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93章 秘檔幽光
秘檔幽光
唐蔓帶來的資訊如同黑暗中的坐標,為林硯指明瞭方向。
王賁未死!這訊息本身就能極大地穩定忠於太子的軍心。北境楊釗可控,意味著太子在帝國最鋒利的刀柄上,還握有相當的力量。
而“落雁坡”這個地點,則像一把鑰匙,亟待找到與之匹配的鎖孔。
鎖孔,很可能就在宗正寺的秘檔庫中。
宗正寺掌管皇族譜牒、封爵、賞罰、婚喪嫁娶,以及……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宮廷秘聞、皇室成員的“特殊記錄”。
這些記錄,往往涉及隱私、把柄,甚至是一些被掩蓋的真相。若能從中找到關於平西王蘇烈、鎮北侯李崇,或者任何可能在此次事件中推波助瀾的宗室、重臣的致命汙點,便能成為撕開敵人防線的利器。
但秘檔庫是宗正寺禁地,看守森嚴,非宗正寺卿手令或皇帝特旨不得入內。林硯現在的身份,連靠近都難如登天。
“忍”、“待機”……蘇宸和唐蔓傳遞的資訊都在提醒他,不可操之過急。
他需要等待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名正言順”或至少不引人注目地接近秘檔庫的機會。
契機,往往藏在細節和人的弱點裡。
林硯開始更細致地觀察每日接觸的人和環境。送飯的小太監名叫小順子,十五六歲,眼神裡有掩飾不住的好奇和一絲對林硯“大官”身份的敬畏。
負責守衛的禁軍小頭目姓劉,是個沉默寡言、但每次宗正寺卿路過時都會下意識挺直腰板的中年漢子,對老親王似乎頗為敬重。
而宗正寺卿本人,那位老親王蘇恪,每隔兩三日,會在傍晚時分,由一名老仆攙扶著,慢悠悠地穿過庭院,去往宗廟方向的小佛堂誦經,風雨無阻。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去佛堂的路,恰好會經過秘檔庫所在院落的外牆。
這一日,天色陰沉,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沫。林硯站在窗邊,看著老親王蘇恪裹著厚重的裘氅,在老仆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佛堂。寒風掀起他的衣袍,露出裡麵略顯單薄的夾襖。
林硯目光微凝,一個念頭閃過。
他坐回炭盆旁,拿起一本書,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時輕輕咳嗽幾聲。當小順子進來送晚飯時,林硯放下書,歎了口氣。
“小順子,這炭火,似乎煙氣有些重?”
小順子一愣,仔細嗅了嗅:“回大人,是上好的銀絲炭,不該有煙氣啊?奴才沒聞到……”
“許是我這傷後體虛,鼻子格外敏感些。”林硯揉了揉額角,顯得有些疲憊,“總覺得有些嗆悶。這天寒地凍的,又不能開窗太久。”
他頓了頓,狀似無意地問道:“王爺每日都去佛堂誦經?這天氣,老人家身子骨可受得住?”
小順子點頭:“是啊,王爺心誠,雷打不動。今日風雪大,奴才剛才瞧見,王爺的氅衣都叫風吹得翻起來了,裡頭看著穿得不多,可彆凍著了。”
“哦?”林硯露出關切之色,“王爺年事已高,如此寒天,確實該多注意些。”他看了一眼食盒,裡麵除了飯菜,還有一盅熱湯。
“這參雞湯,我今日胃口欠佳,喝不下了。小順子,你替我跑一趟佛堂,把這湯熱熱地給王爺送去,就說是我一點心意,請王爺務必保重身體。這炭火之事,不必提了。”
小順子有些猶豫:“大人,這,王爺誦經時不喜打擾。”
“無妨。你隻說是林硯感念王爺送湯之情,聊表心意。送到門口,交給王爺的隨從便是,不必進去打擾王爺清修。”林硯語氣溫和卻堅持,“風雪甚大,你穿厚些再去。”
林硯的理由冠冕堂皇——感念回禮,關心長者。小順子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加上對林硯這位“落難大人”本就有些同情,便應了下來:“是,奴才這就去。”
看著小順子提著食盒匆匆跑進風雪裡,林硯的心懸了起來。
這是一步險棋。他賭的是老親王蘇恪對他那點微妙的、基於皇室體麵和可能對太子未來的判斷而產生的“善意”或“中立”態度。送湯是示好,也是試探,更是製造一個老親王身邊人短暫離開的機會!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硯看似在看書,耳朵卻捕捉著門外的動靜。風雪聲中,隱隱傳來腳步聲。是劉頭目帶著兩個守衛在例行巡視,腳步聲在秘檔庫方向的院門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檢視門鎖,然後繼續向前。
機會稍縱即逝!
