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安史之亂:我給杜甫當保鏢 第120章 歸墟帆
“此筆承君骨血,當名‘逆鱗’。”
杜甫撫過刻在筆杆上的“崴骨杜魂”篆文,指尖染著暗河血鏽。
“逆鱗?”我掂量著這支熔了箭簇、淬了熵毒的詩劍筆,它在我掌心嗡鳴如活物,“好名字,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星圖在晨光中展開,文明熵公式灼燒著我的視網膜:1-Σ(杜詩輝光x守約契合度)。
我嗤笑出聲:“早說啊!老子打架都算kpi?”
杜甫用斷臂壓住草紙,血墨蜿蜒。
那一刻我懂了:守約不是當提線木偶,是讓這握筆的手,在洪流裡砸出驚雷。
係統提示音第一次帶著活人氣:“俠道契合度
15%,熵減通道穩定…歸墟坐標計算中。”
冰水浸透的骨頭縫裡還嵌著暗河的寒氣,像一萬根淬毒的針,紮得我右腿那見鬼的∑烙印一跳一跳地抽。每抽一下,琉璃化的腿骨深處就傳來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冰裂聲。杜甫伏在我背上,輕得像一捆曬乾的高粱杆,滾燙的額頭抵著我後頸唯一還帶點熱乎氣的皮肉,斷臂處散出的腐甜氣混著血腥,直往我鼻孔裡鑽。
“嘩啦!”
破開水簾,撞進天光。
光,刺得我眼前一黑。
不是暗河裡那種磷火鬼光,是貨真價實的、帶著粗糙顆粒感的晨光。劈頭蓋臉砸下來,燙在麵板上,驅散了骨髓裡盤踞不去的陰寒。我本能地閉眼,再猛地睜開。
一條河。
渾濁,泛黃,裹著枯葉草屑,不疾不徐地流。河岸邊擠著半人高的蘆葦叢,葦杆枯黃,頂著敗絮似的白花,風一過,瑟瑟發抖。空氣裡浮動著潮濕的土腥氣,混雜著腐爛水草和某種牲畜糞便的味道。稀薄,卻帶著活氣。遠處,幾間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子戳在河灣邊上,土牆被雨水衝刷得溝壑縱橫,屋頂茅草稀稀拉拉,像瘌痢頭。一縷若有若無的炊煙,掙紮著從其中一間屋頂的破洞鑽出來,很快被風吹散。
浣花溪。
腦子裡自動蹦出這名字,係統那冰冷的調子都蓋不住地圖角落的標注。草堂。
到了。
繃了一路的那股勁,像被戳破的魚鰾,“嗤”地泄了大半。腳下一軟,差點栽進水裡。我猛提一口氣,腰腹核心繃得像塊鐵板,硬生生穩住,右腿那琉璃化的膝蓋卻發出一聲清晰的“嘎嘣”,疼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老杜?”我啞著嗓子,側頭喊了一聲。
背上的人沒動靜,隻有燒得滾燙的呼吸,一下下噴在我頸側。
心往下沉。我把人小心放下,讓他靠在一塊被水流打磨得光滑的卵石上。他臉色灰敗得像蒙了層死灰,嘴唇乾裂,滲出暗紅的血絲。右肩斷臂處裹著的破布早不知丟哪兒去了,傷口在暗河臟水裡泡得發白,邊緣翻卷著,露出底下隱隱的骨茬,膿血混著黑泥,慘不忍睹。要不是胸口還有那麼一絲絲幾乎看不見的起伏,跟死人沒兩樣。
我探了探他頸側,脈搏細弱得如同遊絲。不行,得立刻處理。
“操!”我低罵一聲,目光掃過河岸。枯黃的蘆葦叢,幾塊被衝上岸的爛木頭。遠處草堂方向,能看到一小片被開墾過的泥地,光禿禿的,幾根蔫巴巴的菜苗在風裡晃蕩。窮得掉渣,但活人住的地方,總得有點能用的東西。
我拖著半廢的右腿,踉蹌著衝到那片菜地邊。果然,泥地邊緣扔著個豁了口的粗陶罐,裡麵黑乎乎一層乾掉的泥漿底子,還有半把蔫得發黃的野蔥。我抓起陶罐,轉身撲回河邊,舀起渾濁的河水,又扯下一把蘆葦葉子,胡亂揉碎了塞進去。顧不上臟不臟,先弄點水再說。
回到杜甫身邊,我捏開他乾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往他嘴裡倒水。河水混著草屑的土腥味衝鼻,他喉頭無意識地滾動了幾下,嗆咳起來,渾濁的水順著他嘴角流下,在灰敗的臉上衝出幾道泥痕。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震得他身體抽搐,斷臂傷口又有膿血滲出。那雙緊閉的眼皮掙紮著,掀開一絲縫隙,渾濁的眼珠茫然地轉動著,最後定定地落在我臉上,沒有焦距,隻有一片高燒的混沌。
