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安史之亂:我給杜甫當保鏢 第31章 屋脊魅影·非人之眸
琉璃手臂在嘶鳴,裂痕深處爬著不屬於人間的寒光。
長安的腥臊濁氣裡,懸著一頂靜止的鬥笠——非人之眸正丈量你的骨頭。
詩稿在油布裡發燙,枯骨舉著它,像舉一截引燃的燈芯。
汙水巷是活著的墓道,每一步都踩進追獵者撒下的餌。
係統藍光冰冷閃爍:存在性侵蝕7.8%,汙染在骨縫裡結晶。
他咳出血沫嘶吼:“燒儘這身枯骨,也要讓光刺破豺狼的眼!”
高處寒風剮過屋脊,那裡站著文明的旁觀者,腰間幽藍如墓誌銘。
井口像一隻盲眼,而黑暗中——淬毒的套索剛擦亮刀鋒。
牲口市的腥臊氣凝固在麵板上,像一層發餿的油膜。老杜靠著我,骨頭輕得硌人,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抽拉的嘶聲。他褲腿上那道被木刺豁開的口子,血水混著汙泥,把粗麻布染成醬色。我右肩的傷口像埋了塊烙鐵,麻癢順著筋絡往骨頭裡鑽。係統幽藍的字在視野邊緣懸著,冰冷,恒定:
[毒素中和進度:98%…生理影響基本消除…]
[存在性侵蝕穩定:7.4%...琉璃化應力緩解...]
[高維注視訊號強度:高(鎖定)...記錄行為:目標成功規避(氣味場乾擾)...追獵者情緒波動(激怒)...]
“崴兄…”老杜的喉嚨裡擠出破碎的音節,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胸口抓撓,那裡貼身藏著油布裹的《麗人行》稿。他抬頭望向牲口市汙濁的天穹,天光被彌漫的腥臊氣暈染成一片肮臟的黃,“這醃臢氣…能擋他們多久?”
“擋不住。”我聲音粗糲,像刀刮過鏽鐵,“臭氣隻能迷鼻子,迷不住殺心。”目光掠過堆疊的草料垛和泥濘中掙紮的駑馬,“得挪窩。”
他枯槁的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儘,深陷的眼窩裡卻猛地爆開兩簇近乎凶狠的光,像灰燼裡蹦出的火星子。“走…去高處!”他牙縫裡迸出字,沾著泥汙的手指死死摳住我的胳膊,指甲縫裡塞滿了牲口草屑,“低處…憋得慌!喘不過氣…也…也看不見豺狼在哪!”
高處。
我心頭警鈴炸響。係統界麵那個代表“觀察者”的幽藍標記,亮度紋絲未動,像一顆凝固在視網膜上的冰珠。高處,是它的獵場。可老杜枯眼中燒著的,是破釜沉舟的光。他不要龜縮在臭氣裡等死,他要看,哪怕看見的是刀。
“走。”我架起他,琉璃左臂傳來細微的金屬疲勞震顫,在牲口市濃烈到化不開的“資訊素場”裡,嗡鳴被壓成斷續的、沉悶的呻吟。每一步都踩在滑膩的泥濘裡,噗嘰作響。穿行過嘶鳴的牛馬和販夫粗野的叫罵,我挑中一座緊鄰西市邊緣的廢棄貨棧。木料朽爛,牆垣傾頹,但骨架還在,像個被扒光了皮肉的巨獸骸骨,沉默地俯視著下方喧囂的泥潭。
攀爬是場酷刑。朽木在腳下呻吟、碎裂。老杜的喘息越來越急,好幾次腳下一滑,全靠我右臂死命拽住。他腿上那道口子,血水順著破爛的褲管往下淌,在布滿苔蘚的木梯上留下斷續的暗紅印記。琉璃臂每一次發力托舉,內部就傳來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應力開裂聲。係統紅字一閃而逝:[結構應力超閾值警告!建議停止負載!]
