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206章 瘋婆子的歌,唱到了炸堰前夜
五月十四深夜,雨絲如針,密密地紮在杏花村外那條泥濘土路上。
風從河穀刮來,裹著濕氣與隱約的焦味,像是誰家灶火沒熄乾淨,又像……地下埋著即將燃起的火種。
蘇晚晴腳步未停,披著粗麻鬥篷的身影隱在夜色裡,像一柄出鞘後尚未歸鞘的刀。
她掌心還殘留著染血節拍器的冰涼觸感——那是謝雲書塞進她手中的最後一句話,是信物,也是警告。
他昏迷前反複呢喃的那句“琉璃響,地脈斷”,她一個字都沒敢忘。
而昨夜龍紋琉璃罐無風自震三次,嗡鳴如泣,分明是在示警。
這不是巧合。
她一路疾行至新建水堰,遠遠便見一道瘦小身影蹲在泄洪渠邊,肩頭劇烈起伏,乾嘔不止。
是小螢表姐。
“這味兒……”小螢聲音發抖,布巾捂住口鼻仍擋不住那股刺鼻氣息,“是‘三熬火油’!我爹煉了一輩子,混了桐蠟和硫磺粉,點著就滅不了!除非……用水淹三天三夜,否則連石頭都能燒裂!”
蘇晚晴瞳孔驟縮。
她立刻轉身低喝:“紅袖!帶人封鎖上下遊河道,禁止任何船隻靠近!傳令下去,今夜所有巡防加崗,不準放一人一船進出!若有違抗,當場拿下!”
紅袖應聲而去,腳步沉穩如鐵。
她是弦月衛出身,戰場上殺過人,也守過城門,最懂什麼叫“未戰先防”。
蘇晚晴則親自蹲下,用竹片刮取渠底殘留的暗色油漬,小心翼翼封入濕泥陶匣。
她知道,這種烈性火油揮發極快,若不及時留存證據,天亮前就會散儘無形。
她帶著樣本趕回作坊,顧不上換下濕衣,直接取出一支特製陶哨——此物本為測試酒麴發酵毒菌所用,內壁塗有謝家秘傳的“感毒釉”。
據謝雲書所說,此釉可辨百毒,尤對異類油脂極為敏感。
她將稀釋後的酸漿滴入哨腔,輕輕吹氣。
刹那間,幽藍微光自哨壁蜿蜒而出,如蛇遊走,勾勒出一條清晰的蛇形紋路。
是真的。
不是自然滲漏,不是意外汙染。
有人,在她的水堰之下,埋了火油管!
她猛地站起,一腳踢翻腳邊木凳,聲音冷得如同霜刃:“石敢當!”
機關師破門而入,一身黑衣沾滿泥灰,顯然是剛從某段地道爬出來。
“不是天災。”蘇晚晴將陶哨遞過去,眼神銳利如刀,“是人為埋油管。我要你徹查整段堰基——從地基縫到泄洪口,一寸都不能漏。他們要炸堰,我要他們連影子都藏不住。”
石敢當接過陶哨,指尖撫過那抹幽藍,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不說話,隻是重重一點頭,轉身就要走。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回頭,隻見兩名女衛攙扶著一人踉蹌而來——正是謝雲書。
他臉色慘白如紙,唇無血色,腳步虛浮,顯然是強行被人從病榻上抬來的。
可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像是燃燒著最後的餘燼。
“讓我……看看。”他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蘇晚晴心頭一緊,想攔,終究沒伸手。
謝雲書被扶至堰體旁,顫抖著從袖中取出一套銀針——共七根,長短不一,針尾刻有細密符文。
這是謝家“聽脈問地”的秘術器具,昔日用於探查礦脈走勢,如今卻被他用來診一座堤壩的生死。
他閉目凝神,逐一將銀針插入堰體不同位置的檢測孔中。
每一針落下,指尖都在微顫。
空氣彷彿凝固。
連窗外的雨聲都變得遙遠。
忽然,他猛地睜眼,瞳孔收縮如針尖。
“東側第三段,地下六尺,有空腔迴音。”他聲音沙啞,卻字字如錘,“管道不止一條……呈‘井’字交叉,末端通向河床暗溝。”
話音未落,一口血沫噴出,濺在青磚地上,猩紅刺目。
“他們……要在汛水衝壓時引爆。”他喘息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利用水壓激發火油蒸汽,讓整段地基瞬間塌陷……偽裝成潰堤。”
蘇晚晴站在原地,渾身血液似乎都冷了半分。
好狠的計。
不是單純炸堰,而是借天勢、用地利,把一場人為縱火,變成“天災人禍”。
屆時大水衝毀萬畝良田,朝廷追責,第一個砍頭的就是她這個主建者。
而幕後之人,隻需躲在暗處,看她身敗名裂,萬劫不複。
“查。”她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我要知道,是誰的手,伸進了我的地基。”
石敢當抱拳領命,轉身欲走。
蘇晚晴卻忽然叫住他:“帶上石灰粉。”
“是。”
“沿堰撒粉,一寸不落。我要看——”她目光掃過漆黑堰體,如同審視一頭潛伏的猛獸,“哪裡的地,會吃掉白粉。”
石敢當點頭離去。
蘇晚晴扶住搖搖欲墜的謝雲書,指尖觸到他冰冷的手腕,心中似有千斤壓落。
她什麼也沒說,隻低聲問:“值得嗎?為了我,把自己逼到這份上?”
