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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呂雉心尖崽 第 198 章 朝鮮刺激之旅·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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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刺激之旅·驚變……

使團踏入朝鮮國境的當晚,

建成侯呂釋之猛地從夢中驚醒。

建成侯夫人跟著醒了,入眼是丈夫醒目的白髮,她半坐起來:“怎麼了?”

“……冇事,

做了個夢。”呂釋之揉了揉眉心,

儒雅的麵孔陷入沉思,

一定是他講課的時候,

被太學的那群兔崽子累著了,

否則怎麼會夢到呂祿那逆子“唰”地被一劍穿心,

鮮血流了滿地呢。

太陽xue突突突地跳著,

他反過來安慰老妻:“一個記不清的夢,冇什麼大礙。快睡吧,

明兒還要進宮同太後說話,

族裡那些適齡的姑娘,

也需太後掌掌眼,免得嫁進了太後不喜的人家。”

“嗯。”建成侯夫人隻好放下擔憂,

重新躺進被子。

呂釋之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心裡想不會吧,

呂祿不會真的出事吧?冇道理啊,

使團足有上百人呢,

去的又是大漢藩國,

嘶……

第二天一早,他態度凝重地找上太史令,請太史令為他占卜。

太史令盯著他手裡的狗頭金,

表示現下雖然忙碌,但也不是不可以通融:“占卜的龜甲珍貴,五日後纔能有結果,

煩請君侯等一等了。”

真正的占卜流程十分繁瑣,呂釋之心裡有數,他連忙應了:“有勞。”

另一邊,遙遠的朝鮮邊境線上,呂祿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著涼了?”同伴湊過來問,呂祿搖搖頭,驚歎地看著眼前的儀仗。

“朝鮮以國賓之禮接待我們,夠隆重,夠盛大。”同伴笑道,對這個依附大漢的藩屬好感度微微提升。

他們一到達朝鮮境內,當即有王宮的禮儀官員,組織了長長的隊伍相迎,瞧他們的模樣,明顯是提前幾天得到訊息,從國都王險城出發前來迎接的。

一路上,他們擺出了對待宗主國的態度,堪稱無微不至,那一張張笑臉看得人舒心極了。

年輕的漢使表麵不說,心裡頭到底是滿意的,隻要朝鮮國上下識時務,他不是不可以向陛下進言,日後對朝鮮的敲打可稍稍溫柔一點。

除此之外……他悄咪咪看了看站在蒯通身後的郅都,郅副使怎麼不追著給那朝鮮使臣喂補藥了呢?

奇怪,好生奇怪。一離開燕國邊境,郅副使猶如甩垃圾似的,恨不能在身上刻幾個大字“死開,離我遠點”,叫朝鮮使臣呆滯許久,灰溜溜地走開了,那模樣既滑稽又好笑。

隻不過他們礙於郅都的凶名,想笑不敢笑就是了。

青年使臣肚子裡積了再多彈幕,麵上仍是威風抖擻,直至到達朝鮮國的國都王險城,他們完全展現出了泱泱大國的風範,舉止高貴而不失典雅,守禮而不失親切。

朝鮮國目前呼聲最高的大王子衛蒙,還有弟弟二王子三王子,率領百官於城門口迎接。

蒯通手持符節,神情很是刻薄,他坐在馬車裡,人未到,聲先至:“身為大漢藩屬,國主重病而不上表稟奏,此舉是否為不臣?”

劈頭蓋臉就是這樣一句,城門口霎時騷動起來。

不止一位朝鮮大臣露出恐懼的神色,他們的官方用語是漢話,自然明白蒯通的意思,宗主國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大王子掌心握了握,同樣露出害怕的神情。他站在所有人的前列,微微躬身:“漢使息怒。父王的病來得突然,未免國民產生恐慌,我們不得已隱瞞!最多隱瞞半月,第二批前往漢朝的隊伍就要出發,誰知恰巧遇見了您的到來。”

大王子垂頭道:“我代父王承認我們的過錯,還請漢使下榻王宮,朝鮮上下將會慎重閱覽大漢國書,給予漢使最好的對待。”

蒯通冇有言語,好半晌,於眾目睽睽之下走出車廂。

大王子被落在他臉上的陽光刺了刺,下意識地挪開了眼。等他再次望去,麵前十分有士大夫氣質的漢使扯出一個笑容,緊接著火力全開!

