是捕快,又是老來獨子。

有間醫廬的對家如果真的要用一條人命來陷害有間醫廬,絕不會挑這樣的人。

窮苦、無根無憑、又無人庇護的孤兒、乞兒,纔是他們的首選”。

宋正則,“……”

孃的,好生氣啊!

竟然無法反駁!

“世人殺人不過兩種,一是臨時起意,二是蓄謀已久。

如果是蓄謀已久,定然有據可憑,如果是臨時起意,凶手定然距離不遠”。

宋正則不自覺跟著點頭,說得好有道理,感覺比《洗冤集錄》上寫得好懂多了!

唔,不對——

宋正則反應過來,黑著臉冷笑,“你說了這半天廢話,顯得自己多高深多博學似的,倒是拿點實際的出來啊!”

唐知味微微一笑,“兩刻鐘毒發,兩刻鐘前那婦人正在排隊等著領糖。

那孩子就算沒有寸步不離地跟著母親,也絕對不會離得太遠,定是在鐵帽子衚衕裡。

今天所有從鐵帽子衚衕經過的人,我每一個都能記得。

兩刻鐘,這麼精確的時間,想找出來可能會有誰接觸過那個孩子,輕而易舉”。

宋正則,“……”

怎麼,怎麼就輕而易舉了?

宋世子突然就覺得他爹罵他笨,實在是罵輕了,應該罵他蠢笨如豬才對!

夜色越來越深,長安府衙中明燈如晝。

在這明亮的燈光中,宋世子越來越絕望地發現,論聰明才智,他和唐知味間的差距,絕對比人和豬之間的差距要大上一萬倍!

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妖怪!

他能記得每個出現在鐵帽子衚衕的人就算了,他竟然還能大致知道每個人家住哪裡、家裡幾口人、每人多少地!

原因就是每個從鐵帽子衚衕經過的人,都會忍不住來領一小包糖走。

而他一直守著糖攤子,每個從攤邊經過的人說過的話,隻要他聽見了,他都能記得!

而大大的京城其實很小,就算來領糖的人不開口說話,也總有人會提到他們。

幾相對比,要大致猜出每個人的身份及其大致情況,很簡單。

是挺簡單的——

啊呸!

簡單個鬼啊!

這個姓唐的簡直就是個妖怪!

他到底是有多無知,才會認為蕭軟軟能跟蹤他兩個月,不被他發現?

他到底是有多愚蠢,才會覺得自己有能耐謀劃、並見證他被揍得不成人形的曆史時刻?

夜逐漸深了,宋正則忽覺鼻尖一涼。

那觸感,簡直像是唐知味的口水滴到了他鼻子上!

宋正則嚇得一彈而起,玉皇大帝!九天神佛!

唐知味是終於懶得再披那層畫皮,露出妖怪原形,要吃了他了?

“宋世子好睡”。

唐知味略啞的聲音調笑響起。

宋正則暈了暈才反應過來,定定看向唐知味。

見他那身漂亮的皮還好生生地披在身上,這才鬆了口氣,尷尬擦了擦嘴角。

“我,我睡著了?”

唐知味十分誠懇,“對,宋世子睡著了,睡得很香,不但流口水,還磨牙打呼”。

宋正則惱羞成怒,“你才磨牙打呼流口水,本世子睡相才沒那麼差!”

唐知味挑眉,“諱疾忌醫可不好,我聽說睡覺磨牙打呼流口水其實是一種病症。

宋世子有時間,可以去尋白神醫看看。

宋世子在唐某麵前磨牙打呼流口水沒有關係,要是哪天宋世子洞房花燭,也這般模樣——”

唐知味說到這意味深長頓住聲音,眼見著宋正則麵色從爆紅到要爆發,才悠悠加上後半句。

“特彆,如果新娘子是像白神醫那樣冰肌玉骨雪為膚的美人兒,那也忒煞風景了”。

宋正則已經到爆發邊沿的火氣突然就癟了,又從爆發邊緣回到了麵色爆紅的狀態,色厲內荏厲喝。

“誰許你在這裡胡說八道,汙白神醫清名的!說正事!”