“崴…崴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氣若遊絲。
“省點力氣,”我把陶罐湊到他嘴邊,“喝。”
他又抿了幾口,眼神依舊渙散,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說什麼,卻隻有微弱的氣音:“…筆…我的…筆…”
筆?我下意識摸向腰側。硬硬的,還在。那支用叛軍箭簇熔鑄、刻了“崴骨杜魂”的湘竹筆,正牢牢彆在那裡。從暗河裡爬出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它重新彆好。
我把它抽出來,遞到他眼前。
沾滿暗河汙泥和乾涸血漬的筆杆,在渾濁的晨光裡,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質感。箭簇熔鑄的筆頭,棱角依舊帶著冷硬的殺伐氣,卻奇異地與溫潤的湘竹融為一體。竹杆上,我用熵毒刻下的那五個篆字——“崴骨杜魂”,深陷竹肉,邊緣泛著極淡的冰藍幽光,像是凝固的、冰冷的血。筆頭靠近竹杆連線的地方,殘留著昨夜在燧火旁淬火時留下的焦黑痕跡。整支筆,彷彿剛從血與火、寒冰與殺戮的熔爐裡淬煉出來,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凶戾,卻又被那湘竹的溫潤底色緊緊鎖住。
杜甫那隻還能動的左手,顫抖著抬起來。枯槁的手指上還沾著暗河底的汙泥和凝結的血痂,指甲縫裡滿是黑垢。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冰冷的、泛著幽藍光澤的箭簇筆頭,指尖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輕輕拂過筆杆上那五個深陷的篆字。
指腹在粗糙的刻痕上摩挲,動作緩慢而沉重。他指尖的血痂蹭在冰藍的刻痕上,留下極淡的暗紅印跡。摩挲到“魂”字最後一筆那向上揚起的鋒利勾尾時,他那雙因高燒而渾濁的眼睛裡,混沌似乎被某種熾熱的東西短暫地燒穿了一瞬。
淚水毫無征兆地湧出,混著臉上的泥汙蜿蜒而下。那不是悲傷的淚,更像火山噴發前熔岩的湧動,灼熱,滾燙,幾乎要把他灰敗的臉燒穿。
“此筆…”他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像磨刀石擦過生鐵,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沉,“承君骨血,鑄於絕境…當名‘逆鱗’。”
逆鱗。
兩個字從他齒縫裡迸出來,帶著血沫子。龍頸之下,倒生之鱗。觸之,龍怒,天地翻覆。
我掂了掂手中的筆。沉甸甸的,不僅僅是物理的重量。箭簇的冰冷殺意,熵毒刻字的冰藍幽光,湘竹的溫潤倔強,還有此刻杜甫賦予它的、那沉甸甸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命名——所有這些混雜在一起,在筆杆中碰撞、激蕩,讓它在我掌心裡發出一種極低沉的、持續的嗡鳴。那不是死物的震顫,像一頭被喚醒的凶獸在鞘中低吼,渴望著血與火的碰撞。
“逆鱗?”我咧開嘴,牙齦還殘留著昨夜咬出的血腥味,“好名字。”手指收緊,感受著那凶戾的震動順著指骨傳遍全身,連右腿∑烙印的冰寒抽痛似乎都減弱了幾分。“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誰碰老杜你,誰碰這支筆…”
後麵的話我沒說出口,隻是握緊了筆杆,指關節捏得發白。晨光落在箭簇鋒銳的尖端,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就在這時——
嗡!!!