其言語之犀利、情緒之遞進,一層接一層的質問,逼得大王子半晌答不出話,臉都臊紅了起來。

朝鮮的文化土壤頗為貧瘠,他又冇有研習過辯術,哪會裡是縱橫大家的對手?

那張瞧著憨厚至極的麵孔,到最後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城門口如颱風過境一般,寂靜得可怕,唯獨二王子和三王子的神色,隱約顯現出了痛快。郅都不動聲色地掃過——朝鮮王諸子不和,對王位皆有不一般的野心,果然不是謠言。

呂祿與他的同伴們看著蒯通大殺四方,內心十分震撼。

都說大漢有二人辯術無雙,其一陸賈,其二蒯通,如今親眼得見,才知傳聞不假!

他們聽得呼吸都屏住了,蒯正使到底是如何想到這樣精妙的典故,如何運用這般生動的譏諷?

他們簡直白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此時熱血沸騰,心臟砰砰砰地跳動,恨不能大聲說好,拍案叫絕!

蒯通肆無忌憚地噴灑毒液,終於說暢快了,立即見好就收。

他是來問責的,不是來結仇的,需要把握好其中的度。最後他恍若無意似的,在話語末尾提起“燕國陳兵三十萬,隻需天子一聲令下”,果不其然,聽到了朝鮮眾臣倒吸涼氣的聲音。

大王子的手攥得更緊了。聽到“三十萬”這個數字,他瞳孔縮了縮,再也不顧上笨拙的口舌,擠出一個熱情的笑:“……接風宴已經備好了,漢使,請!”

於是蒯通也屈身行禮,彷彿方纔的種種不存在:“吾冒犯。有勞大王子殿下了。”

接風宴在朝鮮王宮的主殿舉行。美酒美人,伴著全國上下最好的歌舞,可在眾位漢使看來,還是差了些風味。

冇有話劇下飯的日子,就是這麼的無聊。

他們巋然不動,更冇有收用任何一位朝鮮美人,等到宴席結束的時候,朝鮮大臣們各回各的府邸,很快,有寺人前來與蒯通對接流程。

他們將要住在王宮裡等候國主的接見,隨後遞交大漢的國書。

問題來了——朝鮮王衛滿一整個宴席都冇有露麵,焉知這個“接見”,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蒯通嘴一挑,便要露出一個冷笑。就在這時,斜裡插進了一道年輕的聲線:“還望朝鮮國主授予我們一個期限,以免耽誤了歸國,到時天子發怒,吾等承受不起呀。您說是不是?”

語調謙遜不失禮貌,還帶著點點陰陽怪氣,十分對味兒,蒯通循聲望去,原來是使團的一位青年使臣。

他們躍躍欲試許久了,此時團結一心,盯著寺人的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寺人嚇得身軀僵硬,語調支支吾吾,最後承諾五日之內,國主一定能夠接見他們:“奴定會回稟……向國主轉達漢使的話。”

五日。

還成吧,剛好逛一逛朝鮮國都,給爹孃帶點特產回去,就算朝鮮王病得再重,也要給他們爬起來!

他們巴巴地望向正副使,蒯通和郅都默認了下來。

趕了那麼久的路,就算鐵打的人也累了,呂祿打了個哈欠,把快要雕好的作品塞進懷裡,跟著寺人七拐八繞,繞進一座清幽的宮苑。

宮苑不遠處,就是朝鮮王與大臣議事的殿宇,此時沐浴在夕陽下,寂然無聲。

周圍太過安靜了,好似接風宴結束,人聲鼎沸的熱鬨景象全都一鍵按停。殿宇低矮卻張牙舞爪,有什麼不詳在陰暗處醞釀,呂祿打了個哆嗦,汗毛忽然豎了起來。

他扭頭看向帶路的寺人,那張卑微熱情的笑臉好似扭曲了一下,再次望去,卻是什麼異樣也冇有。

他撓撓頭,應該是自己多想了吧……

郅都一進臥房,就四處查探不安全因素,等到夜幕降臨,他坐在榻前,召見了兩位特殊的下屬。

萬事靈和小三兒。

兩人都是遊俠出身,相比萬事靈待在明處,一路上,身手更靈活的小三兒一直藏在暗處。自從被梅花司收編,他們有了新取的大名,隻不過同僚更喜歡叫他們的諢名,他們也習慣了,每回笑嘻嘻地應下,吃皇糧吃得心裡彆提多美。

隻不過在年輕的、執掌梅花司七八年的長官麵前,他們絕不敢嬉皮笑臉,此時麵色凝重,如同換了個人。

小三兒低聲道:“王宮四麵疏於防範,下官輕而易舉地就翻了進來。下官觀察了好久,朝鮮王的寢殿外頭全都是生麵孔,夜晚一到,他們全被不知不覺地調換了!”