我無視它,咬碎後槽牙,硬生生把他拖上屋頂。
暮色四合。長安城巨大的陰影鋪展開來,西市的喧囂化作腳下模糊的聲浪。遠處曲江方向,隱約還有一絲絲教坊殘破的絲竹聲,像鬼魂的嗚咽。我扯下幾塊半朽的船帆布,用斷裂的椽子搭了個僅容兩人蜷縮的隱蔽角。老杜癱在帆布上,胸膛劇烈起伏,像條離水的魚。
“喝…水…”他喉嚨乾得發裂,聲音嘶啞。
水囊早已在奔逃中遺失。我舔了舔同樣乾裂的嘴唇,牲口市的惡臭似乎還粘在舌根。“忍忍。”視線掃過下方縱橫的街巷。追兵的影子尚未出現,但那股被毒蛇盯住的陰冷感,如影隨形。
“崴兄…”老杜摸索著掏出懷裡那捲油布包裹的稿紙,動作小心翼翼,彷彿捧著滾燙的炭。油布被汗水和汙漬浸透,邊緣翻卷。他一層層剝開,露出裡麵皺巴巴、邊角破損的《麗人行》草稿。昏暗中,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淩厲的字跡,手指撫過一句被墨跡暈染的諷刺——“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
“禍根…”他喃喃,聲音低得像夢囈,又像淬毒的針,“也是火種?燒我一身枯骨…若能…若能照見這世道三分真…也算值了…”他猛地抬頭,枯槁的臉在暮色裡繃緊,“可它…它終究累你至此!崴兄…你到底是誰?從何而來?為何…為何甘為我這無用腐儒,蹈此死地?!”
質問像石頭砸進死水。破廟初遇的爛醉,楊府門前受辱的顫抖,染血的稿紙…碎片在腦中衝撞。我張了張嘴,喉嚨被腥臭和鐵鏽味堵住。怎麼說?說我是千年後的亡魂?說你的詩是維係什麼“長河”的錨點?說這該死的係統?
嗡——!
琉璃臂毫無征兆地劇震!不是預警外敵,是源自內部結構深處、狂暴的能量逆衝!彷彿被牲口市資訊素場強行壓製的那股“熵增汙染”,非但沒消散,反而在內部積蓄、扭曲,此刻轟然爆發!
手臂猛地向上彈起!堅硬的、半透明的臂骨狠狠撞在身後腐朽的梁柱上!
砰!!!
木屑紛飛!沉悶的巨響在死寂的屋頂炸開!
劇痛!彷彿一把燒紅的鐵杵捅穿琵琶骨,直搗顱腔!眼前瞬間被猩紅覆蓋!無數混亂的幻象碎片決堤般湧來——
三星堆青銅縱目麵具在血霧中扭曲、旋轉,冰冷地凝視;無數斷裂的甲骨、楔形文字元如暴雨般砸落,發出文明崩塌的轟然巨響;長安城的朱樓畫棟在眼前寸寸龜裂、化為飛灰;屍山血海中,杜甫那捲《兵車行》的竹簡燃起幽藍的火焰,火舌舔舐之處,連時空都開始捲曲、撕裂…
[警告!警告!]
[環境乾擾引發內部熵增汙染能量異常逆衝!]
[結構應力過載!完整性風險↑↑!]
[存在性侵蝕波動!7.4%→7.8%!]
[強製穩定程式啟動!能量分流!風險高!]
刺目的紅光吞噬了視野!我身體弓成蝦米,右拳死死抵住額頭,指甲深陷皮肉,試圖用肉體的痛壓過那撕裂靈魂的轟鳴。喉嚨裡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嗬嗬聲,冷汗瞬間浸透破衣,混著牲口糞的腥臊,滴落在朽木上。
“崴兄!你的手!你的眼!”
老杜的驚呼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看到了我因劇痛扭曲的臉,看到了那條在暮色陰影中瘋狂震顫、表麵浮現蛛網狀能量裂紋、彷彿隨時會崩解碎裂的詭異琉璃臂!
“閉…眼…”牙縫裡擠出破碎的字眼,帶著血腥味。
就在意識瀕臨崩潰的刹那,一隻枯瘦、冰冷卻帶著千鈞力量的手,猛地抓住了我死死按住琉璃臂的右手手腕!
“燈——”
老杜的嘶吼炸裂!像生鏽的鈍刀劈開混沌的旋渦,壓過了手臂的嗡鳴!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在我臉上,那深陷的眼窩裡,恐懼被反複煆燒,終於淬煉出冰冷刺骨的決絕!
“——不能熄!”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摳出來的,帶著血沫和牲口市的腥臊,“就算它是禍根…是引信!隻要它還能照亮這吃人的世道一刻…燒儘我這一身枯骨…也要讓它亮著!”