懷裡的詩魂石毫無征兆地炸了!
不是震動,是爆裂!一股無法形容的、彷彿來自宇宙洪荒的龐大能量猛地從胸口那塊冰冷的石頭裡迸發出來!它沒有聲音,卻以一種超越聽覺的方式,直接在我顱腔深處、在每一根神經末梢、在每一個細胞核裡轟然炸響!視野瞬間被一片純粹到極致的、無法逼視的幽藍強光徹底吞噬!
眼前不是光,是淹沒一切的藍海!
視網膜像是被滾燙的烙鐵狠狠按了上去,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灼燒感,彷彿下一秒眼球就要融化。我悶哼一聲,本能地想要閉眼,眼皮卻沉重得如同焊死。在那片毀滅性的藍光中央,無數細密到令人眩暈的、由純粹光芒勾勒的線條和節點,正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瘋狂組合、構建、伸展!
一棵樹。
一株龐大到貫穿了整個視野、彷彿紮根於無儘虛空又刺破蒼穹的巨樹!
它由億萬顆冰冷燃燒的藍色星辰組成,枝椏虯結盤繞,以一種非歐幾裡得的、充滿扭曲和奇異美感的幾何形態向四麵八方、向過去未來無限延伸。主乾粗壯如擎天巨柱,表麵流淌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上麵密密麻麻鐫刻著無法理解的符號——那符號帶著強烈的、屬於另一個時空的三星堆青銅神樹的氣息,冰冷、古老、神秘。巨大的枝椏分叉,如同撐開宇宙的骨架,每一個分叉節點都鑲嵌著一顆更加巨大、更加璀璨、緩緩脈動的星辰核心。無數細小的枝梢末端,則懸掛著微縮的、緩緩旋轉的星雲旋渦,像凝結的淚滴,又像孕育的胚胎。整棵巨樹,散發著一種冰冷、孤寂、俯瞰萬古的絕對秩序感。
是它!三星堆神樹全息星圖!但此刻它展現的形態,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驚鴻一瞥都要龐大、清晰、震撼!
而在這貫穿時空的宏偉星圖靠近根係的位置,一個相對渺小、卻散發著溫潤堅定白光的光點,正緩緩沉降。光點邊緣纏繞著細密的、如同生命根係般的金色光絲,這些光絲小心翼翼地、無比堅定地探向巨樹的主乾,最終,穩穩地紮根在那流淌著液態金屬光澤的冰冷樹乾之上!那白光,微弱卻頑強,帶著杜甫詩篇特有的、憂憤沉鬱又悲憫堅韌的氣息。
就在這白光光點紮根的刹那,一行行冰冷、精確、散發著幽藍光芒的文字,如同鐫刻在虛空中的法典條文,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星圖主乾旁,灼燒著我的視網膜:
【文明熵值狀態:臨界震蕩(安史擾動峰值)】
【核心熵減公式:Ψ_c
=
1
-
Σ
(
Λ_poem
x
Γ_pact
)】
【公式釋義:Ψ_c(文明熵值)=
1
-
Σ
[Λ_poem(杜詩輝光強度)
x
Γ_pact(守約者契合度)]】
【當前杜詩輝光強度(Λ_poem):0.18(微弱,持續衰減中)】
【當前守約者契合度(Γ_pact):0.55(波動上升)】
【熵值變化趨勢:Ψ_c
≈
0.901(高度混沌,區域性坍塌風險:高)】
冰冷的公式,精確的數值。每一個符號都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我的腦子。
文明熵?Λ_poem?Γ_pact?