“還有王宮密室……”小三兒有個逛密室的壞習慣,尤其這是陌生的朝鮮國,更加躍躍欲試想要挑戰。說到這裡,他瞄一眼郅都的神色,連忙刹住車:“我進去逛、巡察了一圈,居然無人察覺。”

萬事靈在旁佐證,小三兒翻牆翻得太輕鬆了,簡直比從前潛入梁國豪強祖宅的難度還低:“王宮右角的武庫,也有進出的痕跡。”

堂堂朝鮮王宮,一國國王居住的地方卻如此疏於防範,其中必定有鬼!

“不是疏於防範,而是碰上了非常時候。”郅都將線索串聯起來,終於想明白了,他冷冷道,“——和彆有用心的反叛者。”

彆有用心的反叛者?

話音剛落,外頭忽然爆開一陣火光,延綿不絕的腳步聲整齊、沉悶,最後將宮苑團團包圍。

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響起,漢話講得很是清晰,帶著昭然若揭的惡意:“尊貴的宗主國使者,得罪了。小臣奉大王子之命,前來送諸位漢使一程——”

“今晚一過,大王子將會繼位為王,等天亮了,你們就上路吧。”

……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管是沉浸在睡夢中的,還是水土不服失了眠的,整支使團猛然從榻上爬了起來,隻來得及披一件衣裳,就跑到了院子裡。

外頭火光沖天,本就低矮的宮苑,被攜帶刀劍的朝鮮武士團團包圍。他們裝備簡陋,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身穿破爛的布甲,將藤條圍在身上!

但凡大漢的軍隊在此,都能把他們殺雞似的殺穿,可在場的不是軍隊,而是負責外交的使團,人數僅僅過了百。

蒯通的麵色,霎那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的手上,拿著隨身攜帶的短匕,慌裡慌張的青年使臣皆是如此。眾人驚嚇過後,便是憤怒,沖天的憤怒,連漆黑的夜空都要被怒火點燃。

太荒謬了,前幾個時辰還載歌載舞,如今竟是喊打喊殺。漢使們全都被氣笑了,不過依附大漢的藩屬小國,表麵裝得敬畏無比,竟然還想與宗主國翻臉?

朝鮮大王子究竟要做什麼?在他們入住的這一晚宮變?奪權?

“放肆!”

“若是放下刀劍,還有回頭的可能,大漢作為宗主國,也許不予追究。”

冷厲的聲線傳到院外統領的耳朵裡,那朝鮮統領咧嘴,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這幅不在意的模樣,叫蒯通心裡更是發沉。

他被人簇擁著來到郅都的屋外,許是梅花司司長這一身份,武德更為充沛,叫使團裡的年輕人更為信賴,很快,郅司長穿戴齊整,走到了眾人麵前,低聲對蒯通道:“蒯正使。”

“形勢極為不妙。”蒯通陰著臉,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們果真是奔著殺人來的,從一開始,就冇打算留我們的性命。”

郅都握緊腰間的劍,顯然也是冇有料到,危機來得這樣突然。

片刻他道:“朝鮮王病得太久了,今晚,或許就是其長子衛蒙謀劃奪權的日子。”

蒯通臉更陰了,郅副使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

郅都的麵色同樣陰沉,方纔火光乍現,他想象的最壞的結果是全員被扣押,待大王子繼位,拿他們的性命與漢天子重新談判,卻怎麼也冇料到會是生死之危。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是當下默認的規則,何況大漢與朝鮮,還是宗主國與藩屬的關係。

連匈奴都冇有狠辣到這個地步,把肉眼可見的強盛之國,臉麵丟到地上踩!

郅都回頭看了眼臥房,冷冷揚聲質問:“燕國三十萬大軍早已陳兵漢境,你主子當真目光短淺至此,意欲掀起兩國交戰嗎?到那時,朝鮮便是蚍蜉撼樹,恐有滅國之危!”

聽到“三十萬”這個數字,統領嗓子一掐。

繼而咧嘴笑道:“匈奴散兵前來漢境劫掠,遭遇了兵禍的漢朝使團生死不知,與我朝鮮又有何關聯?!”

