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後,主角受他不對勁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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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深處,所有的水汽早已被一種冰冷的審視所取代。江浸月剛纔電光火石間的所有動作,那些剋製,精準到毫厘的打擊點,毫不猶豫擋在他身前的姿態,清晰地攤開在他冷靜的思維裡。
這個男人拒絕血腥,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他。他展示出一種與這鬥獸場格格不入的,近乎迂腐的善良和保護欲。他對所謂的弱小懷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責任感,甚至不惜承受風險和嘲弄。
這種特質,在葉時禮眼中清晰無比,如同在荒野裡發現了一隻擁有華美皮毛卻又天真地袒露柔軟腹部的食草猛獸。
強大的力量被一層溫順,名為道德的心軟外殼包裹著,反而暴露了致命的弱點。
一個心軟的小鹿。
葉時禮在心中無聲地低語,帶著一種發現新獵物的奇異滿足。
他對這個叫江浸月的beta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這份善良會成為他最趁手的工具,還是最終會被這地獄徹底碾碎?
無論哪一種結局,過程想必都會相當有趣。那個看似堅韌,眼底深處卻燃燒著對自由渴望的獵物形象,已清晰地烙印在他冰冷的雙眼中。
葉時禮微微歪了一下埋在臂彎裡的頭,調整了一下遮擋視線的角度。從這個角度,他可以更清晰地看到江浸月的側臉。
汗水浸濕了他微顯淩亂的黑髮,幾縷黏在光潔的額角和太陽穴處。皮膚呈現出一種介於健康小麥色和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之間的色調,被汗水打濕後微微反著光。
側臉的線條清晰而利落,帶著一種男子氣的硬朗,鼻梁高挺,下頜的輪廓線條分明,但並非那種咄咄逼人的冷硬,反而因為抿緊的唇線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
他長得不算驚世駭俗的俊美,但很端正,像一塊未經打磨卻內含鋒刃的璞玉,尤其那雙眼睛,葉時禮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
那雙眼睛正警惕地掃視著籠外似乎處於混亂邊緣的觀眾,目光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隨時準備反擊的壓迫感。但那銳利深處,葉時禮捕捉到了一些彆的東西。
一種頑強。一種無論被丟進怎樣肮臟泥沼都打不死的韌性。像石縫裡掙紮求生的野草,再貧瘠的土壤,再沉重的碾壓,它總能找到一點點陽光和雨露,然後以最沉默,最堅韌的姿態重新挺直腰桿。
在那片銳利警惕的眼底深處,在那些汗水和疼痛掩蓋之下,葉時禮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火苗。對活著出去,對離開這裡的強烈執念和渴望。
那雙眼睛看向籠外時,並不完全是憤怒或麻木,那深處,還有一絲冇有被這磨滅的光。一種對未來模糊,卻依然存在的希冀。
這種頑強的求生欲和對未來的希冀,與剛纔戰鬥中那高效冷酷又處處留手的舉動,形成了一種極具衝擊力的矛盾特質。
這種矛盾感,讓那張算得上中上,甚至在某些角度透出些許倔強帥氣的臉,瞬間變得不再普通,充滿了危險的吸引力。
就在這時,江浸月似乎感覺到了那道來自臂彎深處,專注得幾乎要穿透靈魂的視線。他下意識地側過頭,目光投向依舊保持著鴕鳥姿態的葉時禮。
葉時禮抱著頭的雙手幾不可查地微微一緊,如同受驚小鹿本能的收縮。那雙深潭般的黑眸瞬間再次盈滿了厚重的水汽,茫然和無助,恰到好處地掩飾了前一秒的審視。
他甚至微微瑟縮了一下,將頭更深地埋進臂彎和膝蓋形成的黑暗中,隻露出一點蒼白小巧的下巴尖。
江浸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對方依舊在後怕地發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轉回了頭,沉默地承受著籠外那些重新爆發,夾雜著困惑和不滿的喧囂。他的肩膀挺拔依舊,像一道沉默的山梁。
無人看到的陰影中。
葉時禮再次埋起頭的瞬間,嘴角無聲地勾起。
那眼神,如同獵人在幽暗的叢林深處,第一次清晰地鎖定了那隻皮毛光滑,眼神警惕,卻因對水源的渴望而暴露行蹤的雄鹿。
勝負似乎早已失去懸念。
鐵籠門轟然打開,看守們一臉不耐地進來拖人。江浸月沉默地拉起癱軟的葉時禮,手腕被鎖鏈磨紅,腳步虛浮的葉時禮緊緊貼在他的身後,像一個抓著浮木的溺水者。
在離開鐵籠,重新走向那條幽深、通向腐朽牢房的甬道時,穿過震耳欲聾的嘈雜噓聲,一道輕得像羽毛,卻又帶著一絲奇怪重量感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從緊貼著江浸月臂彎的位置飄出:
“……謝謝你……”
聲音悶在臂彎裡,細微,帶著濃重未散儘的鼻音,像是被嚇得厲害。但仔細聽,又似乎夾雜著一絲極淡的,不易分辨的奇異情緒。好像不隻是感謝。
江浸月微微一頓,低頭看去,隻看到一團毛茸茸的黑色後腦勺和微微顫抖的肩線。
葉時禮的臉依舊深埋著,看不到表情,隻有那細微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像是在強調什麼:
“……我……我知道……不是……不是拖累……”
這句破碎的話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了一下江浸月繃緊的心絃。他沉默了幾秒,目光掃過甬道前方濃重的黑暗,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最終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迴應:“嗯。”
他重新邁開腳步,拉著那根冰冷的鎖鏈,帶著身後那個彷彿連走路都隨時會跌倒的“脆弱”身影,一步一步,踏進了比鬥獸場更壓抑、更絕望的腐朽黑暗之中。
身後鐵籠裡的喧囂與血腥被再次隔絕。
而一張無形、冰冷、帶著玩味審視的網,已然在黑暗中無聲地展開,悄然籠罩了前方那個毫無察覺,散發著善意與希望氣息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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