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富貴鹹魚 078
楊柳拂岸,
映日荷花,接天蓮葉那無窮的碧色昭示著季春的離去,孟夏的到來。
輕羅小扇也逐漸出現在上京姑娘們的纖纖素手中,身上的衣衫也越發的單薄了起來,
鮮妍多姿的夏花爭先開放,
點綴著上京華色。
正值涼夜,攸寧側臥於美人榻上,
一邊輕酌著被冰得涼盈盈的荔枝飲子,
一邊看話本打發著時間。
這樣的生活簡直是無可挑剔,
攸寧每每都要在心中唸叨幾句。
富貴不愁,
日子悠閒,還沒有一大家子妻妾那樣汙糟糟的破事,
攸寧表示這是她前世蹉跎換來的福分。
“荷兒,去給薛家、燕家、韓家下個帖,就說明日去西郊跑馬,好久未出去耍耍,
骨頭都要酥了。”
“姑娘當真好興致,
也不怕這天熱!”
荷兒正給冰鑒內加冰,
聽著攸寧的話,
笑語道。
“若是現在不去,
那以後隻會更熱,
到時更去不了,
況且自檀溪那丫頭半月前成婚,
再沒出來過,如今定要把人喊出來,
瞧瞧這新婚小娘子到底是什麼樣!”
半月前,薛陸兩家婚儀,
攸寧自然也是去了的,這一回她可以當麵為檀溪添妝,親眼目送著好姐妹出嫁,心中也是了卻一樁心願。
沒了趙徴這個顧忌,攸寧那日飲了不少酒,醉得暈暈乎乎地,隻記得是燕翎月與韓沁心轉頭送她回去的,其餘的便沒了印象。
好在她現在獨占一個屋子,就算真說了夢話發了酒瘋也沒人被波及,所以攸寧纔敢這般放開性子。
而距離薛陸婚宴,已過去了半月光陰,攸寧閒了這麼些日子,骨頭都開始長草了。
去西郊跑跑馬也是個樂子,攸寧打定了主意,眼看就要去下帖。
但葉婆子的到來再次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葉婆子是婆母的人,她來這裡,定是婆母有重要的事尋她。
果不其然,葉婆子一張口,便是婆母喚她過去,說有事商量。
一聽這話,攸寧自然將下帖的事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鄭氏是個和善清靜的婆母,除非有要事,如若不然不會來擾她。
許婆婆看著自家姑娘一身薄衣紗裙,怕夜風冷著她,拿了個披風與她披上,月娥在前麵掌著燈,攸寧踏著月色往鬆鶴堂去。
公爹此刻在書房,所以屋內就鄭氏一人,她近來身子不爽利,聽葉婆子說是舊疾犯了,這幾日頭疼的厲害,又趕上前日染上了風寒,一直臥於床上。
見攸寧進來,連忙招了招手。
攸寧本想坐近些,但鄭氏怕過了病氣給她,便讓丫頭給她安排的遠些。
“婆母今日身子如何?”
起初鄭氏剛病時,攸寧作為唯一一個沒有生產,也沒有身子的兒媳,自然第一個站出來侍候婆母,但還沒半日,鄭氏就推拒了她的好意,說有一大堆婆子丫頭伺候,用不住勞累她,讓她回自己院裡歇息。
麵對婆母的堅持,攸寧也不鑽那個牛角尖,再次感歎了一下遇上了個省心的婆母。
如今,婆母大晚上又喚了她來,攸寧很是好奇。
“較前幾日好些了,但還是有些乏力,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如你們年輕人,怕是還要養一陣。”
鄭氏咳嗽了幾聲,慢悠悠道。
“無礙,婆母安心養著便好,總會大好的。”
攸寧笑吟吟地接話,神情恬淡。
鄭氏看著她,隻覺這個兒媳愈發合她的眼緣,隻是他那不爭氣的兒子不能俘獲人家的芳心,隻得她這個老母親出把力……
“是這樣,我今日喚你過來,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鄭氏頓了頓,說出了今夜喚她來的重點。
“婆母嚴重了,您儘管說來……”
攸寧仍舊是一副笑臉,內心猜測著婆母究竟想說什麼。
“我這幾日本想去瞧瞧三郎的,奈何身子不爭氣,成了這副樣子,但為人父母,不曉得三郎過得如何,總會掛心,所以……”
鄭氏瞧了攸寧一眼,那意思分外直白。
“攸寧可否去代我看看三郎,再送些吃穿物件過去,替我瞧瞧三郎在那如何?”