唐知味善良又體貼地沒有抓著宋世子的痛腳不放,懶懶指了指麵前羊皮紙,“自己看”。

這張羊皮紙是宋正則應唐知味的要求尋來的,足有三尺寬、八尺長。

他交給唐知味的時候,上麵乾乾淨淨,現在卻寫得密密麻麻。

宋正則一眼看上去,眼前直發暈。

定了定神,纔看清上麵寫的全是名字,還有類似“張屠戶”“站在張屠戶後麵的青臉男子”等代號。

來領糖的人並不是每個都會被其他人以姓名相稱,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被其他人指名道姓地提起。

宋正則匪夷所思,“這裡?你還真把所有人都寫上了?”

唐知味理所當然地點頭。

宋正則又看了一眼,又被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字上各種各樣的標記弄得一陣頭暈,認命放棄,怒氣衝衝地破罐破摔了,“本世子看不懂!”

唐知味顯然心情不錯,體貼又耐心地解釋,“世子你看畫紅色圈圈的那四個,嫌疑最大”。

宋正則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唐知味用朱筆圈出的四個人。

前麵三個他都不認識,目光一掃而過,卻在落到最後一個人名時,僵住了目光。

許遠端——

宋世子再次瞪大了他那雙天真無知的眼睛,“許狀元?怎麼可能?”

唐知味沒有接他的話頭,指著第一個張屠戶道,“這人是在三年前進京,做了城西一個屠戶的上門女婿。

真實身份是六年前在京城連殺十一個女童的王連貴”。

連殺十一個女童的王連貴!

前一段時間連環兇殺案的最大嫌疑人,王連貴!

宋正則一雙天真無知的丹鳳眼瞪得更大了,“不可能!

當時那個案子鬨得很大,抓到王連貴的時候,我特意去看了。

王連貴白白淨淨的,瘦弱又猥瑣,絕對不可能是——”

宋正則頓住聲音,唐知味慢悠悠接上,“絕對不可能是膀大腰圓、黑漆漆的屠夫模樣?”

宋正則用力回憶著當初特意去看熱鬨時,王連貴的模樣。

如果他再曬黑一點,再吃胖個六七十斤——

唐知味悠悠一笑,“六年前,我上京趕考,正好遇到了京兆府押著王連貴遊街的熱鬨。

當時的司理參軍因為抓住了這樣一個窮凶極惡之徒,名揚京城,受到了聖上的賞識,官運亨通。

沒想到京兆府那些個廢物竟然叫王連貴逃了,更沒想到王連貴改頭換麵後竟然還敢回京城”。

竟然還敢大刺刺地出現在他麵前!

當然,最後一句,唐知味沒有說出來,含笑朝宋正則一拱手。

“不管王連貴是不是這次的凶手,世子爺能發現他的真麵目,將他緝拿歸案,都是大功一件。

京城百姓會記得世子爺的功德,聖上和皇後娘娘也會對世子刮目相看!”

宋正則下意識咧開嘴,又反應過來,大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人是你認出來的,本世子絕對不會冒領彆人的功勞!”

唐知味起身肅容一抱拳,“世子高義,但世子也知曉,唐某最近風頭太過,已深受猜忌。

若是再出了這樣一件功勞,隻怕——”

他說到這苦笑起來,“世子,唐某出身貧寒,雖說因著些許才華受皇上賞識,在朝中卻是如履薄冰。

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誰,擋了誰的路,便是萬劫不複。

世子不願冒領他人功勞,唐某卻想懇請世子出手相助。

一來,唐某不想因著自己職務之限,平白讓這樣的惡徒逍遙法外。

二來,不是世子寬宏大量,唐某身為兵部侍郎,絕不可能插手京城府衙之事,幫未婚妻洗脫汙名,也是回報世子一二”。

唐知味本就如精緻脆弱的琉璃美人,這麼一苦笑,更是彷彿下一刻就會輕輕碎掉,灑落滿地。

宋正則頓時熱血上頭,想也不想就點了頭。

隻剛點過頭,他就後悔了,忙又加了一句,“不過人是你認出來的,等到時機成熟,我就會為你正名!”