林硯猛地站起身,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地、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身體也搖搖欲墜。
“咳咳咳……水……水……”他扶著門框,喘息著喊道,聲音虛弱痛苦。
門外的守衛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嚇了一跳。劉頭目皺起眉,示意一個守衛開門檢視。
門開了,看到林硯臉色蒼白,扶著門框咳得直不起腰,守衛有些無措:“林大人?您……”
“水……咳咳……勞煩……幫我倒杯水……”林硯指著桌上的茶壺,斷斷續續地說,同時身體似乎支撐不住,向門內踉蹌了一步,正好將開門的守衛和探頭檢視的劉頭目的視線擋在了門口方向。
就在這一瞬間的視線遮擋和守衛的注意力被林硯的“病狀”吸引時,另一名原本站在稍遠處、靠近秘檔庫院門方向的守衛,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一道小小的灰影極其迅捷地從牆角排水溝的縫隙裡鑽進了秘檔庫的院子!像是一隻被風雪驚擾的大老鼠。
“頭兒!好像有東西。”那守衛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指著秘檔庫院門方向。
劉頭目和開門的守衛立刻警惕地回頭望去。風雪茫茫,院門緊鎖,門上的銅鎖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院子裡空蕩蕩,隻有枯枝在風中搖晃。
“什麼東西?耗子?”劉頭目瞪大眼睛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風雪大,眼花了吧!看緊點!”他斥責了一句,又回頭看向咳得臉色通紅的林硯,對開門的守衛道:“愣著乾什麼,給林大人倒水!”
守衛連忙進去倒水。林硯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喘息漸漸平複,歉意道:“驚擾諸位了,舊傷帶起些寒氣,無礙了。”
劉頭目狐疑地打量了林硯幾眼,又看了看秘檔庫緊閉的院門,最終沒發現什麼異常,揮手讓守衛關好門,繼續巡邏去了。
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風雪和視線。林硯靠在門後,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後背驚出一層冷汗。成功了!
剛才那道灰影,是他這兩日用吃剩的米飯和碎布條,悄悄揉捏引誘來的一隻半大的、在附近活動的野貓!他利用小順子離開、老親王在佛堂、守衛注意力被咳嗽吸引的短暫混亂,將藏在袖中的一小塊沾了魚腥味的碎布精準地彈射到秘檔庫院門下的縫隙處。
饑餓且被風雪所困的野貓,果然被氣味吸引,瞬間鑽了進去!
他並非指望野貓能開啟秘檔庫大門,而是要製造一個“意外事件”,一個能驚動老親王蘇恪,並讓他不得不親自來處理的事件!一隻野貓鑽進禁地,看守的禁軍有失察之責,但更重要的是,萬一野貓在裡麵打翻燈燭、撕咬檔案,後果不堪設想!
作為宗正寺卿,蘇恪必須親自到場檢視,以確保那些可能涉及皇室體麵的秘檔安全無虞!
林硯在賭,賭老親王對這座秘檔庫的重視程度,賭他不敢將此事假手他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彆有用心、來自皇帝的禁軍!
風雪似乎更大了。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外。是宗正寺卿蘇恪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氣和疲憊:
“開門!”
門被守衛開啟。老親王蘇恪站在門外,裘氅上落滿了雪,臉色因寒冷和慍怒而發青,身後跟著那個忠心的老仆和一臉惶恐的小順子。
“林大人!”蘇恪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射向林硯,“老朽佛堂誦經未畢,便聞禁地闖入野物!看守言道,事發之時,大人咳疾突發,吸引了守衛注意?”
質問之意,昭然若揭。
林硯麵不改色,拱手道:“王爺明鑒。下官確實舊傷複發,咳喘難當,驚擾了守衛,實非得已。至於野物闖入禁地,下官身處鬥室,門窗緊閉,實在不知情。小順子可為下官作證,他送湯回來前,下官一直在室內。”
小順子連忙點頭:“是是是,奴纔回來時,大人還在看書,並無異常。”
蘇恪盯著林硯看了半晌,那眼神彷彿要將他看穿。林硯坦然回視,眼神平靜無波。最終,老親王重重哼了一聲,怒意似乎更多是針對看守的失職:“禁軍守衛森嚴,竟讓野物鑽了空子!劉校尉!”
“末將在!”劉頭目冷汗涔涔。
“立刻帶人,給本王仔細搜檢秘檔庫內外!務必找到那畜生!若有損壞,唯你是問!”蘇恪厲聲下令。
“是!”劉頭目如蒙大赦,趕緊帶人去了。
蘇恪又轉向林硯,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敲打:“林大人,靜思己過,當心無旁騖。這宗正寺,不比東宮,規矩森嚴,更需謹言慎行。今日之事,望大人引以為戒!”他特意強調了“規矩森嚴”和“謹言慎行”。
“王爺教誨的是,下官銘記於心。”林硯恭敬應道。
蘇恪不再多言,拂袖轉身,在老仆攙扶下,頂著風雪,親自朝秘檔庫方向走去。他必須親自去坐鎮,以防那些禁軍手腳不乾淨,或者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看著老親王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林硯緩緩關上門,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老親王被成功地調往秘檔庫。混亂已經製造。接下來,他要利用這短暫的時間視窗,以及那位一直跟在老親王身邊、此刻心神也必然被秘檔庫事件牽動的老仆——他纔是林硯真正想要接觸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