不得不說,鄭氏這一招歪打正著了。
她本不知自家兒子動過但又被拒絕的小心思,隻是單純的想給小夫妻多製造些相處的機會,雖然她確實關心兒子在那邊的生活,但重點還是想撮合撮合這對小鴛鴦。
這一瞬間,聽完了鄭氏的話,攸寧甚至都差點以為是趙徴那廝提前跟自己娘親串通好了,叫她不去也得去。
但想來又不成立,休假那兩日,趙徴幾乎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根本沒空動那歪心思。
而且攸寧總覺得趙徴不是那樣的人,雖然不知哪裡來的直覺。
壓下心中的思七想八,攸寧對上鄭氏期待的目光,乖巧地應了一聲是,聽得鄭氏連連點頭道好。
去一趟罷了,又少不了一塊肉,反正也是婆母讓她去的,屆時趙徴問起就那麼說。
帶著這個妥帖的理由,攸寧第二日踏上了去鶴山書院的路途。
一路順遂。
然而,此刻的皇城中,那位高居朝堂的帝王,卻迎來了一個重重的打擊……
重華殿,帝王與朝臣議事之所。
而今日所議的,便是萬眾期待的中宮人選。
禦案對麵,坐著數位朝中肱骨,輔弼重臣。
宰執呂尚卿、樞密使燕寄、禦史中丞薛義以及幾個副相與三司計相。
可以說,此番朝中高官幾乎皆在此處了。
自然,帝師趙真言與親家高淮也在此處,二人正熟稔地聊著政務,旁的大臣看了都不自覺歎一句不愧是親家!
少頃,一身朱紅廣袖長袍,頭戴燕翅長襆頭的李崇自殿外走了進來,其麵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頗有一種春風得意的意味。
大臣們見他來了,皆拱手呼陛下萬安。
李崇擺了擺手,身形瀟灑地坐在禦座上,神色可親地看著這些往日在朝堂上喋喋不休至讓他頭疼的大臣,道了一聲免禮。
君臣先是淺淺地討論一番朝政民生,最後才姍姍說到今日的重點,中宮人選。
宰執呂尚卿將手中握了良久的奏章遞了上去,跟同僚遞了個眼色,才率先回稟道:“陛下,太後已與我等商議完畢,擇出了幾位有中宮之德,堪為國母的閨秀,其中那用筆圈出的閨秀則是獲得了太後與我等一致認同的最佳人選,陛下若沒什麼意見,我等……”
年近五十的宰相下領百官之意,將商討了月餘的結果彙報而上,但話未說完,就被他們陛下那句明顯揚了幾個調的驚異打斷……
“賀子衿?”
禦座之上,李崇聽著呂相與前世一字不差的說辭,麵帶笑容地開啟了奏章,目光從一眾備選閨秀的名字上劃過,最終落在了那被朱筆圈出的名字上,臉色巨變……
他懷疑自己尚在夢中,要不然怎麼會看見那本該寫著高攸寧的位置落著另一個女子的姓名?
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將群臣掃了個遍,氣氛安靜的有些嚇人。
大臣們麵麵相覷,不理解他們的陛下為何突然出現這一行徑,莫非是不滿意此次的人選?
可這些女子都是出自名門望族,德才兼備的金貴女兒,可以說是精挑細選,最為拔尖的層次了,陛下這是鬨得哪出?
距離呂相近些的大臣,都暗暗地給他遞眼色,讓他這個一把手去探探情況。
呂尚卿心中暗罵了幾聲老匹夫,隻能梗著脖子上了。
誰叫他是宰執。
“正是,陛下,賀氏乃平寧節度使之女,其祖父乃□□麾下大將,幾番為國朝出生入死,居功至偉,且賀氏也是素有賢名,在當地名聲極佳,蕙質蘭心,德行出眾,不僅臣等覺得賀氏極佳,就連太後也是讚不絕口……”
“但若是陛下覺得這賀氏有什麼不妥,儘管言明,奏章上的女子皆是中宮良配,我等都願奉其為國母。”
這時候大臣們都抱成了一團,紛紛附和著呂相的話,讚揚著賀氏。
皇族娶武將之後,這彷彿是本朝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自三代下,每代帝王都兢兢業業地遵守著這一約定。
皇族娶武將之後,公主嫁武將之家,好似一種皇權與軍權的聯姻,宣誓著兩方的握手言和。
不管是前世的攸寧還是如今的平寧節度使之女賀子衿,都是出身武將世家。
重華殿裡,朝臣讚揚的話語彷彿魔音貫耳,讓李崇腦袋有些眩暈。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將奏摺上所有的姓名仔細看過去,卻發現根本就不是他漏看,壓根就沒有高攸寧的名字!
突然有些無措,李崇抬起頭,忍不住落在了禮部尚書高淮,也就是攸寧父親的身上。
好似望著他,便能看見人家女兒的身影。
李崇的異常讓群臣都有些擔憂,一把手呂相再次站出來,拱手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適?”
很明顯,李崇那副恍惚的模樣引起了朝臣們的注意,都以為他們陛下是哪裡不舒服了,才會這般失態。
被呂相這麼一問,李崇猛然間醒過神來,神色怔忪。
“卿等確定,上京所有合適的女子都在其中了嗎?”
李崇捏著奏章的手指指節發白,猶不死心地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