我盯著那些跳動的幽藍符號,尤其是那個該死的、代表“契合度”的Γ_pact。腦子裡閃過的是鹽井礦道裡的血戰,是暗河中搏命奪筆,是麵對稅吏馬蹄下哭嚎的幼童時那幾乎咬碎的牙關,是每一次揮拳、每一次絞殺、每一次在係統警告的冰針攢刺下依然選擇擋在杜甫身前的瞬間…
原來如此。
原來老子每一次豁出命去打架,每一次忍著熵毒反噬去當“保鏢”,每一次在“救一人害十人”的操蛋選擇題裡掙紮,都在被這該死的係統默默打分!
一股荒謬絕倫的暴戾直衝天靈蓋,壓過了視網膜灼燒的劇痛。
“操!”我喉嚨裡滾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帶著鐵鏽和硝煙的味道,對著這片冰冷俯瞰萬古的星圖和那見鬼的公式,幾乎是咆哮出聲:“早說啊!老子打架都算kpi?!”
聲音在寂靜的河岸邊炸開,驚飛了幾隻枯葦叢裡的水鳥。
星圖依舊冰冷懸浮,公式幽藍閃爍,沒有任何回應。隻有懷裡詩魂石的灼熱,和右腿∑烙印隨著我情緒波動而加劇的冰針攢刺,提醒著我這一切的真實。
我喘著粗氣,目光從那宏偉得令人窒息的星圖上移開,落回身側。
杜甫不知何時掙紮著坐直了些。他靠著那塊冰冷的卵石,斷臂的傷口在晨光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他彷彿根本沒看到頭頂那貫穿時空的冰冷神樹,也感受不到那灼燒視網膜的公式。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左手緊握的那支“逆鱗”筆上。
那支筆,此刻被他以一種近乎笨拙的姿態握著。因為他隻有一隻手。
他艱難地挪動著身體,試圖從旁邊我撕下的、沾滿汙泥的裡衣碎片裡找一塊稍微乾淨些的布片。動作牽扯到斷臂,額頭上瞬間沁出豆大的冷汗,混著泥汙滾落。他卻咬著牙,一聲不吭。最終,他選定了一塊相對乾些、染著褐色泥汙的布角。
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我瞳孔驟縮的事。
他伸出左手,用那隻唯一能動的手,猛地壓住了那塊攤在膝頭的臟汙布片!
不是按,是壓!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將斷臂那猙獰的、血肉模糊的斷口,狠狠壓在了布片邊緣!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身體劇烈地一顫。斷口處的骨頭碴子和翻卷的皮肉與粗糙的布麵摩擦,新鮮的、滾燙的血瞬間湧出,浸透了肮臟的布片,沿著布料的紋理迅速洇開,形成一片暗紅粘稠的墨池!
他額上青筋暴起,冷汗如瀑。那隻握著“逆鱗”的左手卻穩得出奇,沒有絲毫顫抖。筆尖,那由叛軍箭簇熔鑄的、帶著冰冷殺伐之氣的鋒芒,毫不猶豫地探入那片由他自己斷臂之血化成的“墨池”中。
飽蘸濃血。
沉重的筆鋒懸在染血的布片上空,血珠順著筆尖的鋒芒緩緩凝聚、拉長、墜落,在布上砸開一個暗紅的圓點。
他凝滯了。
隻有滾燙的汗和冰冷的血在流。
時間彷彿凝固。河水的流淌聲,風吹蘆葦的沙沙聲,甚至頭頂那冰冷星圖流淌的幽藍光芒,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扭曲、沉寂。
然後。
那支飽蘸著自己斷臂之血的“逆鱗”,落了下去。
不是寫。是砸!是鑿!是刻!
筆鋒帶著箭簇的冰冷銳利,帶著湘竹的倔強韌性,帶著熵毒刻字的冰藍凶戾,更帶著杜甫此刻從斷臂劇痛中榨取出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全部生命力量,狠狠砸在血布之上!
“嗤——!”
