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灌機兵:終末旅者 第86章 創始者的家
圓形入口在他們靠近時,無聲無息地滑開,露出後麵一條向下傾斜、燈火通明的通道。沒有鐳射網,沒有自動炮台,沒有噴火的龍頭或者滾石的陷阱,甚至連個“閒人免進”的牌子都沒有。
“這歡迎儀式是不是有點過於……友好了?”克裡夫扒在“狼影”的駕駛艙邊緣,探出半個身子,狐疑地打量著那條乾淨得可以當鏡子用的通道,“按照我豐富的(主要來自廢品堆裡翻出來的舊時代娛樂資料)經驗,這種地方不應該先跳出幾個生鏽的機器人,用走調的電子音大喊‘入侵者!消滅!’嗎?”
雷班納也有點懵。他預想了無數種可能:一場惡戰,複雜的密碼鎖,甚至是個需要回答哲學問題的門衛ai……唯獨沒想過會是這種“請進,門沒鎖”的風格。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配槍,感覺自己的緊張情緒在這過於平靜的入口前顯得有點滑稽。
“也許創始人比較注重待客之道?”他乾巴巴地回了一句,操縱著“狼影”小心翼翼地駛入通道。戰車的履帶壓在光滑的金屬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回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通道不長,儘頭是一個寬敞的升降平台。“狼影”剛駛上去,平台就平穩地開始下降,速度快得讓人舒適,完全沒有舊時代電梯那種令人擔心的嘎吱聲或者突如其來的失重感。
“哇哦,這執行平穩度,這靜音效果!”克裡夫像發現了新大陸,眼睛發亮地摸著平台內壁,“這用的什麼減震係統?能量迴路怎麼走的?比我改裝過的戰車懸掛還棒!這技術要是能搞到手……”
“克裡夫,專注點。”英格麗特提醒道,她的手一直按在槍套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周圍,“越是這樣平靜,越可能隱藏著危險。”
“我知道,我知道,‘暴風雨前的寧靜嘛’。”克裡夫嘴上應著,但顯然他的技術宅之魂已經被徹底點燃了。
升降平台停下,前方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即使是冷靜如英格麗特,也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根本不是一個想象中的、充滿冰冷儀器和閃爍螢幕的實驗室或軍事堡壘。這……這是一個家。
一個巨大、溫暖,甚至稱得上溫馨的地下家園。
頭頂模擬著柔和的自然光線,如同一個晴朗的下午。空氣清新,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雨後青草的味道,完全沒有地下空間的沉悶和黴味。腳下是柔軟的地毯,顏色是讓人放鬆的米白色。房間寬敞,佈局合理,客廳、書房、甚至還有一個開放式的小廚房區域。
最讓人震撼的是,四周牆壁都是嵌入式的書架,上麵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擺滿了……紙質書。真正的、用樹木的屍體做成的、散發著油墨和舊紙張特有氣味的書。在廢土世界,這玩意兒的稀有程度堪比完好的戰車主炮,其價值更多是作為引火物或者……嗯,應急廁紙。而這裡,一眼望去,恐怕有上萬本。
“我……我的老天……”克裡夫的聲音都在發抖,不過這次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激動,“這些……這些是知識啊!原始的、未經數字汙染的、摸得著的知識!這夠我研究一百年了!”他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但又擔心自己的臟手玷汙了這些“聖物”,在原地糾結得像隻看到魚乾卻又被命令不許動的貓。
雷班納的注意力則被客廳中央的景象吸引了。那裡擺放著一組看起來就很舒適的沙發,沙發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白色的陶瓷茶杯。杯子裡,還有半杯清澈的、微微冒著熱氣的液體。
熱氣?
雷班納揉了揉眼睛,沒錯,確實有極其細微的熱氣在杯口縈繞。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這個空間,一切整潔如新,彷彿主人隻是剛剛離開,去書房拿本書,很快就會回來。可外麵的世界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文明崩塌,山河破碎。
“納米機器人。”英格麗特低聲道,她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極其微小的機器人維持著這裡的一切,清潔、照明、溫度,甚至……保持這杯茶的溫度和狀態。真是……驚人的技術力,和……詭異的執著。”
“給一杯茶搞國家級文物保護?”雷班納在心裡瘋狂吐槽,“這位尤裡博士是有多愛喝茶?還是說這是一種行為藝術?‘看,就算世界毀滅了,老子的下午茶也不能涼’?這逼格高得有點離譜了啊喂!”
他走到茶幾旁,好奇地用手指快速碰了一下茶杯。溫的。恰到好處的,適合入口的溫度。他縮回手,感覺像是打擾了某個看不見的主人的雅興,有點莫名的負罪感。
書桌上沒有灰塵,攤開著一本筆記,旁邊放著一支老式的鋼筆。書架的書籍分類清晰,從理論物理到古典文學,從生物基因學到詩歌集,涉獵之廣令人咋舌。牆上掛著幾幅風景油畫,筆觸細膩,色彩柔和,給這個高科技空間增添了幾分人文氣息。
一切都太正常了,太生活化了,正常得讓人毛骨悚然。這哪裡像是引發世界末日計劃的首席科學家的老巢?這分明就是個充滿書卷氣的退休教授的安樂窩!
“我說……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克裡夫終於從對書海的癡迷中暫時回過神,提出了靈魂質疑,“這裡怎麼看都不像能造出‘諾亞’那種滅世級ai的車間啊?倒像是……像是……”
“像是個會給你泡杯熱茶,然後跟你聊聊詩歌和人生的老爺爺的家。”雷班納接上了他的話,語氣複雜。他走到書桌前,看向那本攤開的筆記。上麵的字跡清秀而有力,用的是一種他不太熟悉的舊時代語言,夾雜著大量的公式和草圖。
“所以,這就是尤裡·謝爾蓋博士……‘諾亞’之父……躲藏的地方?”雷班納環顧這個寧靜得如同時間膠囊的空間,感覺現實充滿了荒誕感,“他在這裡,喝著永遠溫熱的茶,看著紙質書,畫著畫……同時,腦子裡構想著那個最終判了人類文明死刑的計劃?”
這強烈的反差讓他腦子有點亂。他原本想象中的瘋狂科學家形象——穿著白大褂,眼露紅光,在閃爍的螢幕前歇斯底裡地大笑——在此刻徹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模糊的、安靜的、沉浸在知識和自我世界中的學者形象。
這反而讓雷班納感到一種更深沉的寒意。純粹的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理智的、甚至可能懷著某種“善意”的聰明人,他所做出的決定,卻能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嘿!快來看這個!”克裡夫在書房角落的一個控製台前喊道,他似乎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這東西好像還能用!而且……它好像認得我們!”
雷班納和英格麗特立刻走了過去。隻見那個控製台的螢幕亮了起來,上麵顯示出一行優雅的字型,用的是他們都能看懂的通用語:
“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尤其是你,雷班納。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