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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237章 誰在唱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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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儘,風已止。

農信坊的地窖口被重新封上,泥土壓實,草皮複原,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蘇晚晴知道,三百二十六壇忠魂已被她從地獄邊緣搶了回來,此刻正靜靜安臥在月闕庫旁,與那些記載著謝家軍工匠心血的密檔為鄰——一個是死者的骨灰,一個是生者的證言,兩者並列,如同一把尚未出鞘的刀,寒光已在鞘中顫動。

她站在地窖入口,指尖輕輕撫過石壁上新刻的一行字:“不許遺忘”。

三個字,是她昨夜親手鑿下的誓言。

身後腳步輕響,雷夯低聲稟報:“主理人,名單已送出去了。二十一名弦月衛殘部、七位工坊老匠、一百三十七戶陣亡將士家屬……全都收到了斷箭印箋。”

蘇晚晴點頭,目光沉靜如深潭。

“那就等三日。”她說,“不是等時機,是等人心。”

她沒說破,但她心裡清楚:這一場“招魂祭”,從來不是為了哭喪,也不是為了作秀。

她要的是喚醒——用一首耕歌,喚醒被權貴踩進泥裡的尊嚴;用一場公開點名,把那些曾被抹去的名字,重新釘回這片土地的記憶裡。

訊息像野火燎原,一夜之間燒遍京城暗巷。

百姓私語不斷:“聽說了嗎?農信坊要辦招魂祭,不披麻戴孝,隻唱歌。”

“唱什麼歌?”

“《鹽灘耕歌》。說是當年謝家軍屯田時,士兵們一邊開荒一邊唱的曲子。”

“可那不是禁曲嗎?十年前就被朝廷列為‘煽動民怨’,誰提誰掉腦袋……”

“現在有人敢提了。蘇娘子說了——今天不哭,我們唱歌。”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這話越傳越廣,越傳越燙。

有人冷笑,有人落淚,更多人隻是默默記住了那句歌詞:“兄弟歿於北風夜,骨未歸鄉土先涼。”

而裴府內,禦史裴文遠聽完密報,手中茶盞“啪”地摔碎在地。

“荒謬!”他怒極反笑,袖袍一揮,“她以為弄幾壇骨灰,念幾個名字,就能翻天不成?這是哄鬼戲!是蠱惑民心!我倒要看看,她怎麼收場!”

他轉身踱步至香案前,凝視那尊無銘牌位,神情忽有片刻恍惚,隨即咬牙低語:“三日後?好,我親自去聽一聽——聽她如何給死人唱輓歌。”

祭日前夜,月隱雲層。

一道黑影翻牆入院,落地無聲,直奔農信坊後院地窖。

林斷鴻來了。

他一身玄衣,麵覆輕紗,掌心攥著半截鐵錐,眼神冰冷如刃。

他是來毀掉那些骨灰壇的——奉命行事,清除隱患。

隻要證據消失,一切就還能壓回去。

可當他推開地窖門,燭火映照出那一排排整齊擺放的陶甕時,腳步卻頓住了。

空氣中有種說不出的氣息——不是腐朽,不是陰冷,而是一種近乎莊嚴的沉默。

他一步步走入,目光掃過壇身上的名字。

忽然,視線定格在一隻不起眼的灰陶罐上。

“陳十一,隴西人,癸亥年戰歿於雁門關外。”

五個字,像五把刀,狠狠捅進他心窩。

“……十一?”

他踉蹌上前,手指顫抖著觸碰那三個字,彷彿怕它會消失。

刹那間,記憶如洪水決堤——

火光衝天的營地,弟弟渾身是血地趴在他背上,氣若遊絲:“哥……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蒙麵人從暗處殺出,劍光一閃,弟弟墜地。

他撲過去抱起,卻被重擊昏厥。

再睜眼,已是三年後。

他成了弦月衛副統領,效忠裴禦史,代號“斷魂使”。

過往儘失,唯餘忠誠二字被反複洗刷灌輸。

可現在,這個名字告訴他——你不是斷魂,你是林十九,你有個弟弟叫陳十一,他至死都在喊你回家。

“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炸開,林斷鴻雙膝猛然跪地,指甲深深摳進泥土,指節泛白,血順著指尖滴落。

他看著那隻陶甕,像是看著自己早已死去的靈魂。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們……”他喃喃自語,聲音破碎,“我忘了……我竟然忘了……”

風從地窖縫隙吹入,拂動角落懸掛的一麵小幡,上麵寫著所有倖存者的名字。

其中,“林斷鴻”三字,在燭火下微微晃動,似在回應。

他沒有動手毀壇。

反而脫下外袍,輕輕蓋在“陳十一”的陶甕上,像是為弟弟擋一擋這千年寒夜。

然後,他悄然離去,背影佝僂,卻不再冰冷。

祭日當天,宣政街萬人空巷。

百姓扶老攜幼而來,不是來看熱哄,而是來聽那一聲聲被掩埋十年的名字。

高台之上,蘇晚晴一襲素衣,未施脂粉,發間隻插一支鐵骨銀簪——那是謝雲書昏迷前親手為她戴上的。

她身後,巨幅“忠魂幡”迎風展開,上千個名字隨風飄蕩,宛如英靈巡遊人間。

鼓手列陣,琴師就位。

她立於台前,目光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朗聲道:“今天不哭,我們唱歌。”

一聲鼓響,千人齊唱《鹽灘耕歌》。

起初歌聲零落,像是試探,像是害怕。

可當唱到那句“兄弟歿於北風夜,骨未歸鄉土先涼”時,人群驟然一靜。

緊接著,一道身影猛地從角落衝出,撲倒在忠魂幡前,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是林斷鴻!