布帛纖維被撕裂的細微聲響,在死寂中清晰得刺耳。
第一個字,在血布上炸開。筆走如驚雷墜地,墨(血)潑似岩漿迸濺!那不是書寫,是鐵匠用巨錘在滾燙的赤鐵上鍛打烙印!每一筆都帶著骨頭摩擦的澀響,每一劃都伴隨著他壓抑在喉嚨深處的、如同困獸般的嘶吼。斷臂死死壓著布片,湧出的血成了永不枯竭的墨泉,被那支名為“逆鱗”的筆貪婪地汲取、揮灑。
血字在晨光下猙獰地延伸:
【國——】
筆鋒停頓,懸在血布上方,微微震顫。汗珠從他扭曲的下頜滴落,砸在血字旁,暈開一小團水漬。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彷彿抽乾了周圍所有的空氣,胸膛劇烈起伏。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未完成的字,裡麵翻騰著的不再是混沌,而是無邊曠野上堆積如山的屍骸,是燃燒的城池上空盤旋的禿鷲,是凍斃路邊的幼童空洞的眼窩……是這整個破碎的、流血的、呻吟的、他筆下正在記錄也正在承受的亂世!
“破——!”
一聲從靈魂深處炸裂的嘶吼,不像人聲,更像受傷的龍在垂死咆哮!
“逆鱗”的筆鋒再次化作一道血色的閃電,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悲憤,狠狠鑿下!箭簇的鋒銳撕裂布帛,血墨如岩漿噴湧!
【山河——】
筆鋒在“河”字最後一捺猛地頓挫、拖曳,力道千鈞,彷彿要將這染血的布片連同底下的大地一同撕裂!
杜甫的身體隨著這決絕的一筆劇烈前傾,斷臂傷口與粗布摩擦,更多的鮮血湧出,將布片徹底浸透。他幾乎力竭,握筆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慘白,手背上青筋如虯龍盤繞。
他停住了。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斷臂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汗水混著血水,在他臉上肆意橫流。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兩個由血與火、痛與怒鑄成的字。
【在——】
筆鋒再次提起,飽蘸斷臂湧出的新血。這一次,落筆卻變了。不再是雷霆萬鈞的鑿刻,而是緩慢、沉重、如同推著萬鈞巨碾前行。血字在布上艱難地延伸,每一筆都彷彿耗儘了他殘存的生命力,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卻又蘊含著一種岩石般不可摧毀的堅定。
他寫完這個字,整個人如同虛脫般晃了一下,靠著卵石才沒有倒下。斷臂處湧出的血似乎都變慢了,變得粘稠。但他握著“逆鱗”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最後一個字。
他目光投向遠處。越過渾濁的浣花溪,落在那幾間歪歪扭扭的茅草屋上。落在那枯黃的蘆葦叢中,幾莖新冒出的、怯生生的、卻倔強地向著晨光的嫩綠草芽上。
筆鋒落下,竟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不再狂暴,而是沉澱下所有的憤怒、悲痛、絕望,化為一種沉鬱的、近乎歎息的力量。
【深——】
“城春草木深”。
五個血字,在肮臟的布片上凝固。像五道用生命刻下的、無法癒合的傷口。像五座從屍山血海中拔地而起的、沉默的豐碑。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浸透了他斷臂的血,他滾燙的淚,他在這亂世洪流中撞得頭破血流卻始終未曾熄滅的魂。
斷臂死死壓在布片邊緣,成為這幅血書最慘烈、最沉默、最震撼的注腳。
我站在一旁,渾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又在瞬間冷了下去。右腿的∑烙印劇烈地灼燒著,冰藍的神樹紋路在琉璃化的麵板下瘋狂蠕動,帶來鑽心刺骨的劇痛。視網膜上,那冰冷的、幽藍閃爍的文明熵公式瘋狂重新整理著:
【檢測到高強度詩魄輝光爆發!Λ_poem
值躍升!0.18
→
0.35
→
0.48…持續上升中!】
【熵值波動!Ψ_c
下降中!0.901
→
0.898…】
數值在跳動。
但我眼中看到的,不是冰冷的數字。
是那支筆。是那隻握著筆的、青筋畢露、沾滿血汙的手。是那隻手的主人,用斷裂的肢體壓住紙,用湧出的血作墨,在生命隨時可能熄滅的邊緣,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把破碎的山河、泣血的悲鳴、以及廢墟之下那一星微弱卻頑強的綠意,硬生生地鑿刻出來,凝固成這五個泣血的字!