他的目光,不再是詩人的悲憫,而是戰士赴死的刀鋒!那滾燙的、磐石般的意誌,順著他冰冷的手指,蠻橫地撞進我的意識!
嗡鳴聲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發出最後幾聲不甘的嘶鳴,迅速衰減下去。眼前猩紅的紋路和崩塌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劇痛如潮水般緩緩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憊和手臂內部細微的、如同瓷器龜裂後的隱痛。
[強製穩定程式生效...內部逆衝能量初步疏導...]
[存在性侵蝕回落:7.5%…結構應力緩解…風險等級降為中…]
[高維注視訊號強度:峰值已過...記錄行為持續...分析中...]
紅光褪去,幽藍的係統界麵重新穩定。我粗重地喘息,肺葉火燒火燎,如同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老杜枯瘦的手指依舊像鐵鉗般箍著我的手腕,力道沒有絲毫放鬆。他枯槁的臉上沾滿泥汙,隻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像兩簇燒穿了恐懼的鬼火。
我緩緩抬起沒被他抓住的左手——那隻沾滿了牲口糞、汙泥、血痂和汗水混合物的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粗糙汙穢的觸感帶來一種怪異的真實感,壓下了殘存的眩暈。目光越過老杜劇烈起伏的肩膀,投向貨棧外那片被牲口市腥臊氣籠罩的、汙濁的黃昏天穹。
在那裡。
斜對麵,一座更高的望樓塔尖之上。
鬥笠。暗影。
是它。“觀察者”。
它無聲無息地懸浮著。深藍的暮色成了它的鬥篷,寬大的笠簷下是吞噬光線的絕對陰影。沒有風能掀起它的衣角,沒有呼吸讓它胸膛起伏。它是一尊凝固的、違背重力法則的黑色雕像,鑲嵌在渾濁的天幕背景板上。
純粹的“非人感”如同冰水當頭澆下。鬥笠下的陰影裡,感覺不到任何屬於生命的情緒波動——沒有殺意,沒有好奇,隻有一種冰冷的、絕對的、如同在無菌實驗室用顯微鏡觀察培養皿中細菌的“觀察”意誌。這股意誌跨越數十步的距離,精準地投射過來,刺穿皮肉骨髓,凍結靈魂。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腰間那個裝置。
之前隻是驚鴻一瞥的微光,此刻正散發著恒定、穩定、毫無波動的幽藍光芒。那光芒不像火焰跳動,更像某種絕對零度的冷光。裝置前端一個類似鏡頭的結構,正對著我們這個角落,精準地聚焦在我那隻在暮色中微微泛著不祥琉璃光澤的左臂上!
滋…滋滋…
微弱的、高頻的電流聲,彷彿直接在顱骨深處響起,不是通過耳膜,而是直接震蕩著腦髓!它在掃描!它在記錄!貪婪地捕捉著琉璃臂剛剛爆發的異常能量資料,捕捉著那場險些崩解的內部災難殘留的波動!
“彆看它!”我猛地將老杜往身後一扯,右手本能地攥緊了腰間的短刀刀柄。身體因為極度緊張和那非人意誌的壓迫而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脊椎繃緊如拉滿的弓弦。
我與那鬥笠陰影下的“存在”,隔著汙濁的空氣和暮色,隔著一座塔樓的距離,短暫地對視了。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隻有那道純粹的、冰冷的觀察意誌,如同無形的探針,刺穿皮肉,掃描著琉璃臂每一寸結構的細微變化,記錄著我此刻肌肉的緊繃、瞳孔的收縮、血液奔流的速度、以及靈魂深處被激起的本能顫栗。
係統核心深處,傳來一絲微不可察卻清晰無比的嗡鳴,帶著最高階彆的警告。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冷汗浸透的後背緊貼著冰冷的朽木,帶來一陣戰栗。就在我感覺那無形的探針即將刺入意識最深處的刹那——
“看吧!”
老杜嘶啞的咆哮在我身後炸開!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近乎癲狂的決絕!他猛地掙脫我的遮擋,踉蹌一步衝到屋頂邊緣!枯瘦的身體在暮色中挺得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枯竹!他仰著頭,對著那片懸浮著非人之物的天空,對著那幽藍的掃描光芒,用儘全身力氣嘶吼:
“儘管看吧!此身此骨,此筆此墨!縱成灰燼——”他枯瘦的手高高舉起那捲油布包裹的《麗人行》稿,手臂上青筋暴起,彷彿舉著千斤重擔,又像舉著燎原的火炬,“——亦有光華!!!”