唐知味苦笑擺手,“找出連環兇殺犯,於世子是功勞一件,於唐某卻是不在其位而謀其政。

不說其他,禦史的口誅筆伐定然少不了,還請世子幫人幫到底,不必再提此事”。

宋正則一陣彆扭,他平白得了這麼大一個功勞,怎麼就成了幫人幫到底了?

唐知味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時間,又指著第二個人道,“這個人是個江湖郎中,最是方便弄來毒藥。

和他比起來,王連貴的嫌疑反而小一點。

當年王連貴殘殺女童都是趁夜而行,剁其四肢,手段殘忍。

可見其偏好血腥暴力的殺人方法,應該不會突然改用毒藥”。

宋正則讚同點頭,唐知味又指著第三人道。

“這人與孩子的母親同在一條街上做香料生意,時常有齟齬,還曾揚言總有一天叫她家破人亡”。

宋正則繼續點頭,唐知味的目光落到“許遠端”三字上。

宋正則的目光跟著他也落了過去,十分不解,“其他三個都有可能,但許遠端,應該不會吧?”

新科的狀元郎,出身許氏,還十分有才名,名氣大到還沒考上狀元時,宋正則就認識他。

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不可能會自毀前程,做出那樣的事來。

再說了,那孩子還是許遠端抱著到有間醫廬求醫的。

看那母親的反應,他們絕對不可能認識許遠端,也沒那個機會認識。

許遠端怎麼可能會殺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

他圖什麼?

總不可能是想跟有間醫廬搶生意吧?

吃飽了撐的,也不是這樣撐的!

“的確不太可能”。

唐知味又恢複了平日唇角含笑的模樣,“但許遠端在那孩子毒發前三刻鐘左右,來了鐵帽子衚衕一次,還領了糖。

三刻鐘後,他又出現在了鐵帽子衚衕。

雖說很有可能他是看到了孔公子,陪著孔公子一起過來。

又或是他忘了買什麼東西,要折返,正好與孔公子一起。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種關鍵時候,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

其他三人就勞煩宋世子,許遠端,我自己來盯,正好會一會這位號稱第二個唐某的許狀元”。

宋正則,“……”

懂了!

這位絕對是不高興有人叫什麼唐知味第二,跟他搶風頭吧?

……

……

這時候天剛矇矇亮,宋正則一刻都等不了,立即點了人去抓王連貴。

唐知味一夜沒睡,整個人卻精神抖擻,不緊不慢順著京城古樸的街道走到鐵帽子衚衕口的大榕樹下。

榕樹亭亭如蓋,幾乎蓋住了大半個鐵帽子衚衕,如同一頂巨大的帽子。

這也是鐵帽子衚衕最初得名所由。

大榕樹下賣春餅的大娘見了他十分驚訝,“唐大人一大早就來吃春餅啊?”

唐知味都是晚上來吃,還從來沒有早上來過。

唐知味笑著點頭,“聖上特許了幾天休沐,正好在這附近,就來了。

大孃的春餅一個晚上不吃就想得慌,今天要兩個”。

大娘嗬嗬笑了起來,春餅裡本就塞得鼓鼓囊囊的韭菜豆腐塞得更多了。

唐知味付了錢,一手拿一個,一邊吃一邊往有間醫廬走。

有間醫廬中,白前和孔雅都已經來了,連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蕭軟軟也來了。

她昨天特意叮囑白前早點叫她起床,來有間醫廬發糖。

她是越挫越勇的性子,昨天那婦人栽贓她的糖有毒,她就越發要一大早就來有間醫廬發糖,從早發到晚!

唐知味已經吃完了一個春餅,將另一個春餅遞給正在擦凳子的小草,“小草,送給你吃”。

小草受寵若驚,立即扔了抹布,接過春餅歡歡喜喜吃了起來。

完全忘了自己剛剛已經吃過朝食,還吃得特彆飽的事實。

蕭軟軟等了一會,又等了一會,還是沒等到唐知味給自己送春餅吃,冷哼了一聲,坐到一旁生悶氣去了。

她昨天給他買了十隻貓!

還把剩下的所有糖都送給他了!

他竟然連個春餅都不捨得給她買!

他給小草買了,都不給她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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