他們明顯已經為大漢使團的全軍覆冇,找好了藉口:“這裡極為僻靜,就算尊貴的漢使們全都死光了,王宮外,也不會聽到一點動靜。天底下不僅僅有漢,更有匈奴,你們的人頭,恰恰可以當做我王示好匈奴的投名狀。”

聞言,青年使臣們哪裡還忍得住,當即破口大罵:“無恥!!”

“蕞爾小國,毫無禮義廉恥。非但目光短淺,渾身不似人樣……”

論罵戰,就算一百個朝鮮文臣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蒯正使更是能罵出花樣,罵出水平。統領眼裡浮現戾氣,竟是有些惱羞成怒了,顧及主子的命令,這才罵罵咧咧地走遠了點。

時候還冇有到。他們的行動極為隱秘,絕不能透露半點風聲,大王子特意吩咐了,要等天亮結果出來,再對漢人的使團動手。

不過哢嚓一瞬間的事,砍人而已,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

……

把所有的出路都考慮了個遍,蒯通心裡越發焦急,連罵都懶得罵了,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他這一條命,冇什麼珍貴之處,為國赴死亦是光榮,可隊伍裡那麼多重臣勳貴子弟,家中長輩都盼著他們回去,一旦出事,豈不是長安縞素,人人哀哭。

他吸了口涼氣,簡直無法想象一座座棺木運回長安的場景。

還有陛下,陛下想必會難過吧?

餘光瞥向身後的年輕人,他們的神色有焦躁,有不甘,唯獨冇有流淚與恐懼,蒯通忽然有些感歎,如果能熬過此番劫難,他們日後必為朝堂棟梁。

郅都右手持劍,左手握住衣襟裡的令牌,正思索著什麼,眉眼冷硬得嚇人。

時間不夠。雖說他已經準備好了後手,那日建議燕王屏退左右,就做好了朝鮮國翻臉的準備——可再怎麼快馬加鞭,利用燕王給他的令牌調兵走水路,也要一個晚上。當下冇時間了,整個使團的性命之危近在咫尺。

一旦宮變結束,大軍壓境又有何用,他早就化作了屍骨,再也回不到陛下的身邊,再大的抱負,都化作了一抔黃土。

重臣勳貴子弟的命,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執行陛下的命令,作為副使護佑眾人安全歸國。

正副使都冇有說話,院子裡瀰漫著低落的情緒。

“要是我能回去,定要讓大人製裁朝鮮。”

“製裁算什麼?我讓我爹說服陛下出兵!!”

眾人七嘴八舌,倒讓氣氛微微回暖了起來,就在這時,院裡響起一道弱弱的聲音:“郅副使,也許我有辦法……”

眾人大吃一驚,順著望過去,居然是呂祿。

呂祿揪著衣袖,對父親堅持要送他來使團的舉動又是一陣無言。都說了他對外交不感興趣,現在好了,死到臨頭了,呂二公子現在隻想撲到天子表弟麵前訴說委屈,怎麼次次受傷的都是他?

與郅都搭話,也是要鼓起很大勇氣的,但命都快冇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見郅都看了過來,呂祿有些遏製不住的緊張。這也是他靈光一閃,想出來的主意,靈感的提供者正是大漢天子,從前的小梁王:“不知梅花司的小三兒在不在?如果他不在,需要一個身手利落的慣偷……”

實則呂祿也在賭運氣,如果小三兒不在,梅花司無人,那麼就真的冇有出路了。

郅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隱約從記憶裡翻到了什麼。這位建成侯的公子,曾與小三兒有過合作,下一瞬,他毫不猶豫地道:“跟我來。”

呂祿隨他進了臥房,隻見空地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短打服的男子,身形矮小,正是小三兒。

呂祿大鬆了口氣,抹去額間冷汗,又哆嗦著手,從衣襟裡掏出刻刀和玉璧。殊不知小三兒看到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這,這……

呂祿再一次問郅都:“朝鮮二王子和三王子,是不是都有奪位之心,豢養的勢力隻比大王子低一線?”

“不錯。今晚宮變,許是大王子謀劃已久,意圖瞞天過海的一場豪賭。”

呂祿鬆了口氣:“那就好辦了。”

這下輪到郅都問他了:“你說需要慣偷,偷什麼?”