吼聲在空曠的屋頂回蕩,又迅速被下方牲口市的喧囂吞沒。吼完,他整個人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軟軟地向後倒來。我一把撐住他枯瘦的身體,他靠在我肩上,胸膛劇烈起伏,隻剩下破碎的喘息,但那雙眼睛,依舊死死地、不屈地瞪著塔樓的方向,燃燒著最後的光。
幽藍的掃描光芒,似乎微微波動了一瞬。那恒定冰冷的“滋滋”聲,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難以察覺的……停頓?
鬥笠人似乎完成了這一階段的記錄。腰間的幽藍裝置光芒閃爍了一下,穩定亮度略微減弱。但它沒有消失。沒有移動。依舊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像一個永恒的坐標,一個冰冷的烙印,懸在汙濁的天幕之上,懸在我的視網膜之上,懸在靈魂深處。
[高維注視鎖定持續;記錄行為確認;目標精神能量場異常波動(杜甫);建議:極端環境規避]
“走!”我低喝,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不能再待在這暴露的高處了。血腥味、牲口臭、朽木的黴味,還有那無形的冰冷注視,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毒藥。我半架半拖著幾乎虛脫的老杜,挪向屋頂另一側更陡峭的背陰處。下方是西市邊緣錯綜複雜、汙水橫流的貧民窟巷道,像一片更深的泥沼。
鬥笠懸停高處,幽藍恒定。它隻是記錄者,是冰冷的尺規。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脅。追獵的豺狼還藏在下麵的臭氣裡,等著我們沉下去。
老杜靠在我身上,枯手死死攥著那捲《麗人行》稿,指節發白。他腿上的傷口又在滲血,溫熱粘稠,浸透了我的粗麻褲腳。
燈還亮著。在這汙濁煉獄裡,微弱,卻倔強。
老杜的嘶吼在屋頂炸開,又迅速被下方牲口市的喧囂吞噬。那捲油布包裹的《麗人行》稿被他枯瘦的手高高舉起,像一麵襤褸卻執拗的旗幟,在渾濁的暮色裡微微顫抖。
滋…滋滋…
高處塔尖,鬥笠觀察者腰間的幽藍裝置,掃描光柱似乎被這突然爆發的人類意誌乾擾,出現了一瞬間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凝滯。那恒定冰冷的頻率,彷彿被投入了一顆看不見的微塵,產生了一絲漣漪。但這漣漪轉瞬即逝,穩定、恒定、毫無波動的幽藍光芒再次主宰,如同亙古不變的冰冷星辰。
“走!”我低吼出聲,聲音像是砂紙摩擦著喉管,帶著牲口市的腥臊和鐵鏽味。不能再待了。高處的風帶著涼意,吹在冷汗浸透的背上,激得人戰栗。那冰冷的注視,老杜的虛脫,還有琉璃臂深處殘留的、如同瓷器龜裂後持續蔓延的細微隱痛,都在催命。
我半架半拖著老杜,他的身體輕得像一捆枯柴,腿上的傷口隨著踉蹌的步伐,又滲出溫熱的粘稠,浸透了我的粗麻褲腳。我們挪向屋頂背陰處最陡峭的邊緣。下方,西市邊緣的貧民窟巷道如同巨大的傷口,在暮色裡蜿蜒縱橫。汙水橫流,低矮歪斜的窩棚擠壓在一起,像一堆腐爛的蘑菇。空氣裡飄蕩著比牲口市更複雜、更令人作嘔的氣味——劣質油脂燃燒的焦糊、排泄物的惡臭、潮濕黴爛的酸腐,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絕望的煙火氣。
“跳下去。”我聲音冷硬,不容置疑,“巷子窄,能緩衝。抓緊我。”
老杜沒有力氣說話,隻是用儘最後一點力氣,死死抱住了我的腰。他枯瘦的手臂冰涼,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勁道。我深吸一口氣,牲口市的腥臊和朽木的黴味塞滿鼻腔。沒有時間猶豫。
“閉眼!”我低喝一聲,身體前傾,帶著老杜,如同兩塊沉重的石頭,朝著那片黑暗、汙穢的迷宮,決然墜落!
