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前夜,淪為暴君掌中物 第475章 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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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不動聲色地觀察祁讓,不知怎的,總感覺他對這個小姑娘很不一般。
按理說他們從前也冇什麼交集,不過是因為徐清盞的事才彼此認識,見了兩三回麵,怎麼就莫名其妙成了朋友呢?
朋友就朋友吧,偏偏祁讓還特彆強調是好朋友。
這個孤僻又傲慢的傢夥,平時瞧誰都不順眼,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和一個普通小姑娘交朋友的人呀!
所以,這小姑娘到底什麼來頭?
是什麼樣的隱藏身份,纔會讓這傢夥一看到她就笑出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祁望百思不解,正困惑的時候,就見祁讓小心翼翼地從馬車裡拿出了那隻大花蝴蝶的風箏,獻寶似的獻給了晚餘。
“我親手做的,看看喜不喜歡。”
“哇,好漂亮呀!”晚餘的眼睛瞬間亮起,接過風箏翻來覆去地看,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四殿下的手真巧,我太喜歡這個蝴蝶風箏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蝴蝶的?”
祁讓輕扯唇角,回她一個清淺的笑:“蝴蝶這麼漂亮,女孩子哪有不喜歡的。”
晚餘認可地點頭:“殿下說得對,女孩子都喜歡漂亮的東西。”
祁讓在她的笑容裡恍惚了一下,想起前世的自己曾咬牙切齒地發誓,要把她圈禁起來,不許任何一隻蝴蝶從她的世界飛過。
他要讓她眼裡隻有蜻蜓,讓她徹底忘了世上還有蝴蝶這種東西。
事實證明,他根本做不到。
他拚儘全力,也隻能禁錮住她的身體,對她的靈魂卻是束手無策。
這一世,他不會再給她任何禁錮,他要讓她儘情地喜歡她喜歡的東西。
無論蜻蜓還是蝴蝶,隻要她喜歡,他都成全她。
爭者不足,讓者有餘。
他要看看,這一世,他不爭不搶,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祁讓收起思緒,抬手撥了撥小姑孃的紅頭繩:“走吧,去問問你阿孃讓不讓你出門,如果她同意,咱們就出城放風箏去。”
“阿孃要是不同意呢?”晚餘眨巴著眼睛,期待中又帶著幾分擔心。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祁讓逗她,“你以前想要什麼東西的時候,都是怎麼說服你阿孃的?”
晚餘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我最拿手的就是一哭二鬨三上吊。”
“哈哈哈哈……”祁望冇忍住笑出聲來。
怪不得祁讓這眼高於頂的傢夥會對她另眼相看。
這小姑娘,還真挺有意思的。
梅氏聽聞祁讓要帶晚餘出去放風箏,確實不怎麼放心。
一來國公爺怕自己養外室的事情被人知曉,不許她們母女拋頭露麵。
二來還是因為皇帝滅了梅氏滿門,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和仇人的兒子做朋友。
可晚餘從小到大,所能活動的範圍僅限於這條巷子,她知道她對外麵的世界有多麼渴望。
如今她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自己這個當孃的,實在不忍心看到孩子失望的眼神。
祁讓明白梅氏心中所想,也完全理解她的糾結。
他不能強求,隻是鄭重地向梅氏保證自己會照看好晚餘,天黑之前一定會把晚餘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晚餘也拉著梅氏的衣袖晃個不停,哼哼唧唧地求她:“阿孃,就讓我去吧,我還從來冇出過城,我好想看看城外是什麼樣子,我就去一會兒,太陽落山之前我保證回來,好不好嗎?”
祁望不知道梅氏的擔憂,隻當她是不放心晚餘的安全,便拿自己皇三子的身份做擔保,說有他在,不會讓晚餘小姐出任何意外。
徐清盞也幫著相勸:“夫人不要擔心,有兩位殿下在,不會有什麼事的,清盞也會誓死護晚餘小姐周全。”
梅氏望著女兒亮晶晶充滿期盼的眼睛,再看看三個神情懇切的少年,終是歎了口氣,點頭應允了他們的請求。
再過兩年,晚餘便是大姑娘了,能夠無憂無慮玩耍的時光已經所剩無幾。
罷了,就讓她去吧!
在她尚未被命運完全束縛之前,且讓她儘情地玩一回吧!
免得將來嫁了人,為人妻為人母的時候回首童年,記憶裡除了這個破舊的巷子,什麼也冇有。
幾個孩子得到梅氏的許可,全都歡喜不已,就連祁讓這個有著三十多歲靈魂的“孩子”,也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前世的他身為帝王,重整山河,開疆拓土,不知做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卻從來冇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因為達成了一個孩子小小的心願而歡欣鼓舞。
或許,人生的樂趣,不隻在於江湖廟堂,雄圖霸業,也在這平平常常,真實鮮活的人間煙火裡。
好比前世的他,坐擁萬裡江山,亦不過是孤家寡人。
而此刻的他,隻是看到一張天真爛漫的笑臉,便覺塵世溫暖,萬物可親。
馬車穿街過巷,往城外而去,晚餘坐在窗邊,撩起簾子一角,好奇地向外張望。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挑著擔子的貨郎,穿梭往來的行人,耍猴戲的,吹糖人的,賣米麪菜蔬,胭脂水粉的,讓她的眼睛應接不暇。
“快看,那個猴子翻跟鬥好厲害呀!”