謝雲書嘴角扯出一絲笑,極淡,極輕:“若我不護你……誰護?”
遠處,雨聲漸密。
石敢當帶著十餘名精乾匠人,提燈執鏟,沿著水堰一字排開。
雪白石灰粉如霧灑落,覆蓋在濕泥與青石之間,宛如祭奠亡者的紙錢。
起初一切如常。
直到他們行至東側第三段。
燈影晃動中,有人驚呼一聲,蹲下身去——
那一片被石灰覆蓋的地麵,竟微微泛黃,且隱隱冒起細小氣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泥土深處悄然腐蝕著大地的骨肉。
暴雨如天河倒懸,傾盆而下,砸在水堰上發出沉悶的轟響,彷彿天地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劫難擂鼓。
狂風卷著雨鞭抽打在人臉上,幾乎睜不開眼。
蘇晚晴站在堤首,鬥篷早已濕透緊貼脊背,發絲黏在額角,卻仍挺直如鬆,目光死死鎖住東側第三段那片泛黃冒泡的夯土。
石灰粉的變色範圍比預想中更廣,呈蛛網狀蔓延,顯然地下油管不止一條,而是織成了一張毒網。
而那半截燒焦麻繩纏繞的鐵牌——“沈記工造”四字刻痕清晰,像是有人故意留下、又故意讓它被發現。
蘇晚晴指尖撫過鐵牌邊緣,冷笑漸起:“好一招移花接木。炸了堰,毀了田,再拿我蘇家醬坊合作過的沈記匠鋪頂罪,一把火燒出三條命:我的命、百姓的糧、還有這杏花村十年心血。”
她猛地將鐵牌擲於泥中,聲音斬釘截鐵:“傳令下去,全村民夫上堤!調醬坊去年封壇廢棄的酒糟,混三成黃泥,連夜填補所有可疑地基縫隙!動作要快,要密,不留痕跡!”
眾人一愣。酒糟?那種酸腐發黴的東西也能固堤?
但沒人質疑。
這些年來,蘇晚晴每一次“奇招”,最終都成了救命稻草——從用豆渣肥田到以醋液防蟲,從發酵堆肥提速到酒麴製磚黏合劑……她從不曾失手。
很快,百餘人冒雨奔忙起來。
酒糟與黃泥混合後散發出濃烈酸氣,在雨中反而不易揮發。
工人們迅速將其填入石灰顯異處的地縫中。
這種混合物看似鬆散,實則內藏玄機:酒糟持續發酵產氣,能將殘餘火油緩緩逼出土壤,同時形成微壓屏障,阻斷油汽進一步滲透。
更重要的是——它不會像水泥或純黏土那樣引起懷疑,反倒像是一場倉促補漏的尋常修繕。
可蘇晚晴知道,這不是修補,是反獵殺前的布陣。
就在最後一段填埋完畢時,一道慘白閃電撕裂夜幕,照亮整條長堤。
緊接著,一聲癲狂走調的童謠隨風雨飄來:
“油罐埋進泥巴牆,雷公不來它也響……燈籠肚裡藏火星,半夜醒來喊親娘……”
眾人悚然回頭。
隻見一個佝僂身影披著破舊蓑衣,在雷光中搖晃前行。
是夜鶯師姐——那位曾遭酷刑失心瘋的弦月衛遺孤。
她雙眼空洞失焦,嘴角掛著涎水,腳步踉蹌,卻每一步都精準踏在隱患區域之上。
當她行至東段核心位置時,忽然停下,緩緩抬起枯枝般的手指,直指堰體深處。
“少主……他們在聽……”她喃喃低語,聲音忽而清明如刃,“地龍翻身,脈動三息……子時三刻,血祭開閘——”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驟然輕顫!
不是雷鳴,也不是風雨震動。
那是水流衝擊閘門提前開啟的共振!
上遊本應在辰時放水試流,如今竟提前數個時辰悄然啟閘——分明是要借水壓引爆火油蒸汽!
蘇晚晴瞳孔驟縮,腦中警鈴炸響。
他們等不及天亮了!
“點烽火!”她嘶聲怒吼,聲穿風雨,“敲鐘十三響——全員集結,死守東段!不準後退一步!”
鐘聲轟然炸響,一響震山林,十三響如戰鼓催魂。
紅袖率女衛持刀列陣,石敢當帶機關師封鎖暗溝入口,火把在暴雨中掙紮燃燒,映照出一張張緊繃的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堤下泥水中,忽然傳來窸窣異響。
眾人尚未反應,一道模糊人影正從暴雨深處的渾濁泥流中,一點一點向前挪動。
那人全身裹滿黑泥,看不清麵容,僅靠雙手扒土前行,指節破裂滲血,卻仍不肯停歇。
他像是從地獄爬回人間的亡魂,口中似乎還在微弱地念著什麼——
風急雨驟,吞沒了聲音。
唯有那一雙眼睛,在閃電劃過的瞬間,猛然睜開,死死盯住了蘇晚晴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