風聲在耳邊呼嘯!下墜的失重感瞬間攫住心臟!
噗通!嘩啦!
冰冷的汙水瞬間包裹全身,巨大的衝擊力讓兩人狠狠砸進一個深及腰部的臭水窪裡!腥臭冰冷的汙水猛地灌入口鼻,帶著腐爛的淤泥和不知名的穢物!老杜發出一聲悶哼,嗆咳起來。我死死拽住他,右臂撐住滑膩的石壁,琉璃左臂在撞擊下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痠痛,內部細微的嗡鳴聲瞬間拔高,彷彿無數冰晶在強行彌合剛剛崩裂的縫隙。
[衝擊緩衝完成…輕微軟組織挫傷…]
[琉璃化結構應力二次波動…7.5%…穩定中…]
[環境變更:高複雜生物資訊素場(混合型)…高維注視訊號穿透衰減20%…]
幽藍的係統提示冰冷地流淌。高處的冰冷注視感,似乎被這層層疊疊、充斥著複雜汙穢氣味的低矮空間阻隔了少許,不再那麼如芒在背,但它依舊存在,像一層無形的陰雲懸在頭頂,隻是濃度暫時被稀釋。
“咳咳…崴…崴兄…”老杜嗆咳著,聲音虛弱,渾身濕透,沾滿了黑泥。
“沒死就行。”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水,粘稠滑膩的觸感令人作嘔。目光如鷹隼隼隼隼隼隼般掃過這條狹窄、幽暗的巷道。兩側是低矮得幾乎要壓下來的土坯牆,糊著破爛的草蓆。前方巷道被一個巨大的垃圾堆堵了大半,垃圾堆後傳來幾聲老鼠啃噬的窸窣聲。空氣汙濁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腐爛的棉絮。
暫時安全?不!隻是從高處暴露點,跳進了更深的、充滿未知危險的泥潭。追兵不會放棄。頭頂的“眼睛”依舊在記錄。而老杜的狀態,已經瀕臨極限。他靠在我身上,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傷的,懷裡的稿紙油布濕了大半。
“找…找個能…能喘口氣的…地方…”他牙齒打著顫,枯槁的臉在汙水中更顯灰敗。
就在這時!
嗚——!
琉璃臂深處那股被汙水暫時壓製的細微嗡鳴,毫無征兆地再次拔高!這一次,不再是結構應力的呻吟,而是尖銳的、充滿敵意的預警嗡鳴!像一把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顱骨!
[敵意生物訊號鎖定!方位:正前垃圾堆後!距離:十步!數量:2!威脅度:中(武器:短刃、套索)]
[行為模式分析:伏擊!]
係統幽藍界麵瞬間被猩紅覆蓋!視網膜邊緣,兩個模糊但清晰的紅色輪廓在垃圾堆後顯現,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餓狼!
“趴下!”
嘶吼炸裂的同時,我右手已閃電般拔出腰間短刀,身體猛地將老杜向旁邊濕滑的牆壁狠狠一推!
老杜悶哼一聲,身體撞在冰冷的土牆上,滑倒在地。
幾乎在同一刹那——
嗖!嗖!
兩道烏黑的套索,如同毒蛇出洞,帶著破風聲,精準地從前方的垃圾堆後激射而出!目標正是我剛才站立的位置和倒地的老杜!
我身體在濕滑的泥水中強行擰轉,險之又險地避過纏向我的繩索。套索擦著我的肩膀飛過,打在後麵的牆上,濺起一片汙水。
但射向老杜的那道索套,卻如同長了眼睛,眼看就要套上他蜷縮的脖頸!
“滾!”一聲暴喝,我右腳狠狠踹在旁邊半堵倒塌的土牆斷麵上!嘩啦!一大塊濕冷的、粘著腐爛草根的土塊應聲飛起,不偏不倚,正砸在那飛來的套索上!
噗!
套索被沉重的土塊砸得一偏,力道頓減,繩索擦著老杜的頭皮掠過,纏在了旁邊一根斜插在汙水裡的爛木樁上。
“點子紮手!並肩子上!”垃圾堆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咒罵。
兩條黑影猛地從垃圾堆後撲出!動作迅捷,帶著一股底層亡命徒特有的凶狠。一人手持尺長短刃,刃口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幽光,顯然淬了毒!另一人手中握著剛才被砸偏的套索,另一隻手反握著一把生鏽的剔骨刀!
