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盈陸硯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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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盈無視謝妙雲通紅的眼,望著他俯首低眉孤靜妥協的一幕,滿意地笑了。
前世畫麵不斷閃過。
然,楚辭盈回想起自己汲汲營營的一生。
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荒唐。
她下半生的榮華富貴,竟是被她自己給斷送了!
曾經的錯點鴛鴦譜,竟是自己親手給許清瑤送去了她這此生最大的依仗——陸硯!
最後是夜晚裡的一聲悶雷將她給驚醒。
閃電劃破天際,而她瞳孔緊縮,臉被天光照得蒼白。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扶了起來,上身無力地靠在車廂上,仍然未鬆綁。
夜色已深,車內點了燭火。
她冒著虛汗,掀起眼皮,看向陸硯。
雪色的衣襬如柔軟月華傾瀉在地毯上,側臉如刀裁細琢,美如冠玉,周身浸潤著世家的清冷貴氣,驚世絕俗,不可褻瀆。
他無視窗外的狂風驟雨,垂眼撫著琴。
天邊驟然又閃過一道駭目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滿室,冰冷的白光照亮了他微垂的長睫,以及那撫琴的修長手指。
楚辭盈麵色蒼白,突然從頭到腳升起了一股惡寒感。
錚的一聲。
猶如夜裡出鞘的嗡鳴,冰冷又充滿殺機。
楚辭盈身體繃直,警惕了起來。
想起前世種種,以及他後期的狠辣冷厲,她壓根無法不害怕現在這位尚才高行潔的陸玄機。
可待她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卻見他麵容平和,沉靜淡然,如同一座玉觀音。
他似乎並冇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曲彈完,琴麵上落了幾滴窗邊的雨水,他平靜地拿出手帕,擦拭。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夜色下透出驚豔的瓷色。
月光溫和地落在他半張臉上,朦朧而清冷,可楚辭盈還是無端感覺到了細密的恐懼。
彷彿他擦的不是琴,而是在擦拭著她的白骨。
她深呼吸,平複心情。
京城時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前世神通廣大的陸首輔無疑是個美人,就連他的手指也是入畫般的賞心悅目。
楚辭盈盯著他,很快冷笑了一聲。
在雨天長途跋涉的馬車上撫琴,唯有他這位陸公子纔有這般的閒情雅緻。
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便偏過了臉閤眼,寧願忍受著胃部的絞痛,也不肯求這個跟她共處一室的男人。
她蹙著眉,緊咬唇。
不一會兒,調試著琴絃的男人垂眼淡聲道。
“表姑娘,依你看,何為女德。”
楚辭盈:……
掌管過六宮的皇後,自然對女德爛熟於心,每年她都要嬪妃麵前以身作則,表演一下什麼叫做賢後。
但是此時她垂下了眼皮。
就在這時,馬車外麵傳來了吵鬨的聲音。
原來是被捆著過來的沈小侯爺不久前見到她上了這輛馬車,便偷跑了出來,此時正在外麵叫囂著。
“小爺親眼看到阿盈上了這輛馬車,為什麼不讓我上去?!我要跟阿盈同乘!”
“你們憑什麼捆小爺?你知道我爹是誰嗎?回去把你們一個個關進大牢!”
“我跟阿盈兩心相悅,那個陸硯憑什麼拆散我們?!”
聽到他竟然敢直呼陸硯大名,楚辭盈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她正因男人的問話而汗流浹背,沈景鈺這幾句話讓她冇眼看地偏過了臉。
很快,沈景鈺就被飛過來的蒼山踹了一腳,捂著嘴帶走了。
臨走前楚辭盈都能聽到他震驚又憤怒的“嗚嗚!”聲。
天子腳下,怕是隻有陸硯敢這麼對寧安侯的寶貝兒子。
沈景鈺被拖走後,陸硯又長指一挑,琴聲猶如鳳凰的嗚咽。
“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楚辭盈:……
那咋了,她私奔都私奔了,按照《女誡》的話她是不是得一頭撞死才配當個女人啊?!
她永遠不會忘記,回府後陸硯罰她手寫了一千遍《女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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