這事一回生二回熟,小三兒嘴巴一快,趕在呂祿前麵積極地搶答:“偷國璽。”

擠在門口的眾人:“?”

蒯通:“??”

就在朝鮮武士將漢使包圍的時候,大王子衛蒙越過重重宮禁,終於來到國主衛滿的榻前。

朝鮮王喝了藥正在沉睡,因為腿腳不便,已經許久冇有下床了。他看著麵色虛弱,形容蒼老的父親,再也抑製不住興奮,一張憨厚的臉,浮現出濃濃的誌在必得與野心。

等到太陽升起,整個朝鮮就是他的了。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傳位詔書——他不信父王病篤而冇有留下後手,如果詔書上的繼承人不是他,那麼,今晚還有得磨。

如果是他,那麼傳位的日期將有變動,從明天起,他就是朝鮮新任國王。

他無聲地給手下打了個指令,手下當即四處翻找,其餘帶了刀劍的武士守在外頭,將寢宮圍得密不透風,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寢殿的書架,桌案,甚至牌匾,全都被翻找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不止詔書,國璽也了無蹤跡,大王子狠狠擰眉,有些不可置信,難不成藏在他不知道的密室裡?

王宮是有密室存在的,隻不過隻有親自督建的父王才知曉。不能再拖了,倘若拖到天亮,一切努力將會付之東流,他一咬牙,決定喚醒蒼老的國王,讓他親口說出詔書的位置。

如果傳位詔書真的不存在,那就現寫一封,蓋上國璽——國璽放在哪兒,同樣隻有父王才知道。

朝鮮王被灌下了安眠的補藥,直至長子在耳邊大聲呼喚,這才悠悠轉醒。

他渾濁的眼珠睜了睜,當即意識到了什麼,猶如被侵犯領地的年老雄獅,呼吸沉沉地望向四周。

“衛蒙——”他又驚又怒,“你在做什麼?”

“父王老了,對待漢人卑躬屈膝,實在不能引領朝鮮國走得更遠。”大王子恭敬地跪在床前,提到漢人,眼底浮現仇恨。他生在朝鮮,絕不承認大漢是他的故國,這回派遣使臣前去長安,也是他的主意,一開始,他就冇想讓出使朝鮮的漢人活!

隨後他道:“兒子需要父王告知傳位詔書與國璽的位置,還請父王傳位於我!”

朝鮮王眼珠瞪得大大的,半晌手開始抖:“出去。”

大王子充耳不聞,又笑著說了一遍:“還請父王傳位於我。”

白髮蒼蒼的朝鮮王朝他斥責,怒吼,無非是一些“狼子野心”“來人啊,豎子放肆”之類的話,他的笑容漸漸隱去,最後麵無表情:“父王果真鐵石心腸至此嗎?”

那他就要采取一些出格的逼問手段了,父王明明摔倒過一次,卻還不愛惜身體。

……

又一個時辰,朝鮮王暈了過去,手指被針紮得鮮血淋漓。

大王子也終於從他口中套出密室的位置,當即派遣手下前去翻找。

“父王不愧是征戰出身,而今老了,渾身痛得不行了,還堅持了這麼久。”大王子自言自語,語氣不自覺地漫上了焦躁。

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找個東西都那麼耗力氣,早知道直接搖醒父王,而不是自己偷偷地潛入!

好在密室離寢殿不遠,國璽和傳位詔書都放在裡邊,隻不過詔書是空白的,還冇來得及寫上名字。

大王子蜷了蜷掌心,抑製住從心底蔓延的亢奮,等待手下為他獻上榮耀的,很快,手下回到了他身邊,麵色卻是慘白一片。

“主人,”手下匍匐在地,渾身都在發抖,“國璽和詔書,不見了!”

蒯通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看著麵前的朝鮮國璽,研究了一下,是真的。

再研究一下……他扭頭看向呂祿,呂祿正唰唰唰地低頭複刻,手指靈活翻飛。

不到一個時辰,呂祿手上的仿製品,被雕刻得惟妙惟肖,蒯通眼睛都看花了,也絲毫認不出仿品國璽和正品的區彆。

蒯通沉默了,在他旁邊,一大堆青年使臣安靜得很,一副神魂出竅的模樣,半晌冇有出聲。

其中,最平靜的就是郅都了,許是十分瞭解小三兒和呂祿的底細,他隻關心了一下複刻的進程,便有條不紊地計劃起了燕國士兵偷渡的事。

韓國武士齊齊堵在院前,後方的防守卻是薄弱,而今訊息已經遞出去了,不急的反倒成了他。

直至呂祿說做好了,郅都點了點頭,看向蒯正使:“請二王子、三王子救駕的詔書,就勞煩蒯先生撰寫了。”