汙水四濺!他們顯然是盤踞在此的地頭蛇,熟悉這汙水巷道的每一寸泥濘!
短刃歹徒當先撲至,手中毒刃直刺我心口,角度刁鑽狠辣!另一人則矮身竄向倒地的老杜,手中剔骨刀劃出一道寒芒,直奔老杜大腿動脈!配合默契,顯然是想先廢掉我這個“紮手的”,再收拾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
冰冷的殺意混合著汙水的惡臭撲麵而來!
沒有時間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思維!麵對當胸刺來的毒刃,我非但不退,反而右腳踏前一步,身體猛地沉肩!琉璃左臂帶著沉悶的風聲,如同一條沉重的鐵鞭,不顧內部再次傳來的細微開裂聲,狠狠砸向對方持刃的手腕!
霍家拳·破陣鞭!
砰!
沉悶的骨裂聲在狹窄的巷道裡異常清晰!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短刃歹徒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淬毒短刃脫手飛出,噗嗤一聲釘進旁邊的土牆裡!
但與此同時,那矮身撲向老杜的歹徒,刀鋒已堪堪觸及老杜的褲腿!
“找死!”
我身體擰轉之勢未儘,右腳在滑膩的泥水中猛地發力一蹬!身體如同失控的陀螺,借著一蹬之力旋轉,右腿如同戰斧般橫掃而出,精準地踹在第二個歹徒的側腰!
警用格鬥術·旋身掃踢!
哢嚓!
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那歹徒的身體被巨大的力量踹得離地而起,橫飛出去,狠狠撞在對麵牆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隨即癱軟在汙水裡,沒了聲息。
整個伏擊,從爆發到結束,不過呼吸之間。
汙水巷重歸死寂。隻剩下第一個歹徒捂著手腕蜷縮在汙水中痛苦地哀嚎,以及汙水流淌的汩汩聲。
[威脅清除…目標1喪失戰鬥力…目標2生命體征消失…]
[琉璃化結構應力過載…7.5%→7.7%…內部微裂紋擴散…]
係統猩紅褪去,幽藍提示閃爍。我站在原地,粗重地喘息著。右肩的舊傷在劇烈發力後如同撕裂般疼痛,琉璃左臂深處那細微的嗡鳴和龜裂感更加清晰。汙水順著頭發滴落,混合著汗水和剛剛濺上的泥點。
老杜蜷縮在牆根,劇烈地咳嗽著,臉色慘白如紙,枯瘦的手死死捂著胸口,那裡濕透的油布包裹著《麗人行》稿。他看著地上哀嚎的歹徒和牆角沒了聲息的身影,眼神空洞,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恐懼。
我走過去,一把揪起那個還在哀嚎的歹徒的衣領,將他濕漉漉、沾滿汙泥的臉提離水麵。他眼神渙散,隻剩下純粹的痛苦和恐懼。
“誰讓你們來的?”我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抵在他耳邊,“敢撒謊,另一隻手也給你廢了。”
“沒…沒人…是…是我們哥倆…看…看你們像…像肥羊…”歹徒痛得語無倫次,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放屁!”我手上加力,捏得他頸骨咯咯作響,“西市邊上的地頭蛇?不認識‘隱龍’的名號?敢在長安城這地界伏擊帶刀的人?”
歹徒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瞬間失去最後一點血色。“隱…隱龍?!”他像是被烙鐵燙了,聲音都變了調,“不…不知道!大爺饒命!真不知道是您!我們…我們就是混口飯吃…聽…聽人說…這邊有生麵孔…像是惹了禍的…身上…身上可能有好東西…”他眼神驚恐地掃過我那條在昏暗光線下隱隱泛著不祥微光的琉璃左臂,又飛快地縮回去。
隻是見財起意的地痞?我心頭疑竇叢生。他們的配合不像普通混混,時機也卡得太準。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散佈訊息,讓這些底層渣滓來當探路的炮灰?
“聽誰說的?”我逼問,刀尖抵在他咽喉。
“就…就下午…在…在十字街口…有個…有個穿灰襖子…戴鬥笠的…看不清臉…說話…怪腔怪調…給了…給了幾個錢…說這邊…可能有…有受傷的肥羊…”歹徒嚇得渾身篩糠。
鬥笠!