他撕開麵巾,露出那張蒼白扭曲的臉,雙目赤紅,嘶吼道:“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啊——!”

全場死寂。

下一瞬,哭聲如潮水般爆發。

老人捶地痛哭,婦人掩麵抽泣,壯漢跪地叩首,孩童懵懂卻也跟著流淚。

那些被掩蓋的仇恨、被壓抑的悲痛、被欺騙的忠誠,在這一刻儘數傾瀉而出。

蘇晚晴站在高台之上,眼眶微紅,卻沒有落淚。

她望向皇城方向,望向裴府所在,唇角緩緩揚起一絲冷意。

這才剛剛開始。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道瘦弱身影悄然退離人群——李硯之懷中緊貼一封抄錄完整的裴府搜查令副本,指尖因緊張而發白。

他知道,這東西一旦落入正直官員之手,便是點燃火藥的那根引線。

與此同時,城東角樓頂端,秦烈與燕北辰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腰間兵符。

風起雲湧,隻待一聲令下。夜色如墨,卻壓不住宣政街沸騰的魂。

李硯之貼著牆根疾行,懷中那封抄錄完整的裴府搜查令副本緊貼胸口,彷彿一塊燒紅的鐵,燙得他呼吸都發顫。

他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禦史台內黨羽密佈,稍有風吹草動,便是滅門之禍。

可當他昨夜在刑部暗檔房看見那份被火漆封印十年的調兵手諭,看見上麵赫然蓋著裴文遠私印與邊關偽報時,他就再無法裝作不知。

“柳煙兒……等我。”他在心底默唸,那是被流放北境的戀人,也是謝家舊部遺孤。

他不能退,也不敢退。

終於抵達禦史台西巷一處僻靜小院,叩響三長兩短。

門開一線,一位須發斑白的老吏接過密信,隻掃一眼,手便劇烈抖了起來。

“這……這是死罪啊……”老人聲音發顫,卻猛地抬頭,“但老夫還有良心!”

與此同時,城東角樓之上,風勢驟緊。

秦烈立於箭垛之後,目光如鷹隼般鎖住宮門九衢。

他腰間那枚刻有“謝”字殘紋的兵符,在月光下泛著冷鐵光澤。

十年前,他是謝家親兵統領,親眼看著主帥被陷害抄斬,全族焚於火海;而今他蟄伏宮禁八載,隻為等一個時機。

“訊號已備。”燕北辰低聲道,手中令旗輕揚,“東、南兩門弓弩手皆換我方人馬,一旦裴狗帶兵入街清場,立刻封鎖吊橋,斷其退路。”

二人對視,無需多言。血債,終要用血來償。

而高台之上的蘇晚晴,在千人齊唱《鹽灘耕歌》達到最**時,緩緩抬起右手——掌心躺著半塊青銅兵符,邊緣鋸齒殘缺,正是當年謝雲書拚死藏下的軍令憑證。

她跪地,將兵符插入台前石縫。

“哢——”

一聲機括輕響自地底傳來,如同沉睡巨獸睜眼。

緊接著,整條長街地麵微震,九具編鐘破土而出,自地下樂廳徐徐升起,銅身斑駁卻依舊莊嚴。

第一聲鐘鳴蕩出,正是謝家軍出征必奏的《破陣樂》首調!

“轟——!”

鐘聲穿雲裂霧,驚起滿城飛鳥。

百姓歌聲未停,反而與鐘律相和,氣勢如潮。

那旋律裡藏著鐵馬冰河,藏著北疆風雪,藏著三百二十六位英靈不甘閉目的怒吼!

就在此刻,馬蹄聲如雷炸響!

裴文遠率三百衙役衝入長街,甲冑森然,刀出半鞘。

他臉色鐵青,厲喝:“蘇氏妖婦!煽動民變,褻瀆朝綱,還不束手就擒!”

然而話音未落,歌聲中竟悄然融入一段詩吟——

“將軍仗劍鎮北荒,寒光照鐵衣未央。

一紙恩書報君意,願隨忠骨葬故鄉。”

那是他年輕時寫給謝父的謝恩詩!

曾被當作佳話傳誦,如今卻被譜成曲調,夾在輓歌之中,字字如針,刺進他早已麻木的心臟。

他猛然怔住,目光掃過幡上名字——王五,原為其家奴,戰死雁門;張十七,曾救其墜馬於沙場……

這些人,他都認得。

這些事,他曾感激涕零。

可後來呢?

為了攀附權貴,為了獨攬監察大權,他親手將他們的功績抹去,把謝家定為“謀逆”,連屍骨都不準歸鄉!

林斷鴻跪在幡前痛哭,那一聲聲“我對不起你們”,何嘗不是他的心聲?

裴文遠嘴唇劇烈顫抖,握韁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最終,他猛地掉轉馬頭,嘶啞道:“收兵——回府!”

人群寂靜,目送那曾經不可一世的身影倉皇退去。

風起,紙錢飛揚,宛如春雪漫天。

角落處,灰袍人莫問悄然摘下兜帽,望著升騰的編鐘,低語:“輓歌響起之時,便是新局開啟之刻。”

高台上,蘇晚晴仰望蒼穹,眼中終於落下第一滴淚。

她輕聲道:“父親,母親,我們回來了。”

而在無人所見的黎明之前,農信坊深處,一百杆素白長幡已被悄然備好,靜靜倚靠在廊下,隻待晨光初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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