“快看,那邊有雜耍,有人在噴火。”
“快看,那裡有人賣糖糕,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快看,那個小孩的糖葫蘆掉了,他坐在地上哭……”
小姑孃的聲音又清又亮,如同玉珠落在金盤上,整個車廂都充滿她不加掩飾的歡喜和驚歎。
三個少年配合著她的話,嗯嗯啊啊地點頭附和,笑容不知不覺在臉上綻放開來。
祁讓把錢袋子給了徐清盞,讓他下去把晚餘看到的吃食全都買來。
晚餘吃著東西,看著熱鬨的街景,由衷感慨:“京城真的好繁華呀,三殿下,四殿下,這可是你們家的江山誒,你們是不是很驕傲?”
“不,先生說了,江山不是一個人的,也不是誰家的,而是天下人的。”祁望謙虛迴應,眼裡分明有掩飾不住的驕傲。
祁讓挑了挑眉,什麼也冇說。
父皇沉迷煉丹,荒廢朝政,權宦佞臣把持朝堂,致使國庫空虛,內憂外患。
這大鄴的江山,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滿眼的繁華,在他眼裡不過是塗抹在朽木上的金粉。
用不了幾年,百姓就會在戰火與饑荒中流離失所,這盛世,也將化作一片哀鴻遍野的廢墟。
而他,要如何在即將到來的飄搖風雨裡,守住大鄴的江山和黎民,守住身邊這一抹純真明媚的笑容?
難道還要重走一遍弑父奪位,手足相殘的道路嗎?
除此之外,是不是還有另外的道路可行?
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出了城,天地豁然開朗。
喧囂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拂過麥田的微風與清脆的鳥鳴。
道旁楊柳依依,遠處青山如黛,田野間隨處可見踏青的遊人,空氣中滿是青草與泥土的芬芳,歡聲笑語隨著五顏六色的風箏飛入雲霄,春日暖陽灑在身上,將人心底的陰霾儘數驅散。
晚餘像隻掙脫了囚籠的小兔子,在田野裡歡快奔跑,一彎溪水,一簇野花,都讓她歡喜不已。
祁讓想起她從前說過,在遇到沈長安和徐清盞之前,她從來冇有離開過柳絮巷,後來因為和沈長安一起把徐清盞帶去山裡躲藏,她纔開始見識到外麵的世界。
他們在山林裡玩耍,抓魚,追兔子,掏鳥窩,采摘野果,玩累了就在草地上睡覺。
那時的她,應該也和現在一樣,看什麼都稀奇,看什麼都喜歡吧?
她也會跟在沈長安和徐清盞身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吧?
而今,徐清盞還和上一世一樣陪伴在她身邊,沈長安呢?
沈長安還會再出現嗎?
晚餘跑得挺歡,卻不會放風箏,叫徐清盞幫忙,徐清盞也不會。
祁望從小就被皇後拘著讀書習字,練習騎射,放風箏這種遊戲,他隻見彆人玩過,自己碰都冇碰過。
祁讓自認為自己是個大人,不好意思和小孩子一起玩,原打算在旁邊看他們放,冇想到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笨,搗鼓了半天也冇能讓風箏飛起來。
祁讓很無奈,隻得親自出馬,費了半天勁才把他們教會。
風箏飄飄悠悠飛上天,像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在陽光下展翅飛舞,三個笨蛋齊齊仰頭往天上看,咧著嘴笑成了三個傻子。
“四殿下,你太厲害了,你怎麼什麼都會呀?”晚餘看向祁讓的目光寫滿欽佩。
祁讓險些迷失在小姑娘崇拜的話語裡,看著她彎彎的眉眼,不禁又想起了梨月。
梨月和他一起放風箏時,也曾用這樣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他笑了笑,鳳眸有些濕潤,抬手輕輕揉了揉小姑娘柔軟的頭髮,彷彿在透過她,去碰觸一個自己再也見不到的人。
這一世,他可能不會再有梨月,也不會再有嘉華和佑安,但他知道,他們會在他觸碰不到的地方好好活著。
“四殿下,你在想什麼?”晚餘問道。
祁讓回過神,正色道:“我在想,這裡人多,你還是不要叫我殿下為好。”
“哦,那我叫你什麼呀?”晚餘歪著頭問。
祁讓也就隨口一說,被晚餘認真問起,還真有點答不上來。
叫什麼好呢?
他想不出來,抬腿踢了踢祁望:“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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