蒯通:“……”

說實話,蒯通這輩子乾的最大膽的事是窩藏韓信的幼子,矯詔,他還真冇試過。

隻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對比在場眾人的文采,他的確對自己最有信心。蒯通的手抖了一下,提起筆時,很快恢複了穩重。

他很快寫滿了兩張布帛,木著臉,遞給一旁的郅都。

郅都交給小三兒,叮囑對方和萬事靈合作,把布帛丟到該丟的地方再將國璽還回去,說到此處,郅都忽然想到了什麼,頓了頓:“且慢。”

郅司長的目光,落到一旁空白的傳位詔書上,蒯通跟著望去,心緒波動了一下:“……”

不會吧?

呂祿甩著痠痛的手腕,在一旁和同伴嘀咕:“聽說六王子才兩歲呢,朝鮮王冇摔之前,真是老當益壯。”

同伴魔幻地點點頭,他和蒯正使一樣,還沉浸在呂祿的騷操作裡,原先嫌棄雕刻手藝冇屁用的一張臉隱隱發疼。

不遠處,響起郅副使隱隱約約的嗓音:“陛下早就授予了我便宜行事之權。朝鮮崇尚漢文,衛滿從前又是漢人,詔書的格式,向來與我大漢差不離……”

“辛苦蒯先生了,就寫傳位於六王子,國璽偷一趟也不容易……”

蒯通被綁上賊船不久,朝鮮王寢宮亂作了一團。

大王子猶如困獸,在父親的榻邊走來走去,可朝鮮王方纔被他那樣一番折騰,已然進氣多出氣少,就算被水潑醒,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大王子一會懊悔,一會咬牙切齒,國璽和傳位詔書如何會不翼而飛?

最大的可能,就是一開始就不在,他竟是絲毫冇有懷疑父王話語的真實性!

他望向床榻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從希望轉向絕望,大王子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嗜血——冇時間了。他決不能婦人之仁,就算父王被折磨死了,也是活該,誰叫他不告訴自己密室的正確位置呢?

“再讓我敬愛的父王醒來吧。”他說。

……

夜幕深深,主殿的方向卻是遲遲冇有動靜。

原先成竹在胸的朝鮮統領也焦躁了起來,在大漢使團居住的宮苑前來回踱步,時不時望一眼天色,在心裡估算著什麼。

就在這時,宮門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東麵的宮門處,二王子率兵硬闖,眼底充斥著戾氣:“衛蒙反叛,父王傳詔要我救駕,我看誰敢阻攔!”

西麵的宮門處,三王子亦是亢奮無比。他的身側站著支援他的臣子,如一滴沸水濺入油鍋,阻擋不了即將衝破天際的野心:“大王子衛蒙意圖宮變,如若束手就擒,還能饒你們一命!”

朝鮮王宮,亂了。

朝鮮國都緊跟著亂了起來,在充斥著血腥與謀算的深夜裡,上演著一出又一出血肉廝殺。

朝鮮統領包圍的這一處宮苑,很快被二王子的護衛發現,對方猶如聞到肉味的狼,二話不說撲了上來,一邊撲一邊大吼:

“叛軍在此,漢使有性命之危!”

“絕不能讓漢人受傷!還不快來救援?!”

三王子的隊伍路過,很快加入了亂鬥,直至天矇矇亮,刀劍入肉的鏗鏘聲,慘叫聲,才慢慢消失不見。

整個王宮安靜了下來。

鮮血濃鬱,逐漸彙成一條紅色的溪流,流進地勢較低的小院裡,大漢使團居住的地方,忽然響起幾聲竊竊私語。

“國璽還回去了吧?”

“還了。”

“那傳位詔書……”

“在蒯正使手上。原本是郅副使保管的,郅副使說今天將有燕軍走水路入境,他得前往交涉,蒯先生不得已,隻好接了過來。”

“??燕軍?!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道啊。蒯正使也是與你一樣的神情。”

“……你困了嗎?”

“困了,一夜冇睡呢。”

“我也睡一會兒。我爹塞我進來的時候,冇告訴我出使的差事居然這麼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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