我心臟猛地一縮!是追兵?還是…那個“觀察者”?它故意散播訊息?借刀殺人?還是…純粹的“記錄”行為——觀察我們在底層泥潭中的掙紮?
[資訊分析:存在外部誘導痕跡…誘導源特征模糊…與已知追獵者行為模式匹配度低…與高維觀察者關聯度…待評估…]
冰冷的係統提示也無法給出確切答案。
“滾!”我鬆開手,一腳將他踹進汙水裡,“再讓老子看見,死!”
歹徒如蒙大赦,連滾帶爬,捂著手腕,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幽暗的巷道深處。
我轉身,拉起渾身冰冷顫抖的老杜。他的身體抖得厲害,眼神空洞地望著歹徒消失的方向,又茫然地轉向我,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恐懼和汙水,幾乎將他淹沒。
“走!”我聲音低沉,不容置疑。這汙水巷,片刻也不能多待了。鬥笠的訊息像毒蛇的信子,預示著更凶險的獵網正在收緊。
我攙扶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的冰冷汙水中跋涉。黑暗如同粘稠的液體包裹著我們,隻有頭頂一線狹窄的、汙濁的天光。兩側低矮的棚屋裡,偶爾有微弱的燈火或壓抑的咳嗽聲傳出,旋即又陷入死寂。腐爛的垃圾、死老鼠的屍體、滑膩的青苔…腳下觸感令人毛骨悚然。
琉璃臂的嗡鳴如同附骨之蛆,時強時弱。每一次嗡鳴拔高,都伴隨著結構深處細微的晶格重組聲,像冰麵在不斷開裂又勉強凍結。係統幽藍的界麵頑固地顯示著:[熵增汙染殘餘活性↑…環境資訊素乾擾減弱…結構穩定性波動…]
牲口市的壓製效果,正在這汙水的浸泡和奔波的消耗中消退。
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巷道彷彿沒有儘頭。老杜的喘息越來越微弱,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我身上,腳步虛浮。
前方,巷道被一個巨大的、堆滿腐爛菜葉和動物內臟的垃圾山徹底堵死,隻留下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縫隙後,隱約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迥異於汙水的清新氣息——是泥土被翻動過的、帶著草根腐敗味的濕氣?
“這邊。”我低聲道,側身擠過那令人窒息的腐爛縫隙。惡臭幾乎讓人暈厥。
縫隙之後,豁然開朗——是一個被四麵高牆圍死的、不過十步見方的小小天井。天井中央,孤零零地立著一株半枯的老槐樹,虯枝盤曲。樹下,一口廢棄的石井,井口被幾塊石板半掩著。而那絲微弱的清新氣息,正是來自井口石縫裡頑強鑽出的幾叢野草。
這裡相對封閉,頭頂一線天光被高牆切割成狹長的一條。汙水隻淺淺漫過腳踝。最重要的是,那股懸在頭頂的、冰冷的高維注視感,在這裡被高牆和那株老樹的枝椏切割、阻擋,變得極其稀薄、飄渺。
[環境分析:半封閉空間…物理屏障顯著…高維注視訊號強度衰減至低位…]
“就…就這裡…”老杜的聲音細若遊絲,身體一軟,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冰冷的井壁滑坐下去,癱在淺水裡。他枯槁的臉埋在陰影裡,隻剩下劇烈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懷裡的稿紙油布濕淋淋地貼著胸口,彷彿和他融為一體。
我背靠著同樣冰冷的井壁,粗重地喘息。琉璃左臂的嗡鳴和隱痛並未停止,反而在相對安靜的環境裡變得更加清晰。汗水、汙水和血水混合著從下巴滴落。抬頭望去,那狹長的一線天光之外,汙濁的夜空之上,似乎有一道極淡的幽藍光暈在高處一閃而過,又迅速隱沒在黑暗裡。
它還在。記錄著。觀察著。
燈還亮著。在這方汙穢天井的淺水裡,微弱,冰冷,卻帶著老杜枯骨般身軀裡最後那點燃燒的灰燼,倔強地不肯熄滅。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汙穢,指尖的觸感油膩而真實。目光掃過老杜蜷縮的身影,落在那半掩的井口。黑暗的井口,像一隻沉默的眼睛。
休息。片刻的喘息。然後,是更深的夜,更冷的刀。
(第31章:屋脊魅影·非人之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