“守約”?
守護這個詩人?守護他的詩?
狗屁!
冰冷的公式在灼燒,熵毒的針在骨髓裡攢刺。可一股更蠻橫、更滾燙的東西,從我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瞬間壓過了所有!
那不是係統的任務,不是冰冷的規則,不是對“熵增熵減”的算計!那是老子豁出這條命,在暗河裡搏殺,在礦道裡血戰,在每一次係統警告的冰針穿透腦子時依然選擇揮出的拳頭,所要守護的東西!不是詩,不是紙,不是筆!
是這隻手!
是這隻即便斷掉,也要死死壓住紙,也要把這操蛋的世界、把這破碎的山河、把這血淚和微光,刻下來的手!是這雙手裡攥著的,不肯被洪流碾碎、不肯向黑暗低頭的魂!
老子守的,是這個!
一股滾燙的洪流衝垮了所有的猶疑、算計和對那冰冷係統的憤怒。我的靈魂像是被投入了老杜那支“逆鱗”的筆鋒之下,在血與火的鍛打中,剝去了一切雜質,隻剩下最純粹、最蠻橫的意誌!
老子不是什麼“守約者”,是保鏢!是用拳頭,用刀,用命,替這雙手在洪流裡砸出驚雷的保鏢!讓這支筆,這把“逆鱗”,能繼續在這狗日的亂世裡,繼續往下刻!刻穿這黑暗,刻出個驚雷!
就在這時——
【滋…嗶…】
腦海裡,那永遠冰冷、無機質、如同金屬摩擦的係統提示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但這一次,那聲音裡,竟然…竟然夾雜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如同老舊編鐘被敲響後的悠長餘韻?像疲憊旅人終於抵達驛站時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又或是,某種更古老、更複雜的存在,在冰冷的邏輯運算之外,流露出的一絲…人性化的波動?
【檢測到核心意誌錨定…】
【俠道邏輯契合度大幅躍遷…】
【Γ_pact
值突破閾值:0.55
→
0.70!】
【熵減通道…穩定係數提升…】
【歸墟坐標…計算中…】
聲音不再是單純的冰冷機械音,它變得…模糊了,帶著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混響。像是無數冰冷的齒輪在嚴絲合縫的咬閤中,突然混入了一縷溫暖的水汽,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幾不可聞的滯澀與震顫。
而就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
嗡!
懸浮於頭頂、貫穿視野的龐大三星堆神樹星圖,猛地一震!
那纏繞在代表杜甫的白色光點根係上的、細密的金色光絲,驟然爆發出比之前璀璨十倍的光芒!這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沿著神樹冰冷流淌的液態金屬主乾,瘋狂地向上、向四周蔓延、攀爬!
它們所過之處,神樹主乾上那些冰冷、古老、無法理解的三星堆紋飾符號,竟被這金色的光芒逐一“點燃”!符號彷彿從亙古的沉睡中蘇醒,流淌起熔金般的光澤,散發出磅礴而溫暖的生命氣息!
與此同時,在我右腿深處,那個深深嵌入琉璃化腿骨的∑烙印,也前所未有地灼熱起來!冰藍的神樹紋路在麵板下劇烈地扭動、盤踞,彷彿要破體而出!烙印深處,一股奇異的、帶著我自身血肉氣息的、微弱卻堅韌的暖流(或許是我的意誌?我的“俠道”?),被那星圖上蔓延的金色光芒瘋狂地吸引、拉扯!
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吸力猛地傳來!
我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一下,彷彿靈魂的一部分正被強行抽離,投向那宏偉的星圖!
【錨定成功…雙向連結建立…】
【文明熵值
Ψ_c
持續下降中…0.898…0.895…】
那混響的係統音,似乎帶上了一點點…難以察覺的滿意?
(第120章:歸墟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